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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皮毛


纪宸的心被猛地一记重锤!

        一个压抑了十几年的将军,  人人都知道他有才华,他也知道自己有才华,却因种种考量无法施展。无数次午夜梦回,  心里满满的都是不甘。想了多少年,都是自己要如何纵横驰骋。如今终于有了机会,自己的亲生父亲却要他“纵敌”。

        纪宸不说话,纪炳辉知道这个儿子的脾气,  有才华且知道自己有才华的人常有一股傲气,  很难让他主动的放弃。但是为了整个家族的大计,  纪宸必须放缓,不能为皇帝卖死力。纪炳辉并非是卖国通敌,他要的是一个微妙的平衡。

        即,皇帝不能离开纪家,当然他也不愿意有外敌长驱直入打破他如今的富贵生活。

        这需要纪宸的配合。

        长子纪存中又做起了父亲和弟弟之间沟通的桥梁,  对纪宸说:“并不是要你假装无能,只要你手略松一松罢了。如今情势不明,咱们得站住脚才行。你做这些年富贵闲人,  心里不痛快,  我们都知道。眼下你要是不再委屈了下,就是全家一起做富贵闲人了。只要大局一定,你想怎么样,  我们必全力支持。如何?”

        纪宸道:“让我想一想。”

        纪炳辉对幼子还是宽容的,  和蔼地说:“好,  你想,想好了给我一个答复。”

        纪宸道:“是。”他再傲气也知道亲爹的脾气,他必须尽早做个决断,最好是听话,  如果是反驳就必须有能够说服纪炳辉的理由。这事不能拖,敢拖过三天,他就等着被亲爹的各种手段收拾吧。总之,从小到大看得多了,纪炳辉要收拾人,未必就是拉倒了打板子,却总能让人非常的难受,记一辈子,多少年后提起来还止不住想将这件事从脑子里擦掉。

        他不敢再耽搁,他想有一个独处的空间好好想事。到了自己的小书房,将门一关,对着地图默默地沉思。

        发自内心的,他不愿意执行父亲的命令,他想要横刀立马,想要勒石记功,想要名垂青史……

        如果为了孝道、为了和睦,当然是照着父亲的要求去办。而且纪炳辉也不是叛国,并不

        损大义。但是要做到纪炳辉的要求并不容易,因为对手是活人,并不是由着他摆弄的棋子。想要控制得好,己方这里就更得如臂使指,做到令行禁止。自家的家将都未必能够摒除所有的小心思,何况还有其他人。

        所以,他要换的人必须得换掉,而公孙昂的旧部们也要尽量的收伏,不能收伏的要么杀、要么撤、要么远远的调开,他的手上必须得是听话的人。

        纪宸不愿意提公孙昂,他与陈亚那个动不动就想拿公孙昂过嘴瘾的货不同,他总是在心里默默的权衡。

        此时不由问自己:如果是公孙昂,会怎么做?

        旋即失笑:我又不是他!怎么能与他一样?又怎么会与他一样?

        思及此,胸中豁然开朗,我们本不一样,我是纪宸,我是纪家人!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他拿定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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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你懂不懂?虞先生还没给你讲这些个吗?”

        纪宸在灯下深思的时候,同一时间另一个地方,一个女人正在这么教儿子。

        今天下午,乔灵蕙挺着大肚子又来看望妹妹。她也得到了纪宸凯旋的消息,觉得这个时候妹妹的心情未必会好,跟家里丈夫、公公商议了一下,将安慰妹妹、看儿子两件事并做一件,奔了公孙府来。

        到了府里,钟秀娥嗔一句:“你们姐儿俩怎么都是操心的命?”心里却挺高兴她们相亲相爱的,留乔灵蕙吃饭。

        公孙佳更是担心,留乔灵蕙住一晚,明天再回去:“这一天奔波下来,不累么?”说着,又给安排了御医给乔灵蕙把个脉。乔灵蕙如今怀上第二胎,公孙佳是非常高兴的,又担心姐姐是因为自己催着她生,才这么急的,怕乔灵蕙因此身体不好,必要确定她的健康。

        乔灵蕙道:“你和阿娘这一天天的给我送东西,大夫也不知道准备了多少,不会有事的。你看,普贤奴我不是也好好的生下来了?”

