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筹谋五溪蛮

　　石首邑，位于长江中段。

　　相比于后世而言，此时的石首邑并没有四通八达的藕池河以及其他三个长江入洞庭湖的‘四口’，但它却依旧是荆州的水路关键枢纽。

　　原因在于，后世已经看不到的荆州九穴十三口，几乎一大半都集中在石首邑。

　　在此处乘船，向东可以顺流而下，迅速地进入豫章、江东等地，向西则可以逆流而上，十数日时光便可到达蜀中。

　　李白曾有诗言：千里江陵一日还。

　　虽然，这诗赞的是长江，但也足以说明荆州水系之发达。

　　就比如关兴这对人马，他们接下来我们只要过了杨林穴，接着再转道罗堰口，再行一两日，便可抵达沅水了。

　　而进了沅水以后，约三两日的光景，就能到达武陵治所索县。

　　没错，如今的武陵治所是索县，而非前汉时的义陵。

　　而刘备之所以会这样安排，除了考虑到以水系迅速集结兵力外，还因为索县接近汉寿亭。

　　汉寿亭，那可是抵抗东吴的前线。

　　有人也许就要问了，为何不把前线安置在益阳一带呢？

　　那样一来，不就可以在长沙出兵的一瞬间，便能发现了吗？

　　这样的观点，普通人都能看到，身经百战的刘备、诸葛亮、法正等人自然也可以看到。

　　但让人无奈的是，虽然如今明面上说的是孙吴和蜀汉以湘水为界，可实际上，自孙权袭取三郡以后，资江以北，或者说益阳一带就成了两不管地带。

　　——简单来说，益阳地区成了两家的战略缓冲区。

　　当然了，由于双方在和谈之前，就已经议定了武陵属刘备，所以益阳虽说实际上是战略缓冲区，可其中的官员，却都是刘备任命的。

　　名义上来说，益阳是属于刘备一方的。

　　这其中的关系很是复杂，很难一时半会儿说得清楚。

　　“没想到，连益阳都成了两不管地带，可这么一来，零陵不就成了孤郡了吗？”

　　关兴不再去想之前的灵机一动后，便拿着地图琢磨起了两家的关系，当他从关十口中得知益阳的大概情况以后，便忍不住撇了撇嘴。

　　在他看来，益阳是极其重要的，一旦丢了，孙吴就能顺湘江而下，轻取零陵。

　　所以他不是太理解，当初为什么要这么安排。

　　见此，关十压低嗓门提醒道：“少将军莫非忘了，当时王上正与曹贼相拒于汉中之事？”

　　“啊！”

　　“原来如此。”

　　关兴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随即他忍不住看着关十道：“阿十，你这脑子可不差，怎么还没开始领兵啊？”

　　关十一提醒，他就全部明白了过来。

　　当时的刘备，正值和曹操相争的关键时刻，轻易不能乱动。

　　因此，稍微让给孙权一些利益，也是可以预见的。

　　这倒不是让他最惊讶的，让他最惊讶的是，能看透这一切的关十，如今居然只是他的一个亲卫……

　　在他看来，这就很是浪费人才了。

　　关十笑了笑，摇头道：“当初，将军也说过让阿十领兵，但阿十还是想跟在少将军身旁，哪怕只是做一个亲卫，此生也足矣了！”

　　这是什么混账话？

　　关兴眼睛一瞪，但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呵斥对方，他便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当前时代，可绝对不同于后世。

　　有些人，哪怕是有着很强的能力，但对方若是不愿意出仕，也没人能逼迫。

　　哪怕是皇帝也不行。

　　有类似想法的人物，别说是在当前时代了，就算往前的秦朝，也都存在着不少。

　　比如鼎鼎大名的黄石公等人。

　　而往后发展的话，类似的事情只会变得越来越极端，到东晋时，有些人甚至以不仕为傲。

　　按照这一逻辑关系，关兴还真没有呵斥关十的缘由。

　　当然，还很关键的是，关十也不是不出仕，他只是把自己当成了家臣而已。

　　这在当前时代，那可就更是不得了了。

　　在这种前提下，关兴要是呵斥了对方，那就等同于否定了对方的忠与义。

　　想到这些之后，关兴只能把要出口的话重新咽了回去，同时他的表面上则是一副完全不为所思的模样。

　　不过，他表面上虽然很平静，可他却在之后的时间里，将更多地问题甩向了在他看来颇有能力的关十。

　　后者给出的答案也很不错，让他迅速地便认识了整个世界，同时也对接下来的武陵之行，再度增加了几分期盼。

　　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关十一句轻描淡写的话。

　　他说：“武陵往南，有近百万人之众的五溪蛮……”

　　哪怕关兴对于历史只是爱好，可他也还是听说过五溪蛮、沙摩柯等名词的。

　　“历史上，五溪蛮似乎被马良给收服了……”

　　想到白衣渡江之后的夷陵之战，关兴脑海里浮现出了更多的记忆。

　　而在那些记忆的加持下，他的信心空前大增了起来。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五溪蛮似乎都是可以招募的，即便是我达不到马良笼兵十万的程度，最起码也能招纳数万人，而有了这数万人……”

　　“或许死局也就能破了。”

　　思索着五溪蛮可以利用的地方，关兴的嘴角渐渐浮现出了一道弧度，心情也都变得好了起来。

　　当然，他的心情也只是好了一会儿，接着就又沉了下去。

　　五溪蛮看起来好像很好招募，可关兴很清楚的是，实际上人家压根就不太鸟刘备。

　　除非刘备现在就称帝，并给他们一定的官职、地位，不然的话，五溪蛮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归附。

　　原因，很简单……

　　对于五溪蛮来说，他们几乎已经融入了汉室，差的就只是一个身份的认同罢了。

　　而这种认同，普通诸侯是给不了的，哪怕是势力庞大，一统北方的曹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都给不了。

　　能给他们这种认同的，就只有汉室天子而已。

　　简单来说，五溪蛮傲娇着呢，跟生存在汉室之外的异族可完全不是一回事。

　　人家心理上早已自我承认了汉室的身份，偏偏更加傲慢的汉室又不给予认可，因此便造就了如今这种双方谁也不搭理谁的局面。

　　而也正是因此，后来刘备以汉天子之尊让马良前去招降时，五溪蛮才会那么迅速地举兵十万而助，甚至连蛮王沙摩柯都为此而死了。

　　但那是有着汉天子之尊加持的刘备。

　　关兴想要招揽的话，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毕竟，他能给五溪蛮的，或许还不如孙权能给的更多。

　　而对孙权……

　　五溪蛮向来都不怎么鸟。

　　想到这里时，关兴不由搓着手一脸向往地喃喃道：“我该怎么做，才能拿下五溪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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