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番外·决赛前
安静得只有空调工作的声音，冷风吹得桌面纸张哗哗作响，时钟缓慢行走，夏季温暖的夕阳带着一点紫色洒落在室内数台电脑上。
她推开门，影子就被拉长到尽头。
王朝的训练室外接连着落地窗，阳台上的风景一向很美。一览无余地看见辽阔的汉江，还有霓虹通明的城市，光影流动闪烁不停，将蓝得泛紫的天空遮挡。
林汐掏出烟盒，却顾虑着什么，还是放下了。
所有人都知道抽烟是陋习，晚睡会对身体不好，就算妈妈指责一遍又一遍也无济于事。与其说屡教不改，其实是多年习惯让人不想改变。
难过焦虑或熬夜的时候，任何东西都不如一根烟来的舒服。它能让你清醒和冷静。
如今明明知道自己不能抽烟，她却仍出于习惯带着烟和火机。
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抑郁和焦虑，起初连她自己都没发现。直到严重到影响她的记忆和反应能力。
训练过程中原本可以一遍做好的内容，林汐开始需要两三遍才能做好。为了做到和从前一样，她只能花更多的时间去练习。
可真当她每天游走在训练室中，却又几乎没有任何想做事的冲动。
效率极低但又必须一直做，但就只是在做而已，她不会也懒得去思考。就像个在电脑面前扣字的机器。
医生反复情调，焦虑和过劳会让胃酸分泌越来越多，只会导致胃病愈加严重。高强度的练习和凌乱无序的作息也让她抑郁和焦虑不见好转。药物的副作用会导致睡眠障碍等症状陆续出现。
他说的是对的。即使白天累得身心俱疲，到了半夜她却仍然精神紧绷，只是躺着都能心跳加速，头脑发涨。
林汐的憔悴已经写在脸上，她偶尔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睛无神，黑眼圈眼袋深重的人，总会更加觉得痛苦。
连林汐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还能坚持到哪一步？
她微微撑在阳台边缘的扶栏上，左手夹着点燃的烟。
左手臂上有条浅浅的疤痕，它从手腕中间蔓延到小臂中央。——横着割是没有用的，会愈合得很快，所以得竖着割。
这是她在很多年前的“杰作”，今年做了疤痕手术，只因在小臂中央的伤疤太影响林汐拍摄广告，王朝迫不及待地希望林汐去消除。
但还是留下了痕迹，毕竟坏了的镜子总不能重新拼好。
林汐同意后，王朝立刻安排妥当。但当林汐提出生病修养，王朝就选择熟视无睹。
林汐偶尔觉得遗憾，她不止一次想再一次划开这道伤疤。一想到即将到来血淋淋的场景，她没有感到恐惧，全是让头脑清醒的快感。
但回过神来，发现颤抖地手拿着眉刀，却不敢下手的样子，实在是难看。如此她又会痛哭流涕。
她看着脚下，长长的烟灰掉落下去，就立刻被风吹散不见。
一个想法就这样在面无表情的她脑中闪过。
——要不就跳下去。
她没有任何动作。
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林汐把一口没抽的烟掐灭。冰冷的蓝色映在她麻木的脸上，才知道有两道泪痕，她刚才竟然没有察觉。
她一看，分明是很久没联系的人。
按下接听，那边就迫不及待地说，“零零！”
林汐暗暗清了清嗓子，“嗯？”
“居然接电话了！想我了没？”
“嗯。”
“你那边好大的风吵死了。”宋倩不满地说，“但你想我的声音我还是听到了！就是这阵风吹过来的吧！”
林汐没回应这个土味情话，宋倩自顾自说下去，“后天比赛？给你发消息也不回，就算你出国了，也要理理我啊。”
“不好意思啊，太忙没时间看微信。”林汐只能找到这个借口。“后天决赛了。”
“好吧……”宋倩的声音分明有些失落，“好好调整，加油拿下好吧！”
“好。”
“三连冠了，这不得回来好好看看咱们这些小土鳖？别把我们这群朋友忘了。”
“宋倩。”宋倩分明还想说些什么，林汐却不想再听，打断了她说话，“我有点事，先挂了。”
“啊……”宋倩声音变得明显失落，她或许没想到林汐会对自己这样不耐烦。她轻轻说，“那好吧，那你加油。”
林汐正要按下挂断，但宋倩的声音又从那边传来，十分急迫，甚至隔着一段距离都能听见。
“对了对了！我今年刚开了个咖啡店，生意可好了，我记得你不是有咖啡师的证吗？回来之后到我这里指导一下怎么样？这还是我第一次开店，实在没经验，你看了我之前给你发的照片了吗？装修得还不错吧？”
宋倩又止不住开始念叨，不间断的话显然是不想让林汐挂电话。但这次林汐没再打断她，只是默默地听她说下去。
就算是寥寥几字的回应，宋倩却说个没停。
渐渐地，手机举在耳边，寂然无声。林汐以为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她拿开手机看了眼屏幕。
宋倩轻声说，“好多年没见了，我很想你。回国的话，来见见我吧。”
林汐沉默了很久，她听到自己说，“好。”
夹杂在风里，林汐不知道她是否能听见。
“就今年。”宋倩强硬地说，又重复了一遍，“就今年。”
她听见宋倩的声音有些颤抖，林汐很熟悉这种声音，是为了抑制哭泣努力作出的深呼吸。
宋倩说，“你能不能回国，别再在韩国过年了。”
“好。”
这个字她说得很认真，好像这样才能安慰到那边的宋倩。
可她还是没有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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