        不提余盛还罢了,一提就有点糟心,公孙佳道:“这回不一样,我安排的是御医。”她府里养着两个不是擅长这个的

        ,但也是太医院的正经御医,有人脉,于是通过他们,公孙佳早早就联系上了另一位御医。今天刚好乔灵蕙来了,她派人将御医往府里一接,就近给乔灵蕙瞧身体。

        乔灵蕙心里发暖,道:“我觉得是个儿子,怀了儿子不怕冷。”

        公孙佳道:“都好。要不,你就在我这里生孩子坐月子吧,你那个家里,哪有我这里方便?”她思考过了,余家不能说对乔灵蕙不好,但是人口又多,又不会只照顾乔灵蕙一个人,不如公孙府这边条件好。且以公孙佳比较有限的人类常识来看,也有一些女人会在娘家生孩子的。有些人甚至会带着孩子在娘家常住,等孩子长大了再回自己家。

        公孙佳自己,因为父亲征战常年不在府里的缘故,童年时代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也是在外婆家度过的。

        乔灵蕙有些犹豫,公孙佳道:“你回去跟姐夫商议商议,他要是不反对,余伯伯那里我来说。他要是反对,让他自己来跟我说。”

        乔灵蕙听完就笑了:“你说什么呢?够霸气呀。”

        公孙佳道:“产育是最危险的,我一定要保你平安。”

        乔灵蕙道:“那我要跟你姐夫好好讲一讲。”

        钟秀娥道:“怎么?你妯娌有什么闲话?还是家里下人有什么毛病?”

        乔灵蕙道:“没有的,我办得了他们。”

        公孙佳道:“阿姐,不管有什么事,我们一直都在的。”

        乔灵蕙笑道:“好。”

        身体没事,她就快要预产期了得歇着了,这个事得马上确认。如果要在婆家生产,她接下来也不能时时照拂儿子了,她就留下来跟儿子住一晚。

        余盛敬畏地看着乔灵蕙的肚子,将手放上去,说:“阿娘,他……会乖么?”余盛知道一点生理学的知识,但是在他的那个时代,有产检、有b超、有现代医学,这个时代有啥?贵族妇女生产时的死亡率他是没数的,不过日常听一听也够触目惊心的了。

        他现在跟钟秀娥接触得多一些,钟秀娥主持“家务事”里面包含了与各家亲朋之间的红白事的交际往来,其中一项就是

        奠仪。最极端的一次,钟秀娥一个月送出三份奠仪,一个是生产死了一尸两命的,一个是生产死了周年要祭奠的,还有一个生完之后身体没有恢复拖了半个月死了的。

        当时不觉得,现在看到亲娘,他什么忧虑就都出来了。

        乔灵蕙对儿子说:“我接下来不能照你啦,你要乖乖的,好好地听你外婆和你阿姨的话,不能给她们添麻烦,知道吗?”

        “嗯,”余盛点点头,“我懂的阿娘。”

        乔灵蕙想了一下,对儿子说:“以后有什么事儿,你要跟你阿姨讲,要是她病了,你就先对你外婆讲,哪怕不对你爹、你阿翁说,也要对她们说,明白吗?我坐把你留在这里的。”

        余盛又答应了。

        乔灵蕙道:“以后,你长大了,也要维护你阿姨,明白吗?”

        余盛说:“阿娘,我都懂的。”抱金大腿这事儿,不用别人教他就已经领悟了,只是技能不太熟练罢了。

        乔灵蕙道:“你没懂!你阿姨好了,咱们才能好,明白吗?”

        “我真的懂了,阿娘,你顾好你自己啊!”金大腿真的不用他操心,可是亲娘要生孩子了,余盛操心得一比,他担心乔灵蕙。

        乔灵蕙则是见儿子不开窍,也很着急,便说出“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话来。余盛那是真的懂了,说:“我明白,我真的明白,咱们得靠着阿姨。”

        乔灵蕙道:“你也得护着她!”

        “是。”余盛答应着,口气又蔫了,以前他还有这种感觉,但是现在,那是纯正的金大腿哎,他能干个啥?搁一边苟住了就行了。

        “你是真的不懂,”乔灵蕙有些疲惫,“我哪怕死了,也是她的亲姐姐,她依旧爱我。别人就……好了,你现在也不用懂,以后会知道的。你记住了,一定要住在阿姨这里,乖乖的呆着。”

        “好。”

        乔灵蕙道:“睡吧。”她看着儿子小心翼翼地在身边躺好,说:“阿娘,我挺大的了。”还跟亲娘住一块儿别扭。乔灵蕙瞪了他一眼:“今天你就得这么睡!”

