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赌钱成瘾
谢颜很快就发现为什么临走时,钱氏叮嘱自己说要没见过他们了,因为仅仅过了半刻钟,宴筝便匆匆赶来了。
她穿着一身翠绿色对襟襦裙,身上披着同色系斗篷,周身夹杂着寒气,一看就是从外面匆匆赶回来的。
“你。”宴筝本想着大声责问她,但又想到纳兰真之前的说教,她住溢出胸腔的怒气,问道:“方才我爹娘是不是来找你了?”
休息的计划再一次被打扰,谢颜无奈地点点头道:“是啊,他们刚刚离开。”
宴筝脚一跺,又问:“那他们是不是问你要钱了,你给了没?”
“给了,”谢颜再次承认,虽然是他们抢走的,但也算是给了。
“真给了?给了多少?”宴筝顾不得其他,恨不得揪着谢颜的衣襟问。
“大约十六两。”
“你,你!”宴筝气急。
“我是不是多事了?”谢颜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办了坏事,“他们自称是你的父母,又是哭穷又是求人……”
“他们竟然又用这出?”宴筝咬牙切齿,“他们非要把宴家的名声败坏了才甘心吗?”
宴筝脸上的表情变化再三,谢颜敏锐地察觉到,她在气愤之余还染上了几分尴尬和不安。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她轻声问道。
“能有什么事?”宴筝恶狠狠,脸上的表情似乎是要把他们拆穿入腹,“他们是不是说我坏话了,不给他们饭吃,也不给他们衣裳,你是不是在心里笑话我有这样的一对父母?”
她父母的恶名在上京都是远近闻名的,兄长连提都不想提起他们,把他们当做是借住在宴家的陌生人。
宴筝努力多年,为的就是能摆脱那对父母的影响,让宴徐行看到自己这个可以让他引以为傲的妹妹。
可是现在,他们竟然趁自己不注意,跑到谢颜的面前哭惨求助,骗人骗钱,这叫自尊心强的宴筝无法接受。
“我没信他们的话。”谢颜突然道。
宴筝愤然的表情一顿。
“他们虽然穿的是下人的衣裳,可是里面的料子确是足足的,加上他们红光满面,身材健硕,半点儿不像是被虐待之人。”谢颜缓缓道,她又不是瞎子,光凭几句话便能叫她全然相信。
哪一个被虐待的人能吃成那个身材?又不是养大了拉去宰了的猪。
呸呸!她是大家闺秀,不能用这么粗俗的比方。
“那你为何要给他们银钱?”宴筝更气了,明知道他们是在装模作样,这人还上当,那不是自找的吗?
“我们可没给他们。”季夏忍不住开口解释道:“是他们从我们手里抢去的。”
“他们要钱做什么?”谢颜也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宴徐行再怎么样也不会短来他们吃喝,府里的花销也都会记在公帐上。
“做什么?”宴筝磨牙凿齿,“还不是去赌钱!”
她的父母好赌成性,年幼时,她时常对着着一贫如洗的房子独自兴叹,没有一点儿办法,后来大伯家突然遭哼难,宴徐行死里逃生,几经波折回到家里,恳请她父母收留。
她父母倒是收留了他,可也没有善待他,依旧我行我素地赌钱吃酒,小小年纪的他们只能饿着肚子喝水充饥。
好不容易年纪大些,宴徐行选择了离开那个家,独自出去闯荡。
一直到几年后,长大了的宴徐行偶然路过宴家,认出了宴筝,这才将她带到了上京,给她吃穿,教养她。
可是她那对恬不知耻的父母不久也跟来了,哭着求到宴徐行的面前,要他报答那些年的养育之恩。
宴徐行当时还只是一个没有弱冠的少年,也没说什么,收留了他们,并将宴家和她的父母都交到了她的手中。
宴筝痛恨自己有这样的父母,可是在这个以孝为先的世道,她只能在背后默默地收拾着烂摊子。
“所以,你以后不能给他们银钱!”宴筝面目狰狞,“他们手里只要有一文钱都会拿去赌,只要是能换钱的东西他们都会拿去当了!”
真以为她会给自己的父母穿下人的衣裳吗?那还不是被逼的没办法,他们的衣裳、首饰、甚至连桌椅板凳没有一件是能留住的。
要不是宴徐行下了死命令,他们能将这个宴家的东西全偷出去送到当铺。
谢颜目瞪口呆,“这……”
她有过很多种设想,比如说那两人是接着要钱来试探她的底线的?亦或是他们对自己有意见,想来使绊子的?再不济就是被人骗了,跑到她这里求救来了?
