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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11章


“你的心跳,很快诶。”

        张劲神色清淡:“吊桥效应而已。”

        吊桥效应:一个人提心吊胆地过吊桥时,心跳加快,这时巧遇另一个人,会错把此时的心跳加快理解为心动。

        蒋莱不接话,让他那句“吊桥效应”搁浅,挑眼看着他,眼尾微勾,仿佛别有深意。

        静默几秒,她才意味深长地开口:“你不是有把握安全下来吗?”

        “就这点分寸?”她说着,曲着食指,敲了下他的心口,刚才被她捂了半天,已然发热的位置。

        张劲下颌绷紧,当即握住她的手腕,细滑微凉一截,握在他温热的掌心。

        有些东西没变,她过去就爱闹他,小动作很多,他握住她的手腕时,往往顺势就拉过去,让她依偎在自己身前,无奈中透着纵容,问:“又怎么了?”

        现在,他制止住她,然后淡漠松手。

        “别乱动。”声音低了些。

        蒋莱顺杆上爬:“你紧张了?”

        张劲一哂:“蒋莱,你未免太自以为是。”

        蒋莱在心里叹息,宋悦说的试探果然有用,再遇以来,似乎他是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语气冷硬,眼里沉淀着某种情绪,分明是被她刺到了。

        还有情绪起伏就好,最怕的是连怨都不怨了。

        看着他冷峻的背影,蒋莱拿出手机,才给宋悦发一条[试过了。]他去而复返,拿上手机要离开的样子。

        蒋莱放下手机,和他一起走,路上,她问:“你周末上班吗?”

        “干什么?”

        “想约你吃饭。”

        他没答,她继续:“下周六是你生日。”

        她侧目看了他一眼,神色淡淡,没什么反应。

        她的生日在他生日之后不久,不过那次在酒吧遇上,她随口编造了个假生日骗他陪伴,后来的发展意外地美好,她有错在先,心虚得很,一直没找到机会告诉他真相。

        直到她一再受挫,情绪崩溃提出分手的时候,他一开始大概以为她只是闹脾气,没想真的断,他匆忙赶回来,还得去分公司工作,摸摸她的头安慰:“我下周末再回来,陪你过生日。”

        她刺猬一样尖锐地刺回去:“不需要,下周末根本不是我的生日。”

        她情绪失控,对上他意外的目光仍没收住,话语像淬了毒的刀子嗖嗖飞出去:“没错,我是骗你的,把你勾搭走,就是为了气郑恬恬,看她失落我就高兴。”

        他的神色彻底冷下去,但没发怒,看了眼手表,说:“你现在心情不好,等你冷静了我们再谈。”

        蒋莱看他这副不痛不痒的样子,仿佛认定他和过去的家人一样,对她无足轻重,她受够了扮演乖巧,热情可爱,努力讨好只为获得一点虚无缥缈的爱,她瞬间更刺了,冷冷说:“不用再谈,我说的是分手。”

        张劲静在那,看了她很久,不理解,不认识她一般,皱眉说:“你究竟怎么了?有什么事你告诉我。”

        “分手,听不懂人话吗?”

        “为什么?”

        自尊心使然,她自然不会说是害怕被辜负,所以装作不在意,选择先分手。

        她冷嗤:“我签了经纪公司,不让谈恋爱,拍偶像剧还要炒cp,你要是不介意我一边和其他男人拥抱接吻,一边和你恋爱,我们可以继续?”

        张劲的眼睛漆黑静默,缓缓紧缩,像被细针往里深扎,他忍住心脏狂跳,声音克制:“你怎么会这样?”

        蒋莱笑起来,“我就是这样,你现在对我没价值了,不想装了而已。”

        那个万家灯火逐渐安宁的夜晚,他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

        之后无数个夜里,她无数次拿起手机,编辑过长长短短的信息,从一个简单的“hi”到大段独白,从伪装的节日群发,到小心翼翼的“你在吗”,每次都是攒足了劲儿打字,泄了气删除,所有勇气,大概在说分手的时候全用完了。

        她骄傲又敏感,倔强又脆弱,贪得无厌又局促万分,像个无理取闹的小丑,歇斯底里地拉扯桌布,太闹太凶,把所有东西都摔在了地上,结果一无所有,无法收场。

        怎么就不依不饶了呢?她那时候的脾气啊。

        后来,宋悦骂她,说她就是个花纹美丽的气球,华而不实,膨胀得再大也不过虚有其表,轻轻一戳就炸。

        哎

        其实说分手的前一周,她买了一块手表准备做他的生日礼物,暗蓝色的表盘,银色金属表带,和他的气质贴合,内敛、低调、优雅。

        “我给你买了礼物。”

        “六年前就买了,本来想送的下周六送给你,”她一笑,颐指气使地说,“你提前把档期给我空出来。”

        说完,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低头小跑到路边,拉开车门坐上去,没了人影。

        外头飘着小雨,路灯金黄柔软,他站在岩馆的大门边,看着她的车开远才离开。

        工作日张劲一般不去岩馆,周六下午,他坐在办公室里,手机一震,心有所感,他看了一眼,但还是把手里需要审签的文件处理完,才拿起手机。

        [晚上要加班吗?来长安会,哥几个陪你过生日。]

        发信人是蒙亦,他的发小。

        张劲看着信息,没立刻回复,退出对话框,往下划拨那一排小红点,没有她的信息。

        他放下手机,正要起身时,手机又是一震,他点开,蒋莱:[云顶餐厅,傍晚六点,一会儿见。]

        大概是怕他拒绝,她紧跟着发来一条:[你不来,我不走。]

        信誓旦旦,不见不散。

        想到她不依不饶的样子,他嘴角弯了一下,点开蒙亦的对话框,说:[今晚没空。]

