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何为喜欢
白萝离开后,青皌忽而感觉到了那股缠绕着他的灵力,抬起手瞧见血玉镯光华流转,灵力正是从这里面来的。
这镯子自小套在他手上,定是把他送到这的人留下的记号,他不要这破镯子!
抬腕发狠地往石头上撞,玉镯砸在坚硬的石头上,却连道刮痕都未留下,反将石头砸成了几块,锋利的断口划破了他的手腕,融在水中,变成了淡淡的粉色。
这只镯子,如同一条锁链,从他还在襁褓时起,便已经将他锁起来,揉捏成设计好的形状。
他无力挣脱,亦无力抗拒……
月落日又升,青色的身影依然直挺挺地跪在冷水中。
一袭紫袍出现在泉边,李宁秋惊诧:“这思过泉要跪在水中?!”
他伸手探了探泉水,冷的刺骨,蹙眉道:“师父怎的这般狠心,跪在这冷水里,要跪出毛病的,我去跟师父说……”
“不必。”青色的背影打断他。
“再这么跪下去你的腿就烂了!”李宁秋气不打一处来,他自昨日炎蛇之后便未见过青皌,今日一早,却直接宣布了秦荣为登霞会一甲,聂霄南为二甲,青皌只是第三名。
如此莫名其妙的结果,各门弟子自然是议论纷纷,可各掌门却如同商量好了一般,对此事绝口不提,他虽是王爷,却也要尊师徒之礼,不好拿身份去压师父,便只打听到了青皌被罚。
“不必费心。”青皌神情木然地吐出四个字。
李宁秋翻了个白眼,好心当成驴肝肺。
然而他却没走,反倒在泉边的石头上坐了下来,歪头瞧了青皌半晌,就这么个冷冷清清的人,师叔祖是如何看上眼的?
“我说师兄,你到底是犯了什么错,师父罚的这么狠?
该不会是因为和师叔祖的事情吧?
虽说你和师叔祖辈分差的是远了点,还碍着这层弟子关系,但他老人家好歹也是成了仙的人了,又不是你的亲师父亲师叔,师父的想法也未免太迂腐。
偏巧师叔祖不在,若是被他知道你在这罚跪,指不定心疼成什么样呢,说不定师父的房顶都让他掀了。”
“他不是。”
青皌的本意是说君上并不是真的师叔祖,在李宁秋听来便成了师叔祖不会心疼,“啧”了一声道:“师叔祖不会心疼?
若是他都不算心疼你,那可没人心疼你了。
你不会是看不出来,师叔祖对你是什么心思吧?”
什么心思,君上对他是什么心思?
他好像隐约明白,又从不敢去想这般可能,那可是高高在上的神仙啊……
瞧见他空洞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茫然,李宁秋似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好玩事,险些笑出声来,“你不会当真不知道吧?
鹤鸣剑乃上古神剑你应当比我清楚吧,这剑别说拿到手里了,便是看一眼,那也是积了几辈子的福了,师叔祖偏就送给了你。
还有你在卧云堂用饭的事,我猜那饭菜是师叔祖亲手做的吧,你看他那个样子,会是个闲来无事就爱给随便谁做饭的人么?
再者说,师叔祖看人一眼,能把人冻成冰,你见他对谁这般耐得住性子?
我整日缠着他的时候,他可没给过我半分好脸色,就连师父,无事也是见不到他的。
可师叔祖看你是什么眼神,傻子都能瞧出来了。”
傻子都能瞧出来?青皌抿了抿唇,他确实是个傻子,骗他的人,他至尊至敬,把他放在心上的人,他却屡次冒犯。
李宁秋瞧着他的样子,便又补了一句:“师叔祖若是对你没心思,才是见了鬼了。”
继而他又问道:“不过你连师叔祖的心意都瞧不出来,恐怕喜欢师叔祖这事,你自己也没发现吧?”
喜欢君上?!
青皌蓦得瞪大了眼睛,他眼前闪过无数画面,那袭玄袍或坐或立,或笑或怒,天人之姿,巍峨无极,甚至那旷远凛冽的气息,都在他鼻尖萦绕。
他双唇动了动,“何为……喜欢……”
他的声音很轻,轻的如同一声无意识的呢喃,可李宁秋却听得真真切切,噗嗤笑出声来,“这都不知道?”
他可找到了比方才还要有意思的事,笑了半晌道:“忘了师兄你是自小在七云长大的,不过师父也不教你?”
