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宋寻赶到
安远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物,“这是我父亲留下的东西,魏知府最是讲究,但凡是与他为伍之人,便会交换彼此间的信物,以此作为凭证,而这枚玉扳指便是魏知府给我父亲的东西。”
宴徐行接过去一看,玉扳指入手微凉,虽不如羊脂白玉等上等玉温润细腻,但也称得上是不可多得的好物。
再仔细看去,扳指的内圈还刻了一个小小的“魏”字。
安远道:“拿了这枚扳指便表示从此与魏知府站在一条船上,我父亲在去江陵之前,带着的是我娘亲手绣的荷包,回来时便换了这枚玉扳指,也代表我父亲被魏知府拿捏住了。”
魏知府的表情在一瞬间有了一丝触动,随即面不改色道:“可笑,拿着一枚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扳指,便说你父亲犯下众多错事是受了本官的指使,怎么,现在的证据都是这般随意吗?”
安远看了宴徐行和纳兰擎一眼,又从怀中掏出一枚同样的扳指,“这枚是朱县令交给我的。”
魏知府这下子脸色都变了,一枚扳指还可以说是巧合,两枚便有些说不过去了。
怎么会呢?那些扳指都藏的好好的,只有他自己能找到,而那些送出去的扳指在那个人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便会被他的人拿回来。
现在怎么会有两枚扳指落在了他人的手里?
可那两枚扳指分明就是他特意找来的玉石雕刻而成的。
难道是他身边有人阳奉阴违,并没有收回这两枚扳指?
魏知府感觉自己的心跳的厉害,他知道他这次恐怕要栽了。
安远见魏知府的脸色不再淡漠,满是伤痕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魏知府恐怕没想到吧?朱县令也是被逼迫的,他在自尽前将这个东西交给我,就为了有朝一日能将你的所作所为公布于世!”
当年父亲死后,母亲也抑郁而终,他在收拾父亲遗物的时候发现了父亲留下的书信,这才得知父亲被魏知府逼迫着做了错事。
可是父亲是个正义之人,不愿意做那违背良心之事,于是便想偷偷地送信出去。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报信,便被提前得知消息的魏知府杀害,而他也被朱县令抓到了邻县,足足关了三年,受尽折磨。
“魏云风,你为了一己之私,将江陵所有的县令控制在你的门下,叫他们替你的恶行打掩护,凡事不听话的便一律杀害,你早晚会遭到报应的!”安远大声吼着,泪水顺着眼角流下。
三年了,他终于等到机会将此事说出来了。
宴徐行一边拿着两个扳指把玩,一边漫不经心道:“魏知府,你可有话要说?”
“荒唐!”魏知府沉着脸,大声呵斥道:“一个罪臣之子,仅凭两个扳指,便想将堂堂五品大员定罪,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此事本官绝不承认。”
宴徐行也没指望他会承认,而是撑着下巴道:“这朝廷发放的灾银和税收都是记录在案的,虽说可能会有篡改的嫌疑,但只要仔细查证,总能找出破绽的,本使不才,正好做的就是这个的事儿,旁的不说,但本使担任度支郎这两年,税收之疑定能捋清。”
说到这里,宴徐行收敛了笑意,“魏知府尽管放心,若是查出来税收一事与魏知府无关,那本使自会谢罪,但若是本使发现度支司有人阳奉阴违,本使定不会叫他好过。”
度支司掌管本朝所有的财税的统计和支配,也就是说百姓缴纳上来的银钱皆要经过他的手。
不过宴徐行两年前才接任度支郎,虽一度清理过司里的无能鼠辈、奸细探子,但度支司官职责大任重,司里的郎中等人很多都是各个派系安插来的眼线。
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很多时候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讲究一个势力平衡,但这次若是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那也莫要怪他无情了。
安远畅快地笑了,“魏知府,你机关算尽又如何?终究抵不过是非公道,你房中恐怕还藏了不少这样的扳指吧?还有那些县令交给你的珍爱之物,只要去搜一搜,定能找到。”
魏知府的脸色阴沉的可怕,手握成拳,“你再满口胡言,本官便叫你永无开口之日,即便有宴度支保你又如何?他还管不到本官的头上。”
话音刚落,现场的气氛骤然凝重起来,莫听莫林的手再次按在了腰间。
纳兰擎坐直了身上,连宴筝都拧紧眉头,低声喝道:“找死。”
谢颜默默地往门口方向靠了靠,老实说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交锋时刻,心里忐忑之余还多了一丝兴奋。
魏知府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宴徐行身为度支使,税收有关的事他确实可以质疑,哪怕是他要求将所有的档案都送来核验也是可以的。
但是他并没有问罪魏知府的权利,尤其是魏知府的品阶在他之上,他更不能对上官动粗,再加上魏知府和他站在不同的立场上,一个不好满盘皆输。
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候,最起码宴徐行不能叫旁人抓住把柄,从而牵扯到圣上。
这也是魏知府在得知宴徐行来到江陵的时候,并不是很在意的原因。
可宴徐行什么性子?怎么会任由他人编排?当即甩了脸子,“本使的却不能拿你怎么样,但是有人能拿下你。”
魏知府下意识问道:“谁?”
