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喜得逆子
人群络绎不绝，林林总总的来的差不多了。
林安三人个个一米八以上，再加上外形出挑，引得行人纷纷注目。
钟旭不自觉地扯了一下林安衣角，随着他缓步前进，而周玄则像花孔雀一般，昂首挺胸在前方开路。
林安不禁想起小说里的一句“来人言语无常，十分乖张，似不识天地为何物，廉耻为何状”用在这倒是合情合理，只是他本意是想表现主角的踌躇满志，没想到用力过猛，成了自负。
“那是什么？”周玄走得快看得远，他手指着一个临时搭建的小屋，塑料糊起来的墙壁上画满了各色鬼怪。
受到职业影响，林安不自觉打量了一下上面画着的魑魅魍魉，啧啧，整挺好，就是略显潦草。
“鬼屋啊，你没玩过？”钟旭刚把棉花糖吃完，正抹嘴角。
“里面有鬼？”
钟旭斜他一眼，嗤笑一声：“是啊，凶神恶煞，会吃人的。”
周玄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林安看他当了真，只好偷偷挪动几下凑到周玄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话快速说道：“这个世界没有鬼，你可以进去玩，但必须保证不能损坏里面的东西。”
林安一再用科学真理向其讲述现代世界的真实，奈何如对牛弹琴一般，此牛十分倔强，软硬不吃。
果然，周玄用看智障的目光关切地往四周扫视一眼：“装神弄鬼？好似有病。”
“”林安解释不通，只能干笑一声掩饰尴尬，心里却已经开始作起规划：论如何让文盲朋友相信科学。
三人拿到票，依次排队往里走，刚到门口，就听见一阵鬼哭狼嚎，好似炼狱之中不甘的鬼。
周玄脸色一怔，心里默念：“这里没鬼这里没鬼，我擦，这叫声，见了鬼了”
他倒不是害怕什么，毕竟原来那个鬼灵充斥、神仙打架的世界什么都有，他只是对没鬼找鬼这件事十分不解。
进屋后空间瞬间压缩，像是走进了蘑菇菌褶。
“初极狭，才通人。”钟旭走在最前方，林安紧随其后，周玄是最后一个。
前面有个班级来此游玩，二三十个人的叫喊如浪潮涛涌，为首的男生声音嘹亮，有序组织着全班尖叫。
这时，不知何处传来一声轻微的猫叫，几乎所有人都没注意，林安却捕捉的一清二楚，他心口一紧。
一片黑暗中，周玄甩手摸到了林安手指，他伸手握住并暗暗发力，然而意料中的拒绝与白眼并未如约而至，周玄疑惑之间发现他握着的手正微微发抖。
“怎么了，你害怕？”
“没有。”林安声音依旧平淡，至少此情此景下如此无波无澜反而更显古怪。
周玄伸手狠狠揉了揉他的头发，把发丝都揉乱了。他蓦地发现这时候的林安宛若一只牵线木偶，似乎怎么摆弄都可以，他不由得心底一软。
“鬼啊！！！！！啊————”
前方一片鬼哭狼嚎，高叫声，脚步声，布料摩擦声直灌鼓膜，有几个胆小的高中生嘶吼着往后跑，似乎想原路返回。
这时，钟旭左侧凹槽中猛然放出一束诡异的光，紧接着一只衣衫褴褛挂着血迹的骷髅头从天而降，钟旭低吼一声，后退好大一步，而后拍着胸脯半天缓不过来。
林安背后出了一身冷汗，几个往回走的学生在混乱中撞了他一下，周玄一步上前顺势把人揽进了怀里。
“我在这呢。”周玄宽阔的胸膛抵在林安脊背，强健的胸肌有力的起伏着，彼时，熟悉的沐浴露香气四溢，熟悉的安全感再度来袭，“世界上没有鬼，这可是你说的。”
林安默默转过身抱住了他，忍不住在他脖颈间嗅了嗅，清新的橘香瞬间将他包围，香气淡写后是周玄身上专属的味道。
林安始终找不到正确对待周玄的办法，他是自己笔下的青涩年华，却在这个世界那么格格不入。
这个怀抱，这个味道，与记忆中的那个人重叠，熟悉又疏离。
或许林安曾经从周玄身上找过蔚观澜的影子，但两人性格太过天差地别，周玄一次次地拨开他眼前自己制造的幻象，将真实而可靠的自己尽数展露，他实在无法欺骗自己忽略这一切。
至少，周玄在二十一世纪永远都不会离开自己。
偌大个房间里混沌不堪，唯有这个小角落残留了些许宁静，那一刻仿佛周身皆为虚影，只有身体贴着身体的感觉最为真实。
林安想起床头柜里吃空的药盒，他的病情越发难控，或许独自生活太久心理出了问题，毕竟人是群居动物，谁又能忍受不与同类接触了？
林安想：“多个人真好。”
更好的是这个人恰好也这么想。
“林安哥，你们在哪？”钟旭摸索着小步前进，林安这才感到一丝尴尬，他抹了把被周玄揉乱的头发，借着青紫嫣红的光找了过去。
“我们在这儿。”
“出口就在前方，再走几步吧，林安哥怕的话可以握住我的手。”
林安淡声：“我没事。”
“但是我怕啊。”周玄突然来了一句。
钟旭咬牙切齿，把到嘴边的话当成周玄的身体，一点一点咬碎，他道：“你跟着我。”
“我不想。”周玄胳膊搭在了林安肩膀，顺势把人往怀里一带，“我跟着他，走吧表哥”
碍于他们表兄弟的关系，钟旭说不得什么重话，只能抢先一步走在前面，免去视觉折磨。他越发确定方才两个交叠站立的身影不是幻觉。
林安感觉到了二人之间的剑拔弩张，他皱眉道：“我可以自己走。”