但是无论何种设想,她都没想到宴筝的父母竟然是两个赌鬼?
“总之,你以后见到他们便绕开。”宴筝道:“兄长院子里的东西他们不敢动,可是你若是在外面丢了什么东西,他们可不会手下留情。”
谢颜郑重点头,“我一定小心。”
宴筝再次瞪了她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其实这些话她并没有想过要说出来的,只是对上谢颜的那双真挚又担忧的眼睛,她不由自主地倾诉起来。
她想,恐怕是因为自己多年来背负的担子太重,而她又恰好有让她敞开心扉的魅力吧?
……
再说拿到银钱的宴乙和钱氏两人正兴冲冲地往赌坊里钻。
这个时候的赌坊也叫博坊、柜坊,大多开在繁华热闹的瓦舍,附近多是酒楼茶肆,娱乐之气达到了巅峰。
宴家夫妻刚一进赌坊的大门,便被人拦住,流里流气的声音喊道:“我瞧是谁呢?原来是你们两个啊?怎么,你那当大官儿的侄子肯给你们银钱来赌了?”
说完,一阵哄笑声传来,跟在那人背后的三五个赌徒毫不客气地嘲笑了起来。
宴乙冷哼一声,抬手往自己胖乎乎的肚子上拍了拍,“吴老四,你好好说话,今儿小爷可是带足了银钱的,识相就把地盘让开,今儿个小爷非要杀你们一个片甲不留。”
钱氏也不甘示弱地挥手,“就是,到时候别认输就行。”
说完,两人不再理会他,直觉越过他,迫不及待地往牌桌跑去。
被称作吴老四的人腾然变脸,他慢慢转过身,用余光打量着两人的背影。
说实话,这两人在上京的赌坊都是有名之辈,尤其是其中还有一个女人。
本朝博彩之风盛行,女子赌钱并不是稀罕事,但稀奇的是这两人还是一对夫妻,虽说赌技不好,每次赌的钱也不多,但胜在他们来的勤快,几乎日日不断。
两人的来历不明,之前曾有人见过他们从宴徐行宴度支府邸的后面进去,猜测可能是他的长辈,可他们从不承认,只说自己有个当大官儿的侄子。
也不是没人试探过,就有不怕死的曾经打过两人的主意,但不久之后那些人便从上京消失了,而这两个人像个没事人一样接着赌。
“要不,咱们给他们两个露一手?”有人看出了吴老四的疑心,顺势提了一嘴儿。
他说的露一手,当然不是和他们赌一把,而是使些手段。
吴老四眯了眯眼睛,作为常年混迹在上京各个赌坊的常客,他有着那两人所不知的敏锐直觉,这两个人的来历实在太蹊跷了,随意试探搞不好会得不偿失,不试试他又觉得心痒。
“这样,你去把贺三叫来。”吴老四对着底下人耳语,“你这样和他说……”
底下人听完,拍着胸脯道:“放心,那小子是个要钱不要命的,定能做好。”
“嗯,去吧,记住,你只是把这件事告诉了他,其他的与我们无关。”吴老四叮嘱道。
“明白!”
约莫两个时辰后,在赌桌上厮杀了半天的宴家夫妻红了眼睛。
“我不信,再来!”宴乙拍桌子狂叫道。
“就是,刚才那把不算,是我们眼花了!”钱氏一脸不服,吐沫伴随着她的叫声差点儿喷到了对面人的脸上。
对面是一个胡子拉碴的汉子,他闷哼一声,翁着嗓子道:“我贺三的赌技谁人不知?输了便是输了,还敢不服?”
贺三的声音洪亮如钟,单从气势上来看,确实慑人。
“谁,谁不服了?”宴乙瞬间怂了,“我只是觉得我们今日的运气不该如此,再来再来!”
“可是你们已经没有本钱了。”贺三提醒道:“你们拿什么与我赌?”
“不就是钱吗?”钱氏道:“我们写欠条,回头一起算与你。”
“这里不写欠条是规矩。”贺三拒绝了,但转眼又抛出一个诱饵,“不过我可以借你们银钱,只要你们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钱氏理智回笼,立刻警惕了起来,“告诉你,银钱的事儿都好商量,旁的可不行。”
“放心,这个事儿对旁人来说很难,但对你们来说轻松的很。”贺三又道:“再说了,你们若是赢了,那我岂不是亏的更大,不但赔了银钱,还要搭上我贺三的名声?”
这样算起来,他们确实不吃亏,宴乙和钱氏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道:“成!”
贺三见他们答应,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来人,给他们取一百两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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