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接着渣（四）
自从高中毕业之后，她和宇哥也就过年那阵能见面，平时都是各忙各的，有事儿都微信联系，感情能维系到现在还不变，也挺不容易。
除宇哥之外，她也没有再交新朋友。
主要是长大了，想要交到称心如意的朋友很难，大学那会儿的虽然也是同学，可由于是五湖四海组一起的，教育和成长环境都不同，也很难玩到一起。
而且，毕业之后就各奔东西，就更不会联系了，再深的感情也会随着距离慢慢变淡。
她也以为凭自己这个性取向，多半是要孤寡到老死，结果就幸运地遇上了谢未昭。
谈恋爱的事儿她也没瞒着宇哥，有时候和谢未昭发生不愉快，她也会悄咪咪跟宇哥说，让对方帮忙分析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是她的错还是谢未昭的错。
不顺心的工作破事儿聊完了，顺其自然就说到近段时间自己和谢未昭的进展，宇哥在知道她给谢未昭买了那么贵的手机之后，就问她——
“那你现在还剩下多少钱？不是说下个月要换整租的房子？现在花出去这么大一笔钱，租房的事儿咋办？”
她也在为这事儿发愁，叹气：“唉，所以我才低声下气求爷爷告奶奶的追尾款，我那个扒皮老板说了，尾款要回来我就能拿奖金，而且我打算把之前该是我的那份也争取回来，不能便宜了策划组那帮臭婊/子，尤其是那个姓高的。”
畅姐姓高，平时拽柳平意过去干苦力最多的也是她，现在出了事就把柳平意踹出来顶锅。
柳平意这个泥人被逼狠了也会发飙，现在也闹得十分不愉快，之后还能不能在一起共事还两说。
作为朋友，宇哥肯定不想柳平意吃亏，但是，“尾款这事儿难度很大啊，对方明显不把你这个小喽啰放眼里，今天要一万，明天要三千，后天又不知道要多少，啥时候才是个头哦。”
“我也愁着呢，”柳平意烦到在床上打滚，“明天我女朋友放假回家，我都不能去机场送送，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想到要差不多两个月不能见面，我的心就像飞在半空中似的，没着落。”
宇哥先是丢过来一个呕吐的表情，接着：“哎哟，杀狗啦杀狗啦。”
“哈哈哈哈哈哈哈……”柳平意被逗得直乐。
完了宇哥又问：“你俩交往也有几个月了吧，咋连张照片也不给我看看，藏着干啥啊。”
这个还真怪不到柳平意，因为她和谢未昭至今为止连合照都没有。谢未昭的朋友圈也没有发过任何自拍，当初只在交友平台互换过一次照片。
经宇哥这么一提醒，她倒是想起来这个事儿了，就鬼使神差登录许久都没打开过的交友app，从原始记录里存了谢未昭当时发来的那张有些模糊的半身照——
谢未昭坐在一个类似吧台的、光线较为昏暗的地方，单手撑着下巴，歪头盯住面前的一杯酒。
周围的环境是虚化的，看不真切，就连她的脸都镀了一层光，五官也变得柔和起来。
柳平意把这张唯一的照片保存下来，给宇哥发过去，自己也盯着照片里头的谢未昭开始胡思乱想。
她的患得患失其实还来源于谢未昭太过惊人的容貌，想着这么好看的人怎么会喜欢她啊。
她长得虽然也不算特别差，但跟美女还是有差距的。
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身材，可现在遍地都是整容医院，想要一对大胸也不是多难的事儿。
她不满意自己的脸，又没有钱去整，听说做个鼻子都要好几万，她宁可继续普通着，也不花这个冤枉钱。
用指尖轻轻描绘着照片里谢未昭的轮廓，丝丝缕缕的甜蜜从心脏的位置往身体其他地方蔓延，甜到她弯了嘴角，脑袋一热就把照片发给了谢未昭。
她说：“宝贝，我好想你啊，么么～”
还没有开始分别，思念就已经把她网在了里面，她多想现在就能见到谢未昭。
