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真的追了（二）
将近六十岁的林升身姿也依然挺拔，并没有这个年纪的男人常有的啤酒肚，气质沉稳，也颇有绅士风度，对待明显跟自己不同属于一个阶层的人也举了举手中的酒杯，以表尊重。
冯湘萍顿时心花怒放，发挥自己八面玲珑的交际手腕跟林升攀谈起来，三句话里有两句都在暗戳戳夸奖柳平意工作能力强，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只想在一旁当背景板的柳平意真想捂住自家老板的嘴，林升略带好奇地将目光转移到柳平意身上，倒不是因为冯湘萍的夸赞，而是——
“常听谢董提起你，说你悟性强，有创新力，我们公司的活动交由你负责肯定会让人眼前一亮，今晚一看，果然如此。”
现场布置得很恰当，保留了传统但不至于让人觉得古板。就像逐渐被人遗忘的古朴被注入了新的鲜血，有底蕴的同时又显得勃勃生机，有商人追求的利益，也有政客爱摆的架子。
以往公司内部的策划虽然做得也不错，但他们总是害怕改变之后会让上司不喜，所以显得刻板，总是让整场活动从头到尾都死气沉沉。
柳平意心里紧张得要死，但面上还挂着得体的商业性微笑，反夸林升在商界如何如何，庆阳集团在他的带领下更上一层楼，将谢氏集团的收购说成是并立合作、双赢。
一顿虚伪地吹捧之后又把话题引回今晚的沙龙活动上，又不着痕迹地给自己公司打了一波广告，诚然以后有机会多合作，把晾在一旁的冯湘萍也带进来，三人进入了愉快的吹牛皮环节。
柳平意话说得滴水不漏，这还要归功于她忙死了也还是要报班上职场厚黑学的内卷精神。说话是一门艺术，以前她不屑也不想学这些，但此时此刻，她唯有庆幸自己醒悟得早，学了。
林升在拐弯抹角打听她和那位‘谢董’是什么关系，她就四两拨千斤，想从林升嘴里确认‘谢董’到底是不是谢未昭。
两边都各有保留，谁也没占到便宜，柳平意觉得跟林升这种老狐狸说话真的累。为按时完成今晚这个活动策划，她已经连续熬了几天，这会儿也有点撑不住，几句话结束交谈后，她借口要去后台查看，就先闪人了。
离开觥筹交错的大厅，回到繁忙拥挤的活动后台，柳平意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她从专门搭配晚礼服的贝壳小提包里拿出手机，躲到灯光昏暗的角落偷个懒。
只是心绪很乱，注意力一直没法集中，连消息内容都没有看清就烦躁的摁了屏幕，脑子里盘旋的都是谢未昭。
柳平意咬着指关节的皮/肉，细微的疼痛可以缓解她的焦躁不安。不想承认，但她确实抱着一丝今晚有可能会碰见谢未昭的奇怪心理。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有厌恶，也有让她唾弃的期待。
从生日那次之后，她就没有再见过谢未昭，这个名字再在她生活里出现还是前几天。
中间的三个多月时间她都在忙着适应新工作，想起谢未昭的次数很少，仅有的几次还是在梦里，因为白天她太累了，没精力想其他，晚上回到家不是被迫临时加班，就是在上网课学知识，累到倒头就睡。
那些关于她和谢未昭的点点滴滴似乎真的有在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淡出生活，她也以为事情就会这样过去，等再过一段时间，她就会把谢未昭彻底忘记，以后或许还会遇见喜欢的人。
真的是这样吗？柳平意问自己，随后自嘲一笑，从贝壳包里拿出细长的女士香烟，问路过的侍者借了个火。
她趴在窗户边，看着被璀璨灯光点缀起来的城市建筑，深吸一口烟，再冲虚空熟练的吐出一个烟圈。
她以前不抽烟，这还是跟谢未昭分手之后偷偷学会的，在公司和家里都不抽，只是偶尔躲到没人的地方抽上一根。没觉得尼古丁能让人放松，她只是突然喜欢上了这种吞云吐雾的感觉。
偷懒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摁灭烟头，柳平意往嘴里塞了一小粒玫瑰糖，这是用来清洁口气的，又拿出香水小样喷了喷。抽烟是一回事，不喜欢身上有烟味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做完这些之后，她才对着玻璃窗整了整发型，确定没有任何不恰当之后才回到大厅。
南城政商两界的大人物已经到齐，今晚的高/潮来临，所有人都忙着寒暄、交谈，举杯共饮。
这是属于上流社会的交际主场，柳平意深知如果不是因为工作关系，像她这样的小蝼蚁这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跟这样的场合沾边。
有不少人都带着女伴来的，柳平意还看到几个眼熟的女星，穿着昂贵的礼服，带着价值连城的珠宝首饰，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柳平意并没有入场，只是站在不起眼的角落看着，确定一切正常就行。她注意到林升身边已经换了一批人，不变的是他依旧是中心，所有人都在讨好他，奉承他。
大概过了一两分钟，有挂着庆阳集团工作牌的员工神色匆忙地跑到林升身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就见林升立马起身离开。
其他人不明所以，有心眼的就留意到工作人员提到了‘谢董’，就不由得想到一个可能性。