周玄说得理直气壮：“手不能放开，我害怕。”
林安挣扎不开，由他握着。
出了门三人已是大汗淋漓，在拥挤聒噪的地方走一遭真是受罪。
“林安哥，喝点水。”钟旭递给他一瓶矿泉水，然后眼神询问周玄要不要来一瓶，他实在不想给，但是这样似乎更显得自己小孩子脾气。
钟旭看到周玄眉头一挑，心里一句暗骂，不得不说，这个不要脸的混/蛋实在太过惊讶，就算是他在读的大学里也很少能找出几个这般容貌的人。
钟旭气的牙根痒痒，一仰头把大半瓶水都灌了进去。
“小心在陆地上淹死。”周玄语气略显轻佻，与电视里桀骜的王爷一样。
紧接着，这位“王爷”在大庭广众之下取下黑色双肩包，随性潇洒地从中拿出一个粉嫩嫩的保温杯，几下拧开后喝了一大口，旋即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叹。
人生啊，不过是保温杯里泡枸杞。
这抹鲜亮的粉色差点闪瞎钟旭两个52的眼，他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心中暗自感叹一声：品味实在奇特，本人甘拜下风。
往集会中心走场地越发宽阔，这里是游戏区。
射枪，投篮，套圈各种游戏应有尽有，颇有几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意思，类型上丝毫不比正式游乐场逊色。
“猫？”周玄目光定在笼里的动物身上，小猫蜷缩着身子，看上去瘦瘦小小的，很不精神。
林安听到这个字眼心底一颤，奈何其他两人都闻声走了过去，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停下来。
“你喜欢猫吗？”钟旭问道。
林安犹豫片刻，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二十块十个圈，圈到什么给什么，来来来，小伙子，这是你的圈。”
钟旭接下一把五颜六色的圆圈在手里掂了掂，他们离奖品不过三四米，看上去没什么难度。
然而笼子太大而圆圈太小，后者即便碰上了也会被弹开。
“我擦！”钟旭一连扔了七个，只套到一盆小多肉。
周玄抱胸站在林安身后，眉头一挑，嗤笑道：“你行不行？”
“你行你来？”
林安往前一步将两人隔开，接下了仅有的三个圈，他瞄准了一个杯子，圆圈即将脱手时却被一声微弱的猫叫扰乱心绪。
小猫和兔子就那么被关进窄小的笼子里，此时太阳正大，它们个个蔫蔫的，甚至不如流浪猫潇洒。
林安的圈在笼子上转了两周，又弹到了隔壁的一只小狸花旁，最终圆圈滚落，停在到了几步开外。
“还好没套中小猫。”林安心想。
然而他瞧着笼子里的小狸花不过几周大小，没套中意味着它们还要在烈日下暴晒几个小时，甚至接下来的两天都是这般。
林安盯着它微微起伏的小肚皮，于心不忍。
最后两个圈此时变得沉重起来，周玄被委以重任。
这个浪荡子拿起一个圈在食指骨节处转了一圈，随即手往前上方一抛，一条好看的弧线似彩虹般在天空中划出，稳稳当当地套在了林安盯着的小猫笼子上。
“中了！”林安一声惊呼脱口而出。
“恭喜，喜得逆子一个。”胖老板把小猫拎过来，林安犹豫一下，最终接过了狸花猫，死死攥着笼子上方的小挂钩。
或许养只小猫能解闷吧。
周玄还不熟悉这里的生活，让他出去转钱跟逼迫刚满月的小孩打工一样。
于是他整日闷在家里，前不久他把养了好久的仙人掌的刺拔光，然后整整齐齐地插在了旁边多肉的身上痛失两盆绿植，屋内含氧量瞬间降低。
就剩最后一个圈了，林安欲想张口问一句想套哪个，谁知下一秒他脖子上套上了一个粉红色的圆圈，最后一个圈套到了他自己。
老板笑嘻嘻的在一旁调笑：“小伙子，这个奖品可不归我管，你呀，套到谁跟谁要去。”
林安干笑一声，旁边钟旭早已看不下去，催着两人快点走。
周玄在林安耳边飞快地说了一句：“奖励我睡床吧，今晚我给你暖被窝。”
林安白他一眼，十分嫌弃地把猫塞给了他，顺便嘟囔了一句：“没点正经”
时间飞快，转瞬到了下午五点。
他们正在街边小摊上吃烧烤，一通电话打来，钟旭接听后不得不回家一趟。
林安道：“你有事就先回吧。”
“那，需要我送你们回去吗？”
林安低头看了眼刚上的烤腰子，又想到还没烤好的几串鸡心，道：“不吃完可惜了，待会我俩打车吧，没事。”
“好。”
钟旭离开后他们又坐了大半个小时，直到天边微微泛黑，他们才起身离开。
“嗝～有点撑。”周玄吃了好大一把，光是烧烤签子就有几十根，此外，粉嫩嫩保温杯里的水喝完后，他又喝了啤酒，此刻酒意微醺，十分惬意。
林安拉他一把，又把他紧握不放的手甩开，道：“走路回去吧，消消食，走不动了再打车。”
“都听你的，有钱的都是大爷。”
“别别别，”林安想起整日窝在沙发无所事事的周玄，认真道，“你才是大爷，回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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