另一边，收到照片的王宇刚要打趣几句‘哎哟，你的年下小狼狗很可以嘛，大美女啊’之类的，但她很快发现照片里的人穿的是某大牌的早春系列。
刚开始她被这人的容貌吸引了注意力，没太看别的，现在把图片放大，她就发现了问题。
因为工作关系，她和一些时尚杂志社的编辑也有接触，平时看编辑的朋友圈也能掌握不少时尚讯息。
就这件嫩绿色的上衣，如果是正品，那绝对是有钱都未必买得到的。又怎么会出现在这个人身上？平意不是说她身世凄惨，家里条件不好？
王宇拧紧了眉，把图片截了衣服那一部分去问相熟的时尚编辑。
如果平意和这人只是单纯的恋爱关系，她就不会多此一举，但平意现在都为这人花一万多买手机了，她不能不帮着留个心眼儿。
她非常清楚平意一个月拿多少工资，日常开销和房租水电她也知道。
平意那么抠抠搜搜不舍得花钱的一个人，都舍得给这人买那么贵的手机，这人居然还心安理得收下？
编辑很快回复：“凭我工作多年练出来的这双火眼金睛看啊，不能是仿品，就算是我学艺不精看走眼了，它是仿品，也绝逼是高仿，就这样能以假乱真的高仿，价格也不便宜。”
“还能从这张照片里看出点别的么？”王宇立马追问。
编辑：“酒杯，这种杯子我只在某些土豪的私人聚会上见过，很贵很贵很贵，圈内也称贵族水晶杯，一套杯子能换一套房。还有吧台，能用这种材质的要么是会员制的顶级会所，专供有钱有势的人消遣，要么就是私人的，因为一般的店用不起这样的。”
“好，我知道了，谢谢。”
此时此刻，王宇的心如大风刮过一样，乱糟糟，但她还是礼貌跟编辑道了谢，又在考虑要不要把得到的信息透露给好朋友。
据平意自己说，和这人是在交友软件上认识的，对方还是在校大学生，平意也去学校找过她。
平时不住在一起，只在周末或者晚上有空时才见一面。
在平意为对方买手机之前，除吃饭之外，平意还时不时给对方一点零花钱，但数目都不大。
王宇不确定这人到底是骗子还是有别的目的，她没真实接触过，也不敢乱下结论。可事关平意，她不怕自己误会对方，就怕平意受骗，最后人财两空。
如果这人是个有钱人，干嘛装穷骗平意？难道也是在试探？看平意是不是拜金女？
那这种试探也太卑劣了。
王宇盯着照片，还是决定先和平意说，不管怎么样，总要保持警惕，别真的一头扎进去了，最后发现对方是骗子，那受伤的还是平意。
打了又删，删了又打，王宇不知道该怎么开头，恋爱中的人很难保持理智，她怕自己预估错误，会害平意伤心。
“哇，好漂亮啊，”最后还是决定循环渐进，先夸赞一波，再打听多一些对方的信息，综合起来下结论，“宝，问你个事儿，都交往三个多月了，你觉得她是个啥样的人？你俩性格合适不？”
不知道谢未昭干什么去了，又没有回消息，柳平意有点小郁闷，不过很快又消散，和宇哥说起自己对谢未昭的感觉——
“说不上来，我母胎单身，你又不是不知道，对恋爱这种事没经验。一开始也不相信她会喜欢我，毕竟我容貌不出众，人家都说同性恋谈恋爱都看脸，我这种的基本没戏。”
当初答应奔现也是鼓了极大的勇气，就怕自己不符合谢未昭的交友标准。发照片的时候也是修了又修，争取最大限度不改变容貌的前提下，把斑斑点点都遮一遮。
见面时她也忐忑，基本没怎么敢看谢未昭，之后吃饭也是，她都恨不得把脑袋埋到桌子底下去。
王宇不赞同：“宝，别这样贬低自己，你很好看了，自信点！支楞起来！”
有了好朋友的鼓励，柳平意略感凄凄凉凉的心也重新鲜活起来。
“对！我们都要支楞起来！话说回来，我还真有点拿不准谢未昭，她这人多少有点阴晴不定，有时候脾气很差，会不耐烦，有时候又很关心我。”
这就是她的真实想法，她也没笨到什么也感知不到的地步，一个人是不是真心对自己好，她还是知道的。
