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两个“老人”
因为有虎儿这个好榜样，三个闺蜜的这一群孩子中后来小的这几个都不用梁恬和小美太操心学习和升学问题了。
欢欢和小美都开玩笑地说，这是梁恬的功劳，但梁恬知道，其实这里面最大的功劳应该属于：一直在默默陪伴孩子们成长的莫谦君——孩子的爸爸。
兰儿和龙儿如愿地考上了他们理想中的大学，子俊的成绩也一直非常稳定，所有考试没出过年级排名的前三，小美基本都不用担心什么了，因为其他孩子都在市外读书去了，家里也只剩下子俊一个孩子了，所以子俊每天回家后也只能看书复习了。
现在梁恬也闲下来了，孩子们都不在身边，出去读书了。欢欢也开始操心阿贤的婚礼了，梁恬便主动帮她一起来操办。
欢欢因为自己是阿贤的继母，所以内心上更加不想亏待阿贤，便把阿贤的婚礼都照最好的标准来办，从新房到嫁妆，再到酒席，无不亲自过目，好在阿贤也都听从欢欢的安排，所以梁恬看着欢欢就是一个“忙且快乐着”。
莫谦君与梁恬从阿贤婚礼酒宴上回家后，因为喝了不少酒，莫谦君与梁恬都上床睡了一下午。
两人睡醒后，梁恬感叹说：“老公，我感觉现在这身体真的远不如年轻时候，反正现在孩子们也都不在家，我们就晚点再起床吧”。
莫谦君笑着说：“好啊，我们以前那是年轻，那个年龄，怎么着都是干劲十足”。
“老公，今天阿贤这个婚礼还是很风光吧，欢欢可是下了很大力气，她对这个继女还真是没得说啊”。
“是啊，所以我相信阿贤将来对欢欢也会很好”。
“欢欢对阿贤和杰仔都是同等对待，按照传统的做法，阿贤是女儿，豪仔的家产也不会分给她多少，但你看现在，欢欢反而把豪仔的钱全部都给了欢欢”。
莫谦君笑着说：“老婆，你说起这个，我就想起东西方继承制度的差别来，也是挺有意思”。
“怎么有意思，说来听听，反正现在也不想起床，你就给我科普一下呗”。
“老婆想听，我就简单说说吧，我们国家从历史上来看，基本采用的叫‘嫡长子继承制’，但是这个制度只是封地的继承——王位或者爵位，而不包含财产”。
“至于财产，基本上从贵族到平民，都是均分财产，所有的儿子都有平等的一份”。
“过去在农村，分家产那可是一件大事，往往要请长辈和村里有威望的老人来主持，这种财产继承制度，叫‘析产制’——这里的‘析’，是分析的析，就是分开的意思”。
“但是，在欧洲，封地、爵位、财产，都是长子继承制，这是我们国人很不熟悉，也很难理解的一种制度，简单来说就是，一家子的名位、财产，都归长子所有，那其他儿子怎么办呢？”
梁恬好奇地问：“是呀，那其他的儿子怎么办啊？”
莫谦君笑着继续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你长大了，在家里混吃混喝可以，但是不可以在家里结婚，更不可能继承财产”。
“所以欧洲很多家里的小儿子，一旦长大成人，就不得不出门去闯荡，有的去做生意，有的去当神父，有的干脆就流落成了盲流，这种制度，在欧洲普遍存在，英国执行的最好”。
梁恬一边抚摸着莫谦君，一边笑着说：“这没道理啊，同样是儿子，都是一个娘生的娃，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呢？”
莫谦君依然笑着说：“公平这个事啊，很难讲，你说的这个公平只是我们眼里的公平，在欧洲这个制度早就形成了，从中世纪开始一直都这么搞，大家也都习惯了，问题在于，这个制度是怎么形成的？”
“长子继承制是欧洲封建制度的必然结果，为什么这么说呢？”
“中世纪欧洲的封建制度是啥？假如你是一个国王，你把土地分封给一堆公爵、侯爵、伯爵，为的是啥？为的是你将来要打仗的时候，他们能出钱出人啊，是吧”。
“如果他们像我们的老祖宗一样，生一堆儿子，然后把家产都分了，最后遍地都是小领主，打仗的时候，谁还能出钱出人啊，所以，从根本上，封建制度就是不允许财产分割的”。
