第10章 联手
第十章联手
“本王已将内侍的死因告知,礼尚往来,郡主合该说出此行的目的了。”
燕衡见她阅完沈氏案卷却无言语,眼看天将明,再一次出言催促。
沈鹊此时内心也十分煎熬,她无法辨明燕衡是敌是友,既不敢将她所查燕徽案全盘托出,恐燕衡心怀异心,此举即是送羊入虎口。
可半分也不透露,沈氏案已为陈年旧案,单以她的能力,调查起来绝对是力不从心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与其无头苍蝇般乱闯乱撞,不如先探清燕衡的虚实!
再则,她犹记得,燕徽对燕衡这位唯一的兄弟颇为爱护,每次谈到他,总是后悔当初没能阻拦他远赴凉州。
若由他的兄弟为他的死因昭雪,想必他九泉之下也能多些慰藉罢。
沈鹊打定主意便平视对面之人,郑重地开口道:“遂宁在说之前,可否问殿下一个问题?若殿下坦诚相告,遂宁也不会欺瞒殿下。”
“可。”燕衡不知道沈鹊心里打着什么主意,淡淡回道。
“请殿下据实相告为何已身为燕王,权力在握,要亲自审理小小内侍案?岂非大材小用?”沈鹊问得很犀利,就如同她身为郡主却深夜藏于大理寺一般,行为都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若燕衡给不出明朗的答案,她也不敢将燕徽案的详情说出,让亭午置于险地。
燕衡见她目光灼灼盯着他,目光中似有不达目的誓不甘休的郑重意味,终于开口说道:“郡主说得没错,小小内侍案确实不用本王亲自审理。可怪就怪在,这是尚食局的内侍,皇兄已经仙去,他的血脉本王必得保全!如今宫城内,鱼龙混杂,为了圣人的安全,本王不能置身事外,必要严查到底,将那些逆贼一网打尽!”
沈鹊半信半疑,终是信任略占上风,知道燕衡能说出这些,已经是给足了她面子,她也不好再拿乔,只能说出部分实情。
“先帝崩逝后,我一直在调查先帝的死因,直到前段时间,线索在这名内侍身上断了。”
燕衡听她所言,眉头一皱,继而反问:“先帝是由齐王暗杀,此因天下皆知,齐王逼城不成反被擒后,也对此事供认不讳。郡主所言,倒让本王百思不解。”
“遂宁先前也一直以为沈氏案的真凶是城外流匪,是殿下再查后才终大白真相;既如此,先帝之死怎可就确信无疑,仅凭齐王一人所言便断言?”
沈鹊见燕衡双眉紧锁,秉持说多错多的原则,便也不再言语。
一时之间,正厅陷入一阵诡异的静默。
沈鹊斜靠在椅上,周围安静地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她注视着燕衡的一举一动,心里绷起的那根弦仍仍不敢放松丝毫。
不知过了多久,燕衡突然说道:“郡主何以言先帝死因存疑,若无证据,便是霍乱民心。”
他的声音骤然一低,话语中带着他未曾察觉的紧张,不知是对沈鹊,还是对燕徽。
“此罪,便算是郡主,也无人能保你。”
“兹事体大,若无线索,我也不会说出口。”
燕衡见她不想说假话,心里掀起惊天巨浪,压抑住的嗜杀又在脑海中翻腾。
他没有想到,兄长之死居然真的可能另有隐情!
假若他当年没有负气待在凉州,而是早些回到长安城,这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
他掩于袖中的双手握拳,青筋暴起,死死地将溢出的嗜杀怒气压制着,瞋目切齿地盯着沈鹊,又怕自己这副模样吓到她,几息后就赶紧低下头。
“是谁?”
“不知。”沈鹊也觉得很挫败,可她前世调查两年,也没能找到幕后真凶。
“有何线索?”燕衡也没有对沈鹊追踪到幕后真凶抱太大希望,从她今夜冒险潜入大理寺便可得知,她还未知晓幕后之人的身份。
沈鹊沉默了,在燕衡失去耐心地轻叩桌面时说道:“殿下要继续调查先帝案,我可以将手头的线索都提供给殿下,但有一点,殿下要答应与我合作,共查真相。”
凡有血气,皆有争心。[1]
纵然燕徽说过燕衡是他最信任的兄弟,但如今燕徽已逝,主幼而臣壮,一旦他起了异心,哪里再变出个“燕王”行勤王之事?
为今之计,只有暂时达成合作,她可以随时留意燕衡的举动才行。
燕徽之死,要查。
燕衡,也不得不防!
燕衡听见她这话,不由得讽笑,从来都没人敢跟他说要合作联手,他已经习惯独行。
“上官沈鹊,那是本王的兄长。”
沈鹊听懂了他的讽意,是他的兄长,所以她便不配来调查了么?
“哪又如何?殿下与先帝也许久未见了罢。世事变迁,时移世易,殿下真能保证一切尽在掌握么?偏偏此刻,是殿下有求于遂宁,可莫要继续逞强斗狠了。”
沈鹊一向睚眦必报,先前吃了那么大的亏,就算他此刻情绪不稳,沈鹊更是要趁他弱,狠狠“宰”他一次。
“今日酉时,本王会命崔穆去公府取证据。”
燕衡在凉州历练多年,权衡利弊已经成了常态,相较于带上沈鹊,会惹来些许麻烦,摸清真相才更为重要,因此不过片刻便应下与沈鹊联手之事。
耽搁了一夜,东方既白,沈鹊便要起身回府。
“此刻还未开坊,本王送你回公府。”燕衡见她要走作势要起身,恐坊口的卫兵阻挠于她。
沈鹊踱步到他面前,盈盈伸手点在燕衡的肩上阻了他起身,一边发出一声轻笑,轻轻挑起他幞头上的长带缚结,继而卷绕在指尖,一路顺着他的颈侧滑过,缓缓地游弋到喉结处。
一边又带着缱绻缠绵缓缓开口说道:“不敢劳燕王大驾,小女还是自回罢。小女可害怕得紧,谁也不知道殿下会不会突然又要掐断小女的脖颈,取小女的性命呢……”
说完晃了晃手腕上的一圈淤青,趁他晃神之际,撤下他腰间的白玉佩,转身便离去。
还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殿下为人小女放心不下,此佩便是你我结盟的信物了。”
燕衡在她靠近的那一瞬身子便倏地僵硬,双手握紧,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仿佛木头人一般任由她冒犯,此刻凝视她离去的身影许久。
直至人影消失在拐角,才半搭下眼帘,苦笑呢喃道:“倒是记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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