        余盛敢怒不敢言,窝在被子里一动也不敢

        动,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一看就没睡着。乔灵蕙看着儿子的睡颜,心道:我好像还有一件事没想到,没有说,究竟是什么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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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灵蕙没有想到的事情,公孙佳想到了。因为乔灵蕙过来,钟秀娥今天有点小兴奋,拉着公孙佳看了好一阵小孩儿衣服,说:“她也没个婆婆,家里那些妯娌比她还年轻,必然是不周到的。”

        她给未出世的小孩儿准备了好些襁褓、小衣服,还有略长大一点的饰品、小鞋子等等。一边给公孙佳讲佳,小孩子刚生下来要怎么样,长大一点了又要怎么样。灌了公孙佳两耳朵的育儿知识,听得云山雾罩的。

        终于,在钟秀娥说到:“这个头,一定要给他睡好,不然长大了后脑勺难看!当年我生你哥哥的时候……”

        公孙佳等她说完这一篇,说道:“阿娘,你且停一停,说到哥哥,您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钟秀娥问道:“什么事?”

        公孙佳道:“哥哥的婚事,您是不是该琢磨琢磨了?丁家阿翁阿婆年纪也不小了,让两位老人家为哥哥的婚事操心,我怕累着他们。”公孙佳想这个事也有些时日了,丁晞与她不亲,她平常对丁晞也没有对乔灵蕙上心,但毕竟是亲哥哥,该写在日程上的事她还是写了。

        丁家两位老人身份不高,所交往的人也有限,要从这些人家里选一个亲家,公孙佳担心最后选不好。丁晞的地位也不太高,但是丁晞又有心气,这个事恐怕还得钟秀娥出面。考虑到丁晞亲爹的死因,公孙佳对最后亲家的立场并不担心。她只担心亲家不够聪明,给丁晞拖后腿。给丁晞拖后腿,就是给她添麻烦。

        钟秀娥道:“对啊!这个小兔崽子,他这些日子又在干嘛呢?明天你姐姐回婆家去,我就去看看他的阿翁阿婆。”有一阵子,丁晞过来得还算勤,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又不大过来了。

        公孙佳道:“容尚书他们有意栽培哥哥,这事我知道。”

        “什么?是容家那个十九郎对你说了什么吗?”

        “没有。举手之劳而已,考评

        的时候给个上等,调到个能磨炼人的衙门里去。这些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他们那里一句话的事。”

        钟秀娥关心地问:“那你哥哥做得怎么样?要是做得好,也就罢了,做得不好再放过去,那是害他坑你。”

        公孙佳笑道:“阿娘很懂这些事嘛,我看……”

        “打住,我并不懂这些,不过多吃了几年米,经的见的多了罢了。你要与我说这些事,叫我拿主意,我也是没有主意的。你心里有数就好。你哥哥要是扶不起来,害!他就是个半倒不倒的!你看着办吧,捧得太高了,怕摔坏了他,压得太低了,又怕他叫人作践了。你……”

        “行,不高不低,平平安安就成。”

        “对。”

        公孙佳又说:“那将阿姐接到咱们家来?”

        钟秀娥道:“害!这个我刚才想过了,也不用你姐姐与你姐夫说去,说了,不答应,你们都难做人。明天让你姐姐回去说,我有事要她帮忙,让她陪陪我。扣到她生产,总不能血淋淋的抬回婆家去吧?那就坐完月子再走咯。”

        公孙佳大喜:“好办法!”又学到了!

        哥哥的婚事有亲娘去盯着,公孙佳还是很放心的,现在哥哥、姐姐两位至亲的事她也都安排得差不多了。也就只剩做好自己的事,然后等着纪家人出招了。只要自身过硬,对家有什么招,她都能接得下。

        第二天一早,乔灵蕙起来用了早饭,准备要回婆家了,钟秀娥道:“你停一停,我与你一同去。”

        乔灵蕙茫然地问:“去哪?”钟秀娥是不太可能去余府的,余济妻子还在世的时候倒是有往来,后来余济妻子死了,钟秀娥就几乎不过去了。再后来,公孙昂去世,钟秀娥和余济有了一点小不快,就更不登门了。今天这是干嘛?

        钟秀娥道:“有事商议。”

        她的事,就是让乔灵蕙到自己家去,跟余济的说法是:“我那大郎年纪也到了,该准备亲事了,大娘是他亲姐姐,得给我参详参详,就几天的事儿。药王已经给她准备好了御医,不会有事。”

        岂知余济是一口答应了:“好!”

        钟秀娥

        还以为要磨一阵牙,听到这一声,也吃惊了:“好?”

        余济道:“哦,对了,您要是给丁小郎择妻,最好再等一等,不要是现在。”

        “?”

        余济道:“夫人请给县主捎一句话,今天早上的消息,皮悉,死了。”

        “谁?”钟秀娥旋即悟了,“老皮头?”

        “就是他!您只要将消息告诉县主,她就知道了。我本想亲自登门送信,既然夫人来了,就烦请夫人转达吧。普贤奴他娘,您要接她也接过去住几天,清清静静的,挺好。”

        钟秀娥道:“好!”