不过她还是想给谢未昭，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感情都需要磨合，现在就是她和谢未昭的磨合期，有矛盾也正常。
而且，谢未昭现在还是学生，思想不成熟，会闹一些情绪也合理，她这个社会人豁达一点，多包容女朋友的小缺点也是应该的。
她相信真心能换取真心，对谢未昭的好，将来都能换回属于她的幸福。
“这样啊……”王宇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直觉告诉她，这个谢未昭多少有点不靠谱，是不是骗子现在还不好说。
感觉宇哥这是话里有话，柳平意问道：“咋的了？有事说，咱俩啥关系啊，干啥藏着掖着，快说。”
谈恋爱了找小姐妹看对象靠不靠谱也很正常，她都没找宇哥评价过谢未昭，不知道对方怎么看的呢。
王宇也没继续瞒着，把自己在照片里的发现告诉了柳平意，还补充说：“可能是我想太多了，但宝你要多留个心眼，现在骗感情的渣很多，你可不能一头扎进去，要清醒点晓得不。还有啊，不是我唧唧歪歪不让你给她花钱，可是你也要适可而止，都不舍得给自己买贵的手机，就给她买了，你缺心眼啊，对人好也不是这样的好法。”
对于普通打工人来说，买将近一万块的手机真的太奢侈了，自己用也就罢了，好歹能用好几年，甚至更长时间。
可是为了讨好恋爱对象，就花严重超出自己收入的钱买这么贵的手机，是真的没必要。
王宇跟柳平意最开始的想法一样：不怕对方骗感情，就怕骗钱。
所以王宇必须站在朋友的立场，提醒柳平意当心被骗，别为了还不清楚身份的人花这些冤枉钱，万一哪天掰了，这钱也要不回来，完全是打水漂。
没想到一张普通的照片能透露出这么多信息，柳平意整个人都有点傻了。
她一介平民，根本没接触奢侈品，哪里知道谢未昭身上穿的衣服那么贵，可是——
“不能吧，也许是淘宝买的呢，淘宝啥没有啊，再大牌的都能仿出来。她要是真有钱，干嘛跟我挤出租屋，不觉得委屈么。”
王宇料到她会这样说，叹气道：“反正你多留个心眼就对了，别那么傻乎乎的，听见没？”
柳平意也不是那么不识好歹的人，宇哥是为了她好才说的这些话，她要是怪宇哥，那她成什么人了。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当时脑袋一热，钱就花出去了，后来也有那么一丢丢后悔，可看她高兴，我也高兴。现在她对我挺关心的，比之前要好，再说了，她要真是有钱人，喜欢装穷试探我，那我也有能傍富婆的机会啊，以后吃香的喝辣的，还带着你一份，怎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以前还真幻想过自己的对象是有钱人，这样她就可以过得好一点，不用那么辛苦。
但那也只是幻想而已，又不能当饭吃。
她不要求谢未昭的家庭条件怎样好，只求对方是真心喜欢自己就行了，她可以再努力一把，多挣点钱，攒够就可以买房。
只要有了房子，她就有了家，不管在外怎么辛苦，回到家就有安全感，她就是幸福的。
王宇的发现终究还是在柳平意心里留了一根刺，她嘴上说着不在意，其实还是忍不住想去求证。
直接问谢未昭？好像不太好，她肯定会多想，万一反问起她来，她怎么说？总不能说她小姐妹找人扒照片信息了吧。
她又去翻谢未昭的朋友圈，上面能看到的只有一条文字：上课。
谢未昭的微信头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表情包，朋友圈背景图是一只可爱的猫咪，她之前问过，谢未昭说是网上存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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