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侯飞翼低头，将额抵在校长肩上，双手抱着校长“呜呜”地哭着，眼泪鼻涕全部都招呼到了校长身上，洪修然丝毫不嫌弃地拍了拍他的背，轻声说：“哭吧、哭吧，哭出来了就好。”
小眼镜紧张地朝侯飞翼看了眼，只见他乖乖地哭，没有其他动作，这才进了卫生间去换衣服，朱俊用一次性杯子给两个老师倒了水，给侯飞翼的马克杯里灌满了水。
艾则站在侯飞翼旁边看着他痛哭流涕，洪修然温柔地顺着他的背，不见责备，眼里全是关切。这是一个好校长，艾则心想。
“洪校，已经联系到侯飞翼的家长，他们正往学校赶来。他……没事吧？怎么能在高三恋爱？这要是出了事……”朱兴言打了电话推门进来，头上为数不多的发丝粘在光秃秃的额头上，比平时老了许多。
“能出什么事？他还是个孩子！什么恋爱不恋爱的，现在不是没有恋了吗？别什么事都上纲上线！”洪修然挑眉看了他一眼，一句不轻不重的话丢下去，朱兴言顿时没了声响，完全没了在学生面前的嚣张之气。
小眼镜从卫生间里探出头来，朝朱俊挤了挤眼，朱俊背过身去，对着小眼镜吐了吐舌头。
侯飞翼足足哭了半个小时，直到他的父亲匆匆将他接走，世界安静了，只听见窗外的雨仍旧不要命地下着。
“让他们收拾一下，再去上课吧。侯飞翼的事我会处理，你别管了。我先走了。”洪校长与家长寒暄完，将人送下宿舍，一直送上了车，转头对着朱兴言吩咐了一声。
“好。”朱兴言应声，目送着洪修然撑伞走进了雨里。
一直到洪修然的身影看不见，朱兴言转身对后面站成一横排的艾则三人说：“都换好衣服、喝杯热水再走。侯飞翼的事……我不追究了。”
“谢谢叔！”
“谢谢朱老师！”
艾则三人连忙点头表示感谢，不过他们内心感谢的是洪修然，要不是校长一声令下，只怕朱兴言以后会不断地找侯飞翼的麻烦，至少交代清楚恋爱的来龙去脉、时不时被叫去办公室思想谈心肯定少不了。
艾则就因为与许诚一的绯闻沾了点捕风捉影的边，都被叫过去“谈心”过，更不要说，弄出这么大动静的侯飞翼了。还好有洪修然在。
看着三个学生都乖乖地在他面前态度谦恭，弥补了刚才被校长训话的不爽，朱兴言满意地点点头，也撑伞走进了雨幕中。
“走、走、走，艾则去换身衣服，我和朱俊把地拖一下。”小眼镜马上说道。
“好。”艾则也不娇情，只有他还没换衣服，从自己的行李箱里找了套衣服换上。
从卫生间出来时，朱俊和小眼镜已经把被众人踩出一地的泥水都拖干净了，他默默地接过拖把，拿到卫生间里洗干净，晾在窗台上。干活要大家一起分享，不能让室友们把活全干了。
“艾则、小眼镜，你们说……侯飞翼什么时候能来上课？”朱俊坐在床沿上，捧着杯子啜着热水，随口问道。
“不知道……情这一字，只叫人生死相许……大马猴能不能缓过来，真不知道……”小眼镜端着脸盆搓洗衣服，摇了摇头道。
艾则沉默。
侯飞翼的父亲来时，侯飞翼已经哭完了，低头跟着父亲回家了，什么话也没说，他的父亲只是连连摇着头，对校长表示了感谢，开着市值三百多万的车将儿子接走了。
“唉，幸好有洪校在，咱们可以体面地换件衣服、喝杯热水，要是以朱老师的个性……”小眼镜看了眼朱俊，欲言又止。
“走吧，收拾好了，都两节课没上了。”朱俊将杯子重重一放，先站了起来。
“艾则，你没伞？我有把多的，借给你，不过，别嫌那花色啊……”小眼镜从箱子底里翻出一把伞，递了过来。
“谢谢。”艾则瞅了眼，是一把开满红玫瑰的绿伞。
怪不得小眼镜将它压在了箱底，这伞，无论哪个男生带了他，回头率会加上两百。
但就算伞再花哨，他也得用起来，他不能总和许诚一拼个伞，一次是意外，多了就是故意了。
三人各自撑伞赶到教室的时候，第三节课已经开始了，班主任朱兴言给任课老师打过招呼，三人在门口喊了声“报告”，任课老师没怎么多问，轻点了下头，就让他们回座位了。
经过许诚一的座位时，艾则轻轻抬眸看了下，学神正在全神贯注地听课，谁走动都没引起他的注意。这才是学神！
艾则坐到自己座位上，一眼便看到了放在课桌上的笔记本，翻开来一看，是刚才两节课的课堂内容，字是一贯的清秀飘逸。
艾则朝许诚一的方向轻抬了下巴，极其轻微地勾起了嘴角。被宠的感觉？
关机上课，艾则沉浸在回忆的画面中。
上午的课很快就上完了，因为下着大雨，没人在雨天去争抢食堂队伍，一下课，同学们都磨蹭着起身，带伞离开。
