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机会
公孙佳自己做的决定, 没跟任何人商议,不管是亲戚长辈、政治盟友还是心腹幕僚。这些事情就是得自己拿主意,等到商议完了,黄花菜都凉了。这是她硬从皇帝手里抠出来的机会!
回到府里, 她还在兴奋中, 对阿姜说:“你们都来!”
阿姜吃了一惊,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公孙佳议事,一般是跟谁有关就找谁。最早的时候, 由于人手还缺着, 荣校尉与单良是出现频率最高的, 现在这个频率也降了下来。但是所有人都叫来?前所未有啊!
公孙佳道:“哦,你、荣、单、林、薛……”她报了一串的名字, 阿姜听完, 心道,还好,没有将庄子上的家将也都叫来。
她一边接过手杖,一边问:“出了什么事?”
公孙佳道:“我要……唔,等一下!我再想想, 嘴不严就不要叫了。”
阿姜道:“是!”跑去安排请这些人过来。
人还没有聚齐, 宫里皇帝派人送的军报等等都到了。公孙佳命阿练接了, 先放到书房去。单良离得近,除了跟在身边的元铮等人, 他就是到得最早的。小林与小张等往营地去了, 来得还没有他早。
单良到的时候,公孙佳正在书房里翻看一些书册,他正要说话, 元铮对他做了一个手势。单良挑挑眉,转过眼去看公孙佳,只见公孙佳脸上的表情严肃里又透着点感慨,很难描述她现在的状态。
单良一瘸一拐地凑到元铮身边,以口型示意:“怎么回事?”
元铮指了指图册,也做了个口型:“军报。”
单良挑眉。
公孙佳还在感慨——无怪人人爱权。这感觉真的太美妙了!
曾经,她需要拐上几道弯,将父亲留下的暗探力量出的很大一部分用来搜集这些情报,现在根本不用费那个事,直接就来了。
公孙昂手里有一些比朝廷还要新的资料,比如北地的资料,但那些算不得全面,只是占了一个“比较新”。等皇帝回过神来,如今公孙府里关于北地的信息,已不比朝廷好了。
公孙昂也只对自己经
过的事情资料收集得比较全,等到传到公孙佳手里的时候已经缺了不少,公孙佳尽力补全了一些,但是比起朝廷完全的资料还是有差的。自己要搜集资料也是非常困难的,人力、物力,以及目标的配合度完全不同!
现在是完全不一样的!
以往不知道的情报都送到了她的案头,周全而系统,还是最新的!每一个变化都会呈过来,仿佛天下都在手里。谁到了这个位置,心里会没有点自傲呢?
公孙佳有点明白为什么纪炳辉这么飘了。她现在已经有点飘,完全可以想像得出比她地位更高的人会是一个什么状态。
其他人,如钟祥、如皇帝、如朱勋甚至等等人,他们也有这样的条件,但是他们爬到这个位置上吃过太多的苦,受过太多的挫折,他们有许多亲人死在路上,这些经历消磨了他们一些无谓的自大。纪炳辉太顺利了,唯一的不顺是皇帝没有满足他全部的欲-望,而不是受什么损失。克制自己需要太大的毅力,这个东西纪炳辉没有。
想想以后,如果能进入政事堂,整个天下就会像一个赤-裸的美人在她面前玉体横陈。公孙佳一时心神旌荡,将纸的边都抓皱了才稳住了心神。轻轻呼出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册子,回头想对元铮说什么,却发现了单良:“先生来了?”
单良不知何事,微有紧张地问:“君侯,出什么事了?”
