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灯泡
容屿回到学校已经是下午。
付霆东几个躲在后面玩新出的酷跑游戏，因为新增了同省排名，省内前10名可以得到酷炫的省标，几人你来我往地刷分。
感知到容屿落座，付霆东抽空从游戏里分出一点精力来关心他：
“屿哥，怎么样啊？没事吧？”
“没事。”
容屿拧开桌上的矿泉水喝。
“没事就好。”
付霆东的眼睛还盯在屏幕上，两手卖力地操控着屏幕上飞速移动的小人吃金币和躲避障碍物。也就没有注意到……
容屿捏着矿泉水的手，正在微微地颤抖。
……
下午第一节课是物理课。
这节课讲基本电路，在物理实验室上课。
课讲到一半，老师指示同学们配以实操加深理解。
付霆东凑到前排两个女生身边显摆：
“来看我给你们表演个徒手发电。”
那俩女生捂着嘴笑了下，显然对付霆东说的话不相信：“怎么可能啦！”
“怎么不可能？”付霆东臭屁地拿过电路装置，背着身子捣鼓了会儿，再转过身来时脸上全是自信的笑：“来，看好了啊。”
两个女生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倒是要看看付霆东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容屿自是没有参与他们。
他光是维持面上的平静就极其耗费心力，身体深处传来深锐的刺痛感，五指需得不时地紧紧蜷曲，才能最大限度地伪装平和。
他艰难地伸出手。
指尖刚触到小灯泡时，眼前忽的闪了一下。
只一瞬间，那灯泡竟在没有接任何电的情况下，倏地亮了起来。
？
他几乎以为自己痛得眼花。
实验室内的光线明亮，小灯泡的光线不容易看得真切。
但他的指尖的小灯泡里，确确实实燃着一簇微弱的光。
容屿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小灯泡，下意识地松手。
灯泡从他的指缝中落下，咕噜噜地在桌上滚了两圈，又恢复了平平无奇的样子。
——那一团光灭了。
容屿警惕地看向四周，幸而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电路装置上，刚才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情，并没有人看见。
一旁的付霆东还在孔雀开屏似的显摆。
“怎么样，徒手发电，厉害不？”
他将连接灯泡的铜线藏在手心里，手指捏着灯泡，另外一只手控制着开关，一边逗那俩女生：“你们说关我就关。”
容屿垂下眼，神情复杂地看着自己刚才捏过灯泡的手。
末了，他将电路装置装好，手执铜线地去拿那灯泡。
几乎在指尖触碰到灯泡的那一刹那，那灯泡又再度亮了起来。
——没有打开开关，也没有接上铜线。
只是被他的手指触碰，就如同接上电一般地亮了。
“。”
看着那灯泡明明不熄的光亮，容屿微皱了下眉，问小作：
“你搞的鬼？”
小作很委屈：【都跟你说了任务没完成，会接受电击惩罚的。】
身体带电，不是很正常吗？
容屿默了默，没再多言。
他身上发生的一切，已经无法用科学来说明了。
而这系统发了疯一般的执念，就是逼着他去找初瑶，提出那些无理取闹的要求。
那边付霆东逗够了女孩子，扯着凳子跑回来，随口喊了他一声：“屿哥。”
几乎是下意识地，容屿迅速地将那灯泡放下。
动作间有几分来不及掩饰的慌乱——他认知到这一点后，心里的复杂情绪又堆叠上来几分，有些不自然地低头掩饰。
好在付霆东神经大条，并没在意。
接下来这半节课，容屿再没碰过那灯泡。
-
这一天被耽误了太多时间，晚上十点半，容屿才将自己被系统干扰后拖延下来的进度补完。
比他每日预计的完成时间要超出30分钟。
小作在容屿的身体里呆着，明显感觉到这多出来的30分钟让他感觉到焦躁。
——当然，还有更令他不安的事实存在着。
容屿将课本收拾好后，犹豫了一下，从柜子里拿出一颗小灯泡。
在他指尖触到灯泡的那一刹那，明亮的灯光在房间里亮了起来。
“……”
他放下灯泡，将一旁充着电的手机拔下。
左手刚触到充电器的插头，手机就猛地震动了一下，屏幕倏地亮起，右上角的电量图标变成了绿色的充电中。
“……”
还没等容屿再多找几个试验对照组，房门被礼貌地敲了两下，很快屋外的人就推开房门。
容屿的母亲叶秀玲站在门边：“小屿，你怎么还没去洗漱？”
容屿放下手机：“马上。”
叶秀玲不动声色地将他的反应收入眼底，瞄了一眼屏幕还亮着的手机。
当妈的最了解儿子，容屿雷打不动的作息已经维持了七八年。
这还是他第一次耽误到这个点。
叶秀玲又问：“你今天去医院了？是哪里不舒服？怎么不告诉妈妈？”