艾则开机，抬头去看许诚一，学神正在讲台上与老师讨论一道题目，师生凑头轻声说话，他耐心地等会。
小眼镜与朱俊极有眼力地朝艾则招了招手，先离开了。
许诚一与任课老师讨论了一会儿，最后两人同时点头，题目讨论完了，任课老师被学生拖了堂，却未见半点不爽，与许诚一微笑着点头后就急匆匆地夹起书走了。
“老师再见！”目送走老师，许诚一转头，与讲台下等他的艾则遇上了眼神。
“等我？”他从讲台上走下来。
“嗯。走，吃饭去。”艾则扬了扬手中的雨伞。
“呃……下雨，不太想出去，要不，你去食堂带点给我？”许诚一坐到座位上，翻开书本，开始耍赖。
艾则走到他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行，必需吃热饭。”
“打包啊！打包盒可以保温！”许诚一试图说服艾则，但明显不行。
艾则上来把他的书翻拢，还用手掌压住了书，让他学习不成。
许诚一：“……”还用蛮力？
“好吧……那走。”被艾则搅了学习的心情，许诚一只能拿出伞，与艾则一起出了教学楼，慢慢地沿着净湖，朝食堂走。
“噗嗤——”
艾则雨中展开了他的伞，许诚一没忍住笑出了声：“这伞……”
“小眼镜借我的。”艾则抬头，红红绿绿的颜色将他的眼睛都熏花了。
“哦，这下，你的回头率更高了！”许诚一的脸掩映在蓝色雨伞下，轻轻地踩着积水往前走。
艾则沉默，本来他的回头率就不低，就算再加上许诚一、这把拉风的伞，又如何？虱子多了还怕痒不成？
天地间都被大雨覆盖，净湖水涨得很高，柳树垂枝到了湖面，湖边的鹅卵石被水冲刷得干干净净。
这条路，晴天、雨天、白天、夜晚，许诚一都陪他走过，但他最喜欢雨天。
漫天的雨幕将他与许诚一从别人的眼光中隔绝开来，他们不再受旁人的关注，相对无言时，也不再尴尬，有雨声与他们相伴。
“小心。”他盯着许诚一的脚下，轻声地提醒。
鹅卵石很滑，很容易摔倒，内心里，他极渴望许诚一能再摔进自己的怀里，就像他极渴望再与许诚一拼个伞一样，但他不能说出来。
“侯飞翼……会没事吧？”许诚一脚尖用力，极重地踩着鹅卵石，转头问艾则。
艾则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这谁能保证？他能保证的最多也就是许诚一而已。
“你的衣服……又湿了，我给你洗了，晚上我再吹干，明天送给你。”一直到走出了净湖边极易打滑的鹅卵石，许诚一才说道。
“没事，我自己洗就行了。”艾则有点心疼。
学神连坐出租车的十多分钟都舍不浪费，用吹风机吹衣服吹去大半夜，他怎么过意得去？
“那怎么行？两次都是我弄脏的，理应我洗。你……不会是怕我洗不干净？放心，从小到大，衣服都是我自己洗的，洗得很干净……”许诚一拍拍胸脯保证道。
从小到大吗？许诚一不说还好，他这样一说，艾则整张脸都挂了下来，配合着头顶的红绿色，他的脸色有些诡异。
“那……下次，你自己洗？”从艾则脸上看到少见的严肃，许诚一马上改口。
“还想有下次？再淋湿一遍？”艾则从红绿伞下探出头来，朝许诚一问道。
“哦……不会有下次了……”许诚一乖乖应声，用伞挡住视线，在艾则看不到的地方吐了吐舌头，他算是怕了艾则了，他要是不讨饶，艾则肯定不依不饶。
这场雨足足下了五天，雨势时大、时小，却从没有间断过，一直到周五吃过晚饭，天空才慢慢放晴。
一天三餐，艾则都与许诚一一起吃，晚自习后，又给他买了小米粥让他带回去吃，又督促吃药。
艾则忠实地履行了自己对洪修然的承诺，将一中的学神看护得很好，许诚一无法躲懒，只能好好吃了药，之前因为晕倒而苍白的脸色也渐渐红润起来。
“侯飞翼怎么样了？”许诚一每天都问一遍，艾则摇了摇头，两人沿着净湖边慢慢地踱步回教室。
艾则身上这件衣服是许诚一给他洗过两遍的校服，带着熏衣草的清香，还回来后，他一直穿在身上，不舍得脱。
周三的时候，洪修然给艾则带了个于博士的口信，他要去大西北进驻一个项目，需要离开两个月。
“哦。”艾则偷偷观察了洪校长，为他们的短暂分离感到心疼。
好在，许诚一一直都在他身边。
现在，天天都在一起，虽然没有表白，但彼此都有默契。
如果分开，艾则自认为，他一天也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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