青皌面色一僵,师父教过他很多,教他读书习字,教他剑招灵力,甚至教他要亲近男子,一步步把他教成了某个素不相识的人,可独独,未教过他,何为喜欢。
“不过也不奇怪,师父他老人家,也不像是会教人情情爱爱的。”李宁秋道,“那师弟我今日便给你补上这一课。
这喜欢呐,是种很玄妙的感觉。
有的时候是一眼倾心,有时则是日久生情,还有时候,需要比较方才知晓。
就如我头一次见到师叔祖的时候,瞧着他丰神俊逸,是个冷美人,便十分感兴趣,缠了他好一阵子。
后来机缘巧合见到了云汲神君,方才知何为真正的一见倾心。
不过就是不知何时才能再见神君一面了……”
李宁秋有些惆怅,叹息了好一阵子,方才想起正题,清了清嗓子道:“至于这玄妙的感觉嘛,自是无法言说的,需自行体会。
不过我自小瞧的这些个悲欢离合、戏文故事,便是没有一院子,也有一屋子,教师兄是绰绰有余了。
这喜欢一个人嘛,便是你瞧这个人处处都顺眼,他做什么你都喜欢,便是他什么都不做,你只瞧着他,心里也甜似蜜糖。
不论是做什么,都想与他一起,瞧见什么新奇的好玩的,也都想说与他听。
再来便是你会易胡思乱想,易患得患失,易吃醋气恼。”
说到此处他瞧了瞧青皌,每次去找师叔祖的时候,但凡碰到青皌,他那幅眼放寒刀的样子,竟是全然不自知?
“还有嘛,便是你待他,与待旁人都不同,旁人的事,三五天便抛诸脑后,可他的每个眼神,你们相处的每个时刻,你都恨不得清清楚楚地记上一辈子。
如何?师兄,本王授课可还算清晰明了?”若这般还不能明白,那这师兄不是傻就是憨,如此还不如他一手云汲神君,一手师叔祖,左拥右抱。
青皌仍然沉默地跪着,一颗心却是翻江倒海。
他是喜欢吃君上做的饭食,喜欢听君上讲话,喜欢君上记挂着他。
他有时会不敢看君上,会莫名的心思烦乱,会纠结些从前从未想过的事,更有了许多从未有过的感觉。
他记得自己每一次脸红心跳,记得每一次心口发烫,更记得遇见君上后的每一个瞬间。
这便是……喜欢?
他兀自呆愣着,冰冷与温柔在胸□□替着,一会是师父的教导,一会是君上的关心,时而是被欺骗的悲凉,时而是被珍惜的感动。
如此想着,直到脑子再度陷入麻木,一片空洞,连李宁秋是什么时候走的,他都不知。
这天日头行到了头顶,然而思过泉在背阴处,又被无数茂密枝叶遮挡,只投下些星星点点的光,青皌已不知自己跪了多久。
身边一声叹息,林崇之看着消瘦单薄的徒儿,也不免心疼,“青皌,为师亲手将你带大,你这般,为师心中如何不难受?”
难受,师父也会难受么?
是不是师父也是迫于无奈,他是后悔了么?
青皌抬头望向他,仔细辨别着他的神色,可他眼前黑一阵白一阵,叶影幢幢,看不真切。
林崇之见他看过来,便知他心软了,自己教出来的孩子,总还是了解的,心性纯良温和,并不似他平日里表现出来那般清冷。
便接着道:“师父能如何?师祖的交代难道为师能忤逆不成?
你可还记得,你五岁那年高烧不退,为师整整守了你两天两夜,为你担惊受怕,喂药擦洗也从未假手于人。”
青皌想起来,那年他自己跑上山,不慎掉进了思过泉,呛了几口水爬出来,下山时脚下一滑直接摔了下去,再醒来时,便是浑身滚烫被师父抱在怀中喂药。
他摔下来虽被镯子护着未有大碍,却还是因当时脚下一滑扭伤了脚,烧退之后脚伤还未好,师父抱着他在门前看海棠花,还特意给他做了一根小拐杖。
那根小拐杖,他一直都留着……
眼瞧着跪在水中的人面色有了些许松动,林崇之趁热打铁,道:“这些年,衣食教养,为师自问从未有半分亏待于你,责罚更是少之又少。
青皌,你可知道,你身上担的是整个七云,若你真与师叔祖有什么,为师如何交代?师祖又如何交代?
到时必将祸及七云,先祖的苦心经营,几百年的基业,就此坍塌,你为七云弟子,难道不该以七云为先?”
“以七云为先?七云弟子?”青皌失笑,这个七云弟子,是他想当的吗?
“师父,你可有后悔?”
林崇之一愣,若说后悔,他确是有的,后悔不该放任青皌与师叔祖相处太多,但此时,显然不可如此说,“为师……”
青皌看着他,便明白了,阖上眼道:“师父不必说了。”
“青皌,为师知你心中难过,可这也不是为师能左右的。
不论你愿不愿意,你都是那位尊贵之人送来的,想来也快到将你带走的时候,到时……
你这般,又是何苦呢……”林崇之想要劝他,却越劝,越觉得自己像风月馆子里逼良为娼的老鸨,便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尊贵之人?青皌扯动了一下嘴角,他连那个人姓甚名谁都不知道,连自己到底在模仿谁都不知道,神仙,果然君上说的不错,神仙不都是好的。
他阖眸跪着,任凭林崇之再说什么,全不理睬,林崇之见此,长叹一声,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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