叶秀玲很乐于同容屿身边的人搞关系。
特别是容屿的班主任，她有事没事就记挂对方，以方便从班主任口中套取关于容屿的最新消息。
容屿今天向班主任请了假，班主任就将这消息转手发到叶秀玲的手机上。
“没什么事，找医生开了点维生素。”
容屿把检查报告和医生开药的单子递给她。
叶秀玲将上面的姓名日期，以及各项检查结果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确认儿子没事后，这才放松一些：“行，那你早点去洗澡睡觉。晚安。”
叶秀玲将检查报告递还给他，指尖相触的瞬间如电击一般刺痛了一下，叫她吃痛，迅速地抽回手。
“还电我一下。”
叶秀玲以为是静电，要他赶紧去摸下墙壁或者门把手。
等该嘱咐的都嘱咐完，这才退出去：“早点睡觉！”
“好，晚安。”
容屿神色平静，心里却早已起了波澜。
等到叶秀玲离开房间，他忙问小作：
“我体内带电会伤害到别人吗？”
【不会，普通人触碰到就是静电的程度。】
小作强调他看生命条：【但是会影响你的生命值，加速死亡噢。】
此时他的生命条，只剩下四颗爱心，第五颗爱心，已经彻底地变成了灰色。
只是简单的触碰一下，就扣掉了整整半颗心。
这时候，容屿终于正式地认识到，自己平静而规整的生活，正在被这劳什子的系统打散得一塌糊涂。
不完成任务，他的身体里将会存在一股强大的电流。
会和他人互相影响，甚至，会产生很多不必要的棘手问题和麻烦。
沉默了会儿，他沉声开口：
“只要我完成任务，身体里的电就会消失？”
【是的。】
见他终于有了松动的痕迹，小作也跟着燃起了一点信心。
宿主终于有了求生意志了吗？！
【只要任务完成，电流就不会再存在你身体里啦，快去完成任务吧！加油噢！】
-
初瑶和陈雨萌放学后吃了饭就来唱k，开心得不得了。
为了庆祝她分手快乐，初瑶还点了最豪华的果盘。
当陌生电话进来的时候，她正和陈雨萌一人一个话筒，兴致高昂地唱着“一颗心扑通扑通地狂跳，一瞬间烦恼烦恼烦恼全忘掉”。
她本不予理会，谁知这电话锲而不舍，愣是在她一首歌结束后，仍执着地拨过来。
正好她刚才唱得蹦得有点累了，下首歌是陈雨萌点的rap，她放下话筒，用签子戳了个果盘里的草莓放进嘴里，这才优哉游哉地接起电话。
“喂？”
电话接起，容屿清晰地听见她那边嘈杂的声音。
还伴随着某个女声略带走音，宛若快节奏念书一般的“渣男渣男都走开，可爱奶狗看过来”，他无可抑制地微皱了下眉。
初瑶没听见电话那头的回应，又“喂？”一声，“哪位？”
容屿捏着手机，淡声道：
“是我。”
……哦。
是你个狗比啊。
虽然不想承认，当他独特的音质透过听筒传来时，初瑶还是第一时间就听出了这是容屿的声音。
——哪怕将手机里关于他号码的备注删除了，可是在意过的痕迹却消不掉。
容屿给她打电话干嘛？
不过她现在完全不care他找她要做什么。
渣男滚开啊！
他们都已经是分手的关系了，前任就应该像死了一样，安静如鸡才好。
容屿捏着电话，感知着对面的一阵沉默。
按照以往，以初瑶的性格，不用他开口，她就能叭叭叭地讲好一堆。
从“我今天又做了个新美甲”唠到“你明天要吃什么”，没营养的屁话她都讲得格外带劲。
容屿等了又等，没再等到她的回答，刚要开口，
电话“啪”地一声被挂断了。
？
大概是不小心碰到了。
容屿耐着性子，又给她回拨过去。
这一回，电话只响一下就被接通了。
他放松地敛了下神色，正要开口，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机械的女声：“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
他又耐心等了一阵子，拨过去仍旧提醒：“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小作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提醒他：【也许她把你拉黑了呢？】
“不可能。”
少年看着手机屏幕，面上没什么表情，声音里却是完全的笃定。
他给她发消息：
[给我做个无糖蛋糕。]
容屿发完消息，正准备放下手机去洗澡，那绿色的气泡前，忽然跳出一个大大的红色感叹号。
界面上，还附赠一条软件贴心的提示——
芥末小饼干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好友。请先发送好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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