        “我让大郎(余威)送他媳妇过去。”

        钟秀娥道:“那你这家里,可就没有主中馈的人了。”

        余济“嘿嘿”笑了两声:“大娘就算在家里,也得休养,不如换个地方好生养着。”乔灵蕙要生育,总不能支使产妇吧?在这个节骨眼上,守宫城的皮悉死了,一定会有一些争斗变动的,余济嗅到了味道。自己与儿子守家,将儿媳、孙子放到姻亲家,是个保险的做法。如果不是儿子不大够格,他恨不得使上全身的力气,将儿子推去顶了皮悉的缺。

        钟秀娥道:“行!”她先派人送信回家,自己与女儿收拾行李。

        ~~~~~~~~~~

        皮悉的死讯,公孙佳比余济知道的还早。她家与皮家是有联系的,两家都是皇帝以前的家奴出身,皮悉不像陈亚那样爱与公孙昂较个高下,没有“跳起来打你膝盖”的兴趣,彼此之间维持着比普通同事更好一些的平淡关系。

        皮悉过世,皮家人往宫里送信,同时也往亲朋各处送讣闻,公孙佳是最早接到消息的一批人。

        得,天,又要变了!谁来接皮悉的任,谁就会在将来的某件事中占据极其重要的位置。

        公孙佳对单良道:“我本以为有皮伯伯在,那件事是不用太担心的,真是天有不测风云。”

        单良道:“那是陛下会考虑的事情,只恨黄喜、张禾入宫太晚,是得不到这个位置的。”

        给皇帝看家看门,是关系到皇室尤其是皇帝的安全的,必然是千挑万选。黄、张资历不够,到皇帝

        身边时日尚浅。单良扼腕!

        公孙佳道:“接下来恐怕会是一场乱。”还是那句话,如果皇帝正在壮年,大家都不会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越是在这个时候,越容易让人生出不该有的想法来。

        单良问道:“那您的意思是?”

        公孙佳道:“我们举荐人或许不行,但是将不喜欢的人拉下来还是能够办得到的。且看东宫怎么做吧。”东宫和燕王在朝上互另苗头已经有些时日了,皇帝在什么时候都精明,唯独对自己的儿子,他看不大透。除非做得太明显惹到他厌恶的,否则每一个都是好孩子。

        孩子嘛,在父母这里争宠是有的,同室操戈?皇帝是绝不愿意这样想,想了也不能说出来、表现出来的。

        也正是由于皇帝这种暧昧的态度,燕王才能做出来一些在别人看来已经越界,但在皇帝看来还算正常的事。太子又不能轻易在皇帝面前告自己弟弟的状,毕竟他才是最得皇帝信任、维护的那一个。如果显出不能容人,连亲弟弟都要怀疑,太子才是真的危险了。

        公孙佳也在看,她在看东宫能不能稳得住。如果双方做得太过份了,她也得考虑自己的退路。

        单良无奈地道:“好。就是要小荣辛苦一点啦,多摸些消息过来。”

        荣校尉点点头,没吭声。接下来的两天,荣校尉带回来不少消息,有一部分是放在明面上的,谁参了谁、谁在什么事上出了纰漏,又有哪个将校吃了空饷。以及纪宸推荐一个本次随他出征的校尉,去顶皮悉的缺。

        公孙佳看得直乐。

        因为这个人被燕王的王傅出手给参了下来,理由是私通父妾,连战功都没领到手就被打发回家种地了。

        皇帝冷眼看着他们,先一步将皮悉的副将提上来“权代”,接着继续看戏。朱勋不急、钟家不急、公孙佳就更不急了。

        而乔灵蕙也回到了公孙府,余威送她过来的。到了之后,钟秀娥与女儿去布置房子,公孙佳与余威闭门谈了一阵,过不多久,余威神色坦然地去看望妻儿,接着就回去向父亲汇报:“此事当由陛下乾纲独断。”

        公孙佳对单良说的更

        露骨:“这个时候谁跳出来,就是告诉陛下,要掐住陛下的脖子。”

        单良笑道:“您这些时日的攻城战没白钻研。”

        公孙佳道:“纸上谈兵罢了,我也没机会亲自试试。与舅舅演兵,规模还是太小了。啧!”

        单良道:“我看已经足够用了,您不该将精力放在这个上面,领兵是您该走的路,且看朝局。纪宸他救了燕王,可给东宫添麻烦啦。”

        纪宸这一跳被燕王截击,显得燕王是为父亲分忧,皇帝不会认为燕王有什么图谋,只会觉得儿子贴心。

        东宫,该糟心了。

        公孙佳道:“我明天去看看嫂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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