“好事,”公孙佳笑得明媚极了,“等他们来了,咱们一起合计下文——有叛乱,纪宸称病,我向陛下请命出征。”
“什么?!”惊叫出声的是刚赶过来的荣校尉。
荣校尉如今总掌着一些相关的事务,他刚探得叛乱的消息,又接到公孙佳的征召,正想过来一起汇报了,到了门口就听到这个!四下一看,小林、小张、小姚都不在,只有一个元铮,荣校尉理所当然地瞪着元铮。
元铮一脸的无辜样,不晓得自己干了什么错事。想来想去,也只有公孙佳说要请命出征这件事了。公孙佳要出征,元铮也是很惊讶的,他想了一下,也只有进宫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变故。不
知端底,他依旧保持着沉默,心道:我总跟着她就是了。
元铮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有点热。公孙佳跟他说话,就很喜欢捏他的下巴,他就学会了一条——只要公孙佳不高兴了,他就先跪为敬,接下来不是托着脑袋就是捏起下巴。
看到元铮不说话,荣校尉更生气了,有心说他两句,薛维等人又陆续来了。薛维进来的时候说:“轮值巡逻的人都安排好了,哪怕有兵攻打,也能拦得住。”
他说这个话是有缘故的,丁晞受伤之后,公孙佳是不得不将他一家四口接过来安置的。头几天,还有些奇怪的人探头探脑,被薛维、小林配合,按住了几个。都是些京城的无赖,公孙佳一股脑将他们塞进了京兆的牢里。
公孙佳道:“都坐!有件事要你们群策群力。”
她已决定了要出征,大略也定了下来,她就是居中主持、协调各方关系,直接领兵上阵的还是要靠这些人。刚才她看了一眼军报,闹事的地方不大不小,匪类藏进几府交界的山里,机动灵活,影响到了几府。
公孙佳需要让这些有经验的人给她确定一下大致需要多少人,干这个事,薛维、单良等跟过公孙昂的人甚至比钟保国要更在行。因为公孙昂主要干两件事:一、境内剿匪,二、边境与胡人对杠。钟保国是打天下的时候出战更多些。
阿姜张张口,又咽了下去,是荣校尉说出了阿姜想说的话,荣校尉说:“您千金之躯,为何要涉险?若是定策,庙堂之上就够了。”
薛维道:“那如何能与杀敌比功?”
单良道:“老薛这说的也有道理。何况,咱们要在军中有自己人,不能总把自己人送到别人手底下出傻力气。如今安国公出征得也少了,钟驸马也是,将人给了别人,谁会珍惜?不用几年就该耗光了。”
公孙佳则说:“阿荣,自阿爹过世,有多少算计冲着我来?只有染血的双手才能阻断一切阴谋,必须是我的手染上血,才能震退宵小,我也才能有力气与死敌对阵。”
荣校尉道:“纪氏?对付他们,朝堂之上足矣!他们已见弃
于天子!”
“世人看司空和外公之争是权势之争,怕他们俩的人怕的是太尉、司空的名头,却忘了这头衔是因何而来。十多年了,他们太久没有杀人了,人们忘了他们身上的血腥味。外公不能视事了,司空可还康健得很。当朝再没有另一个臣子有外公的血腥味了。我多少得让自己沾点味儿。”
单良也是支持公孙佳出征的,他对荣校尉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君侯的身体确实不能上阵杀敌,可你别忘了,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想就不会发生的。现在吃些苦头,是免得以后受苦。你也不想想,烈侯留下的部将被欺负得有多惨!再这么下去,君侯就要没有倚仗了。咱们也甭说那些虚的人,手里有兵,将士听你的,你才配说话!君侯现在倚仗的是陛下,陛下已老。且陛下看重君侯,好有一半儿是因为烈侯遗泽。遗泽从何而来?从来军功最重!日后相争,你出一张嘴,别人出一把刀!手上无兵,李铭的昨天,就是你的明天了!”
荣校尉道:“君侯还年轻,恐怕也争不过纪宸。”
公孙佳笑了:“他称病不朝,已然败了。”武人只是一柄刀,持刀人永远只有一个。
单良也笑了:“跟陛下撒娇,以为自己是个什么样的美人儿吗?”
公孙佳道:“美人也不行。江山面前,美人不值钱的。”用武将最重的是什么?不是勇武,是“安全”,得能让上位者放心,相信这把刀不会划伤自己。公孙佳能说动皇帝,将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变做可能,就是抓住了这一点。自己或许不是最能打的,但是公孙家的忠心一定是能够让皇帝放心的。更重要的是,纪氏太不让皇帝放心了。
皇帝肯定能找到一个同样能平叛也同样忠心的人,比如钟氏、朱氏,但是,他们的年龄与眼光,公孙佳敢说都不如自己。她心里有数,如果钟家有跟钟源差不多的第二个人,钟祥都不至于把她也给算个人头去栽培。贺州勋贵里有一个跟她差不离的人,赵家也用不着把她亲娘娶进门。
钟、赵能看到的事,皇帝也能看到,她只要把一切摆出来,就有八、九分的
把握拿下这一局。
出征不需要怀疑了,剩下的就是大略。公孙佳先说了自己的计划,先把各州的控制,最后才是围剿,更侧重于大局、整体协调,以及安抚百姓。
单良道:“不错,烈侯征剿多年,悍匪早没了。能再起烽烟,必是有人伤害百姓了。追责可以等平叛之后,行军之时咱们自己得留神不能犯同样的错。”
然后是对着地图指指点点,何处隘口是重要的地方一定要扼守,何处山头也很重要,但是被占据了,一定要夺回来。公孙佳道:“地方官府我来协调,你们管进兵的事。”
待议定,几人才散去,就等次日公孙佳到朝上最后争下出征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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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公孙佳上朝的时候,注意到朝上好些个人都到了。她是属于请假请得多的,除了她之外还有几个人也经常请假,这时候也都到了。
皇帝果然提到了出征人选的事。吕宏就提名纪宸,说纪宸虽然病着,但仍可勉力而行。赵司翰就说,纪宸为国操劳,这样的小事就不要用到他了,让他歇着吧,反正朝廷又不是没有人了。
公孙佳应更而出,请命出征。
别人也就算了,她一说话,钟保国跳了起来:“啥?你?你行吗?你站回去,我来!”
