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夏天的夏
一顿饭在暗流涌动中吃完了，左妍嘉这对小情侣要准备些礼物去见家长。
和池夏要分别的时候，沐戚悄悄放慢了脚步，不着痕迹地占据了她身边的位置，脸上依旧是一本正经的冰山模样。
“其实我更想带你回家。”沐戚低头俯瞰着池夏愣怔的眼神，言语里带着笑意，低哑着声音，显得有些缱绻。
“可惜时机不对，不过，如果你想随时都可以到我那里，吃我做的饭。”清凉却又暧昧的语调让池夏背脊不禁一紧，像是含了一片薄荷糖，入口是沁人心脾的清凉，接着渐渐回甘。
池夏偏过头，像是遮掩住失措的神情一般，用笑容掩盖自己内心的想法。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看着池夏慌乱离开的背影，沐戚嘴里慢慢咀嚼着这四个字，眼眸闪烁着兴味，渐渐勾起一抹微笑。
“也罢，来日方长。”
一身洁白的套装让她显得凌厉又身姿绰约，从远处看，像是位优秀的猎手。
购买完心怡的礼物后，一群人打算启程去白家。
左妍嘉的车被池夏开走了，现在她和白鸠桐两人一起坐在沐戚的后座上，此刻气氛微微沉默。
“姐，你和池夏学姐看起来有些熟的样子，是发生过什么事吗？”
“一些意外导致了现在追求者与被追求者的关系。”沐戚神色淡漠，嘴角却不自觉噙着一抹笑意。
“你要追夏夏？！”左妍嘉本以为她是好友的冤家，没想到变成了追求者。是地球转得太快，还是她跟不上节奏了。
“嗯。”沐戚漆黑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异彩。
“我不同意！”左妍嘉见状忍不住脱口而出。沐戚这人，可不是好友容易驾驭的。
“虽然我知道你是池夏的闺蜜，但是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拒绝我的权力也只有池夏拥有。理论上，我应该讨好你，向你证明我的决心。不过考虑到我的时间只能花费在除了工作以外的池夏身上，只能遗憾地向你说声道歉，我看定的人，谁也阻挡不了我要去追求的决心。”
她看中的，就一定会想方设法抓在手心里。
左妍嘉看不到沐戚略显偏执和冷漠的神情，只以为她对池夏一见钟情，颇为认真。便也随她去了，感情方面的事，作为闺蜜也不太好插手。
更何况她还是自己小女友的姐姐，如果那位出现了任何偏差，自己都能从小女友手中得到一手消息。
自己还是先考虑怎么让白鸠桐的家长认可自己比较好，毕竟她们两人年龄相差悬殊，做家长可能有所顾忌。
左妍嘉摸了摸白鸠桐的小脏辫，温柔地笑了笑。
做姐姐的还是要站在妹妹前面才是。
越过一片盘山公路，来到了富豪区，白家是其中的一处别墅住宅，从外表上看很是低调奢华。
方茵曼女士早早收到了来自小女儿的消息，在家里等候着她们的到来。
看着向来叛逆的小女儿难得撒娇的语气，方茵曼感叹了句女大不留娘。
车鸣声响起，方茵曼从容淡定地整理了下衣裳，岁月在她姣好的脸上留下了痕迹，却也将端庄优雅有内涵的气质沉淀了下来。
热衷于慈善事业的她，稍显圆润的脸上带着些宽宏的佛性。
“妈。”
一眼扫过优秀的养女，看着她俊逸如竹的姿态有些宽慰，点了点头回应。
再接着视线便放到了旁边形影不离的两人身上，看上去倒是有些般配。方茵曼眼神在小女儿放荡不羁的发型上略微停留了片刻，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头，随之看向比小女儿稍显成熟的左妍嘉。
和小女儿是截然不同的风格，干净稳重的气质，怡丽的脸上带着游刃有余的妥帖笑容。
看着她的眼神也坚定温暖不露怯。
方茵曼有些意外，还以为自己不着调的小女儿在微信上的话是在夸夸其谈，或许是被一位油腔滑调的老女人给骗了。
“妈，这是我的女朋友，左妍嘉，是个医生。”白鸠桐一双桀骜的丹凤眼此刻揣着些讨好娇憨。
“左小姐，请坐。”方茵曼伸手指了指沙发，示意她坐下。
“阿姨，上甜点。”
“不要拘束，就当是到了自己的家。现在年轻人谈恋爱都讲究自由，我们家也没有安排婚姻的那一套，我家小宝喜欢就好。”
“不过小宝平日里都被我们宠坏了，行事乖张，性格不成熟，随心所郁惯了，不知道和你相处的时候，有没有给你带来什么麻烦？”
本来以为对方会说让自己照顾包容小鸟这类的话，没想到对方居然考虑到了自己。这让左妍嘉有些高看眼前这位娴淑慈蔼的女士。
“桐桐很好很独特，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感受到了她的体贴入微，一看就是在家里潜移默化学来的。”左妍嘉眼眸含笑，下意识看向身边的人，感受到一只暖润的小手悄悄地戳了戳自己的手臂。