        今天早晨,蒋莱从公司准备去剧院时,夏璨问:“你在话剧院快一个月了,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

        “那就好。”

        “结束前我争取上台表演一次。”

        说到这个夏璨就头疼,强调:“一定要演好,我才有底气营销演技,演不好不如不吹。”

        蒋莱大学时期接戏就多,没少被质疑不好好学表演,加上对赌那三年,无缝进组,拍得多了,出过爆款,也没少烂剧,总之,被嘲是常态。

        刚去话剧院的时候又被质疑是作秀,她必须好好演一场,让大家对她改观。

        蒋莱说:“放心吧。”

        “你上部正剧的反响不错,金玉奖最佳女主基本确定入围,要是能拿到奖,话剧院这边再留下好口碑,别说,搞不好还真能出演闻导的《拾花》。”

        “那是自然。”

        “想到六年前你刚出道那会儿,我带你去试镜、去赶通告,到哪不得看人眼色,大冬天在风里排半天队,一句话都没说完就被打发走了,那时候哪想到会有今天”夏璨止住话,无限感慨。

        蒋莱对上她的视线,两人默契笑了。

        到话剧院,一排练就是半天,餐厅早就订好的,云顶餐厅,在一家五星酒店的最高楼,视野极广,可以欣赏夕阳西下,华灯初上,钢琴声缓缓流淌,开一支香醇的红酒,切着牛小排,安静、私密、有氛围,非常好。

        到了下午,蒋莱给他发出信息,他回复倒是挺快,就是寡淡,多个标点都没有。

        [嗯]

        谢羽脑袋探过来:“看什么呢?笑得和吃了糖似的。”

        蒋莱手腕一翻,将手机盖在大腿上:“看晚上要去吃好吃的。”

        谢羽狐疑地看着她:“你稀罕什么吃的,是稀罕陪吃饭的人吧。”

        蒋莱没否认,一耸肩,起身去了卫生间。

        回来时,路过陈老的办公室,里边坐着一张熟面孔——那位恃才傲物,在电影节不屑和她说话,在媒体前明确表示不会用她的名导闻长铭。

        陈老看见蒋莱,招了招手:“进来,鬼鬼祟祟地躲在外面干什么?”

        “”

        哪有鬼鬼祟祟?看一眼而已。

        蒋莱走进办公室,陈老不上网,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旧怨,笑着介绍:“这位是闻导,这是蒋莱,你们应该知道彼此吧。”

        岂止是知道。

        蒋莱吐槽归吐槽,还是打心底认可闻导的才华,他导的电影她全部看过,为了这次试镜,又看全部看了一遍,做足功课。

        她落落大方一笑,躬身,伸手:“您好,久仰大名。”

        闻长铭四平八稳地坐着,第一时间手没动。

        蒋莱举着手,静静微笑。

        闻长铭看她一眼,这才伸出手,和她随便一握,收回,接着抽了张纸巾,擦了两下,丢进垃圾桶。

        蒋莱轻轻扬眉,不着急,来日方长。

        他越看不上她,她越要让他看上,《拾花》的女主演,她非要不可了。

        陈老看出微妙,眼珠子动了动,眉目舒展地笑开,说:“小莱,你去和他们说,闻导来看今晚的表演,让大家好好表现。”

        蒋莱一笑:“你们慢聊。”

        人走后,陈老问:“怎么,不喜欢她?”

        闻长铭轻嗤。

        “她得罪你了?”

        “她挣她的快钱,我拍我的电影,互不相干。”

        “我看那孩子还不错。”陈老中肯道。

        闻长铭不屑:“你看过她拍的剧吗?演的什么东西。”

        陈老摇头:“你啥时候看的,人家还不能进步吗?我刚收下她的时候,看了几集她今年热播那部正剧,还挺不错。”

        “营销炒作,每天整些污叽八糟的,能进步到哪,就前几周,我还看到她避孕套的热搜,恶俗,什么都拿来炒作。我要的是演员,不是明星。”

        陈老喝了口茶,挺淡定:“她在我这学了快一个月,每天早来晚归。”

        闻长铭顿了一下,问:“真的?”

        “骗你干什么。”

        闻长铭拿起茶杯,慢条斯理地说:“下面的人说,她投了材料,胃口挺大,想出演《拾花》女主,说实话,我就没打算通知她试镜。”

        陈老觑他一眼:“你信不过她,还信不过我吗?她可是我徒弟。”

        闻长铭笑说:“给了多少钱让你做说客,您老这是晚节不保啊。”

        陈老啧了啧:“等着瞧吧。”

        蒋莱回排练厅这段路走得异常折磨。

        她对今晚演出的《漫长的告白》剧本滚瓜烂熟,台词、动作、神态反复练,可一场表演两个半小时,直面观众,不像拍戏一样,没演好可以重拍,话剧需要很强的舞台表现力和临场应变能力,她不敢保证能一气呵成、情绪到位,半点不出错地演完整场。

        另外,话剧小众,中规中矩地表演一场下来没噱头,顶多她的粉丝内部欢腾一下。

        既然要表演,就要出彩、炒热、挣够眼球,拿下演技这个标签。

        之前她和谢羽商量好的,一个月学习结束前,挑一场演出,后半场谢羽假装急性腹泻,她临时顶替上台,营造出临场发挥竟然表演得如此精彩的效果。

        计划虽好,之前她多少有些担心闻长铭不会关注热搜,甚至看到了也不信她。

        今晚,他来看表演,无疑是最好的上台时机。

        蒋莱点开手机,给他发的“你不来,我不走”如刺心头。

        留下表演还是赴约陪他过生日?

        靠,怎么会有这么残酷无情的两难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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