从去年庆阳被谢氏收购之后，明面上还是林升在管事，但谁不知道庆阳改姓谢了，真正的老板是谢家大公主。
前段时间就有风声传出，说大公主来南城了，只是一直没在公开场合露面，是真是假也没人敢去证实。
不过看林升刚才的反应，应该八/九不离十。
在场的都是人精，有不少人都紧跟在林升身后赶往大门口的方向，如果真是谢家大公主，他们也好借此机会刷刷存在感，万一就入了那位大公主的眼呢。
三辆黑色宾利缓缓停在大门口，前后两辆坐的都是随行人员，谢未昭和冯楠在中间那辆车，林升带人赶出来迎接的时候，司机刚打开车门。
林升立马上前，只见谢未昭放下大长腿，踩着高跟鞋稳稳走上台阶。
她没有穿晚礼服，而是一身剪裁利落的深色西装，钻石袖扣在灯光下熠熠生辉，长发盘起，露出艳丽的五官。
不管是见过还是没见过，都会被谢未昭的容貌惊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有长得如此好看的人。
除此之外，谢未昭所展现出来的气质同样让人忍不住折服，那是来自上位者的强势，与生俱来的。
冯楠落后两步，跟在谢未昭右侧方，左侧方是林升，余下的人要么自动站到两边让路，要么就跟在最后面。
南城从政的那帮人也因为谢家关系错综复杂，他们轻易得罪不起的缘故，对谢未昭的态度也是谨慎恭敬。
如此大的排场，又有人嘴对耳的相传，很快全场的人就都知道谢家大公主来了，闹出的动静着实不小。
柳平意还关注不到这边，因为后厨这边出了点状况，她正在处理。一会儿又有人过来找她，说调音设备突然坏了，放不了音乐。
好不容易有惊无险地把两边的状况处理完毕，负责照看大厅情况的人员一脸着急地跑来跟她说，某位大明星的晚礼裙不小心沾了果汁，现在大明星和大明星的经纪人正在临时休息室大发雷霆，让她赶快过去处理。
“平姐，怎么办啊，礼服还是浅色的，胸口哪儿拇指这么大的果渍，特别明显，送去干洗都来不及啊。”小姑娘急得都快哭了，关键那礼服还是高定的，一看就特别贵。
柳平意倒是不慌，马上去后台人员储物室拿上自己放在那儿的工具包，里头就有为应对衣服沾到脏东西而准备的各类清洁物品。
谁让她是大学的时候为多赚几块钱就什么活儿都干呢，这就是她在干洗店兼职时跟老板学到的技能。
刚到临时休息室门口，就已经听到一个大嗓门在颠倒黑白的怒甩锅：“他妈的，你们的人怎么做事的啊，长没长眼睛啊，知道我们颂儿的晚礼服多贵吗！你们就是打几辈子的工都赔不起！”
柳平意悄悄翻了个白眼，然后扬起一个虚假的笑推开休息室的门，不管那位经纪人怎么骂，她始终保持微笑，态度十分诚恳的道歉，先安抚住这一对主仆，然后请大明星进里头的更衣室把礼服换下来。
大明星抱着怀疑且轻视的态度上上下下打量柳平意，鼻孔朝天的哼了一声，不屑道：“我这可是香奈儿的高定，弄坏了你赔得起？嗤——”
柳平意猜测这件礼服多半是大明星跟谁借来撑场面的，弄脏了她自己就得掏腰包赔给人家，不过现在估计也不是赔不赔的问题，而是礼服脏了就不能穿出去，她还怎么艳压四方。
今晚这么重要的场合，来了多少有钱人和高官，眼看就要错过抱大腿的机会，大明星肯定急死了。
虽然果渍是大明星本人不小心弄的，可人家要是把责任推到她们这些工作人员身上，她们这个时候也没法伸冤啊，只能想办法处理。
“如果您担心这个的话，不如我们替您把礼服送去香奈儿专店做清理，您看呢？”
“你这是什么态度啊！”经纪人又大着嗓门嚷起来，“礼服是在你们这里弄脏的，怎么，你想推卸责任啊。”
柳平意在心里问候大明星和经纪人的祖宗十八代，再次说道：“我们可以帮您做清理。”
然后又绕回了原点，大明星不信任柳平意，坚决不换下礼服，柳平意见状，也只能遗憾表示这件事本不该由她们承担责任，还请大明星自行解决。
大明星对着柳平意浇头就是一通骂，还有那个经纪人，更无耻，特不要脸地说：“你们去找一套高定礼物来，然后再把这件送去专店，所有费用都是你们出。”
这是非常无理的蛮横要求，而且责任不在于自己，柳平意不可能同意，委婉表示礼服可以找，但无法保证是大牌高定。
她有把握将礼服上的果渍弄掉，但是人家不相信她，那就没办法咯。而且不弄掉也无伤大雅，在外头搭一条披肩就行了，她就搞不懂这对主仆的脑回路，咋咋呼呼跟死了爹一样，干嘛呢。
“把你们负责人找来，我要投诉你们！”经纪人指着柳平意的骂，“你算个什么东西，没资格跟我们说话，滚出去！”
妖魔鬼怪见得多了，柳平意都懒得跟这些披着人皮的畜生生气，正想开口说自己就是这场沙龙活动的负责人，休息室的门就被推开。
她立马拿起椅子上不知道是谁的黑色西装外套，不顾大明星的怒瞪，就把外套披在大明星肩上，勉强遮住胸前那抹果渍，免了大明星再在别人面前失仪。
她是工作人员，大明星是宾客，不管事情的过程是怎样，别人都只会觉得是身为工作人员的她的错。
谢未昭被一大群人拥簇着进来，瞬间就把不算大的休息室给挤满，大明星那对主仆一看这阵仗，立马就换了一副面孔，特别狗腿子。
柳平意看到谢未昭时也只是愣了愣，很快就反应过来，然后主动退到角落，可以说是非常识趣了。
不过，姓谢的那位可不这样想，她完全不理其他人会怎么想，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冲柳平意伸手。
“姐姐，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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