看着小情侣私底下的小动作，方茵曼也觉得有趣，简简单单和她们聊了几句，便留下了左妍嘉吃晚饭，随后让年轻人自己在宅子里转转，没有过多的干扰。
“大宝，你留下来，有段时间没见了，我有些话跟你说。”
方茵曼眉梢眼角间隐露皱纹，脸上不施脂粉，却是白腻，气质如陈年佳酿一般，馥郁芬芳。此刻她带着温暖的盈盈笑意，朝沐戚说道。
“好的。”沐戚眼眸低垂，乖巧地应下，即使是被养母用大宝这种令人窘迫的字眼称呼，她眉头都不带皱一下，也不如平时那般清冷。
“最近工作很忙吗，看上去倒是有些憔悴。年轻人，也要学会去运营一下朋友圈，不然出个事，都没有人知晓。”
“我听医生说，你很久没去那里看过了，妈有点担忧你，你在家里住着，还有个照应。实在不行，可以让家里的阿姨去你那里，熟人多少能照顾好你。”
方茵曼将沐戚拉到自己身边，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有些苦口婆心道。
她这个养女一向是个心气儿傲的，但小时候就很懂事，只是那早熟的懂事忒让人心疼了，之后在她身上发生的事情又将好好的人儿糟践成这般模样，方茵曼心里对她既愧疚又难过。她把她带回了家，却没有保护好她。
“妈，我没事的，最近好多了，生活也没受到干扰，那些药吃多了影响我大脑思考，日常生活我都能安排好，阿姨在我那里未免大材小用了。”
“小宝都有喜欢的人了，这么些年，你都没碰上个贴心人？别的不用考虑太多，有我们家里人当靠山，任谁都不能把你欺负了去。”
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被人骗了造成的心理阴影，看着沐戚生人勿近的样子，方茵曼后悔没有早早搬家，远离那个恶心的罪人。脱离了丑陋的原生家庭，却又碰到了更恶心的人。方茵曼设身处地一想，沐戚的病未必不是自我防御保护的结果。
“我都懂……谢谢妈。”沐戚低垂着头颅，发丝乖顺地垂下，轻抿嘴唇。
对养母一家，沐戚是感激的，但又有些愧疚。她像是偷了件不属于她的洋娃娃，面对着莫名得来的温暖，她小心翼翼地靠近又在心里默默抵触。
沐戚回到了属于她的房间，是清新淡雅的装潢，明亮温暖。
她脑子里回荡过方茵曼对她说的那些话，忽而想起了池夏的那双明亮柔软的眼眸。
似曾相识，她好像她小时候遇见的那位小女孩，俏生生的目光，善意地靠近自己。
夏天的夏，她像是听到了那清脆甘甜的声音。
那时候也是夏天，只不过是充满恶臭暴力与昏暗血腥的夏天。
那时，狼狈罪恶的自己，在惩恶扬善的地方碰上一只天使。
而现在，她想抓捕那只天使，让她属于自己。
她的亲生母亲或许说得没错，她生来就有罪。
晚上，白龚凯回到了别墅。
餐桌上，白龚凯对于小女儿带女朋友回家这件事不可置否，以商人的眼光打量了左妍嘉一番，像是对她的长相有些眼熟，便询问道。
“总觉得小嘉你长得有些眼熟，不知怡康医院的左院长和你是什么关系？”
“正是家父。”左妍嘉闻言有些意外，没想到对方居然认识自己的父亲，不过仔细想想，怡康医院的名气也算不错，父亲认识几个商场生意人合情合理。
“说来我们两家也算是有些缘份，当初也曾住在一个小区里……”
白龚凯顿了顿，想是想起什么忌讳，又继续道：“小宝这边家长已经见过了，就是不知道左院长那边什么时候让我们两家人一起聚聚。小嘉年少有为，我们家小宝跟着你也能学到点东西。比起以往不成器的样子，有你照看着她，我现在也放心了很多。”
“叔叔言重了，桐桐现在虽然年轻小，却是个有主见的人，以后一定有所成就。”
“哈哈哈……”
“以后可以让小宝经常带你来玩，我们家随时欢迎你的到来。”
一场还算愉快的交谈就这样度过了。
沐戚趁着左妍嘉临走前，将她拦住，向她问了一个在心里想了很久的问题。
“池夏也在安阳小区住过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哦，白叔叔有提过你们曾经住在那里。对，没错。我和池夏从小在那里一起长大。”
“你不会是见过小时候的池夏吧？”
左妍嘉看着沐戚像是被愉悦到的模样，便知道她默认了小时候见过池夏这件事。
“放心，我只是想更了解她。”沐戚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像是面上的一道涟漪，迅速划过脸部，然后又在眼睛里凝聚成两点火星，转瞬消失在眼波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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