正在这个时候,府衙门外响起了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荆州北路提点刑狱司宋寻,奉圣上旨意,前来彻查江陵知府魏云风谋财害命、贪污官银一案!”
伴随着醇厚的嗓音,宋寻手举圣旨,迈着大步急步走来。
在他的身后,少年搀扶着谢庭,和提刑司的差役们一并进了府衙的大门。
差役们手持横刀,迅速将府衙里的众人包围了起来,他们都是些狠辣果断之人,单是看起来便带着摄人的气魄。
再往后,便是被五花大绑着的方进等人。
“爹!”谢颜最先发现了谢庭,掂着脚迎了上去,“爹,你没事吧?”
谢庭见她歪歪扭扭地走过来,脸色一变,“你这脚怎么了?还有,你怎么会在这里?”
“只是扭了一下,不碍事的。”谢颜捡了一个不重要的问题回答道:“倒是爹,你怎么这般狼狈?”
谢庭见女儿确实没什么大事,摆摆手道:“这些都是小事,稍后再说。”
谢颜识趣地闭上了嘴巴,乖巧地扶着谢庭往里面走去,其实大部分重量还是落在了少年的身上,谢颜能顾的上自己便很不错了。
宴徐行的目光一直随着谢颜动作,见她和谢庭站到了一侧,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不高兴道:“魏知府,抓你的人来了。”
魏知府早在宋寻进来的时候已经愣住了,心情百转千回,将所有的法子在脑海里都过了一遍。
现在的情况摆在他的面前,是暂时屈服等待救援,还是直接动手,来个鱼死网破?
宋寻的脸色正了正,重新喊道:“江陵知府魏云风,接旨!”
魏知府猛地回过神来,在一瞬间做了决定,他僵着身子地跪在地上,“臣魏云风,接旨。”
他一跪,其他人也呼啦啦地跪了一地。
宋寻打开卷轴,念道:“朕绍膺骏命,惊闻江陵知府魏云风欺上瞒下、巧立名目;夸大民间之难,谋求赈灾之银两;赋税徭役皆不通于朝廷,以职务之便行不当之事,现罢黜其官职,着令提刑司彻查!”
“这不可能!”魏知府听完猛地抬头。
宋寻面无表情道:“本提司奉旨查案,还请魏知府配合。”
魏知府呆愣了半响,突然指着两人道:“你们是商量好的,算计本官?,你们可知道本官的背后是何人?”
宋寻淡淡道:“魏知府肯交代你的幕后主使那再好不过,若所言不假,本提司可以在圣上面前提魏知府美言两句。”
“你!”魏知府噎住了,“本官不认,圣上一定是被你们蒙蔽了,本官要见圣上!本官是被冤枉的。”
“这些话你留着在公堂上说吧。”宋寻挥手道:“将魏知府带下去,等候审理。”
和宴徐行拿人逗趣的恶劣性子不同,宋寻做事果断,根本不给魏知府开口辩解的机会,直接将人带了下去。
等府衙里只剩下宴徐行和宋寻的人之后,宴徐行突然啧啧两声,“圣上也真是的,明知道本使和你关系不好,还偏偏叫你来,这也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上京城谁不知道他们两个关系不好,平时见面都懒得搭理的那种。
宋寻神色淡漠,对宴徐行的话充耳不闻,“圣上听闻宴度支在江陵遇到了危险,特意嘱咐本提司早点赶来,宴度支莫要罔顾圣恩才是。”
真以为他愿意昼夜鞭程地赶路?要不是在出发之前圣上特意叮嘱他,他一定用最慢的速度赶来。
更不会提前送信,和他唱这么一出两头开花的戏码。
“宋提司如今官位大了,脾气也渐长了不少。”宴徐行感慨道:“罢了,这次就当是本使欠你一个人情。”
说完,他将一沓文书丢了过来,“呐,这些都是魏知府贪污的证据,本使已经替你找好了,连证人也给你备了,你只管审便是。”
宋寻怔了怔,狐疑地接过文书,“……多谢宴度支。”
不是他怀疑什么,而是他对宴徐行太了解了,这厮就不是一个好心之人,也从来不会做这些吃力不讨好之事。
今日怎么突然转了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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