“但是，我们国家的情况就不一样了，我们国家的封建制度结束得比较早，皇权制度从秦朝开始就已经建立了，这是中国在政治上的早熟，对于皇权来说，巴不得有‘析产制’啊，你们就拼命生儿子，拼命分家产吧，到最后遍地都是小地主，对皇权才不构成威胁”。
梁恬听完，笑着说：“老公，你今天从这个角度来说这件事倒是蛮有趣，继续说”。
莫谦君开玩笑地说：“老婆，你要是再打断我说话，我就不说了哦”。
梁恬只好说：“老公，我再也不敢了，请你继续说”。
莫谦君便继续说起来：“这个‘析产制’最著名的例子啊，就是汉武帝搞的推恩令，表面上说得好听，推恩令就是把皇帝的恩宠推给你的每个儿子，分来分去，大诸侯变成了小诸侯，谁也没能力跟皇权较劲了”。
“你看，我们和欧洲这两种继承制度，必然导致人口规模不一样”。
“在欧洲，小儿子不得不出门闯荡，那靠谱的职业是啥？要么参军，要么进修道院当神父，要么去当殖民者、商人、探险家。天天居无定所，而且还没钱，上哪儿能结婚生孩子呢？”
“但是我们呢，所有的儿子都能分到一份家产，老爷子老太太天天操心，为每个儿子娶媳妇抱孙子，这种文化传统下，人口繁衍速度当然就快”。
“就拿16世纪来说，我国明朝人口大概有一个多亿，而欧洲大陆才五千万，英国才几百万人，因为英国人把长子继承制执行得比较彻底，当时有25的年轻人是终身不结婚不生孩子的”。
“这个人口规模的差异，当然就反映在经济上，所以，我们古代经济比欧洲要发达得多，但是啊，这个继承制的区别，在现代化的过程中，又起了完全相反的作用”。
“英国之所以在欧洲第一个建成了资本主义，跟长子继承制也是有很大关系的，你想，因为财产不分割，很多代之后，因为结婚、联姻，地产越滚越大，形成了大地产，这就是资本积累啊，所以工业在英国一开始，社会上就有成规模的资本可以投资建工厂”。
“更重要的是，那些被迫出门闯荡的小儿子们，他们变成了谁？在那个环境下，就变成了商人、殖民者、冒险家”。
“这些人你别看他没有继承权，但是从小生长的环境好啊，有钱上好学校啊，什么牛津、剑桥，这些大学里面全是贵族子弟，当时英国甚至有一个现象，就是那些没有继承权的小儿子们，反而教育水平比长子要好，为什么？”
“没办法，将来他们到社会上，要凭自己的本事去打拼啊，这些小儿子也没什么盼头，所以进取精神、冒险精神就特别强，英国后来不是号称‘日不落帝国’，在全世界那么多殖民地，哪儿来那么多殖民者和官员？就是因为这种小儿子多啊”。
“还有一点，这些受过良好教育的小儿子们，把所谓的绅士风度传播到了社会各个阶层，形成了独特的大英帝国的绅士文化，后来，英国贵族整体社会形象比较好，跟这个也有关系”。
“所以，英国发展资本主义，就有了得天独厚的条件，大儿子出资本，小儿子们负责冒险搞经营，货币资本和人力资本都有了，资本主义就这么顺利地发展起来”。
“再来看看我们国家，原来经济发展是不错的，但是中国的小农经济，在资本主义时代就玩不转了，资本积累起来困难得多，就算积累起来了，老爷子一死，一分家，又变成了一堆小资本”。
“而且地主家的孩子，反正将来都可以分到一份家产，那混吃等死的败家子就多，进取精神也就不够嘛，所以，继承制度的不同，对于两个民族在近代的命运，也有很大的影响”。
“一个文化因素不一样，它的形成往往是偶然的，在不同的时期，发生的作用也不一样，你在这个阶段，因此获得了一种优势，在另一个阶段，也许就变成了劣势。这种转换，往往出人意料”。
梁恬听莫谦君说完，又笑了起来说：“老公，你今天这个说法真的很有趣，我对这个继承制度又有了一种全新的理解了”。
“老婆，你老公我肚子现在好像有点饿了，中午的酒宴上也没吃多少饭，就吃了一点菜，喝了一点酒，刚才又给你讲了这么久的故事，起床做点吃的去好不好？”
“好吧，我们起床”，梁恬说完马上坐了起来，同时也把莫谦君拉了起来，两人一起下床走去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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