吕宏道:“少卿职责在宗正寺,不要扰乱朝堂。”
公孙佳道:“定襄侯荡平群寇从不落人后!”
本朝定襄侯一共有两位,一位是真的厉害,可惜已经死了,另一位就是眼前这个,眼前这个要把自己跟过世的捆在一起,这就是在胡搅蛮缠了。连御史都出来说:“那是烈侯!不是你!”
公孙佳道:“那是我爹!天下最该继承他的就是我!亲生的不像他,你们指望谁呢?”
严格将同僚后辈按了回去,自己说:“君侯体弱,不若在京师参赞军机,朝廷另派大将。”
“大将不是告病了?我却还站在这里,到底谁弱呀?”这就是指着纪宸的鼻子骂了。
吕宏道:“征北是在养伤。”
公孙佳道:“我说是纪宸了吗?就算是他,他伤
了,我没伤。谁行?”
许多人的心头突然就冒出了一个名字——钟祥,这风格太熟悉了!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多少回了都是这样。自打钟祥中风之后,钟保国等人虽然还有点鲁莽气,但是不大会歪缠,朝堂从此缺了几分烟火气。大家以为从此朝堂要清静了,不想又来了一个公孙佳。
本来就不讲理,这要还是个女人,那就更缠不清楚了,何况她说的也不能讲完全没有道理。
吕宏说:“藓芥之疾,君侯何必?”
公孙佳道:“藓芥之疾,何必劳动大将?逼人抱病出征?我一个不争气的二世祖,刚好。陛下,您说是吧?”
皇帝冷声道:“军国大事,岂能儿戏?事关安定,事关百姓!不是让你们争吵斗嘴分个上风下风的!”
吕宏等人都伏地请罪,只有公孙佳说:“陛下,开国立基臣不敢妄言,可是这剿寇平乱,我定襄府敢认第二,谁敢认第一?他们干过几件安民的事?他们手下的家将亲卫又经过几阵?这些,我都有!我既承了父辈的恩泽,就要守住父辈的声望。还望陛下成全!”
皇帝没有马上答应,而是命政事堂与几个老将退后议事。
有经验如赵司翰,虽没入政事堂,却已明白——皇帝已经动心了。没有当场反对一件看起来有点荒谬的事,就代表着已经有了倾向。他小声凑到公孙佳身边问:“我不问你有没有把握,再有把握的事,也会有意外。我只问你,一旦出了意外,你有准备吗?”
公孙佳眼睛一亮:“叔父高见!叔父放心,就算刚才没有,现在也要想到了。”
赵司翰点了点头,说:“你的母亲和兄姐,有我们。”
公孙佳笑道:“那再送我一个哥哥?”她想好了,顺便要带点人质上路,当然,你也可以说是……共同提携。几大家比较杰出的子弟,她打算点几个人,文的也行武的也行,一边给她出苦力,一边培养一点袍泽之情,有了功劳也分他们一些,让大家捆得更紧。她可不是纪炳辉那样的,有好处自己先要吃个饱才肯给别人留点剩饭。
赵司翰微笑:“你挑吧。你的眼力,我们放心。”
很快,政事堂和皇帝“商议”的结果就出来了。降下旨来,命公孙佳以定襄侯领兵出征,公孙佳正式被皇帝薅到御前,向皇帝陈述方略,兼讨论所领兵员将领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儿童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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