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地动
槿儿建议我等顾星迟回来,但人命关天,刻不容缓,我不得不盘算自救计划。
宁德侯府的防卫十分严密,院门口一直有人把守,别说让我出府,就连逃出院子都很困难。
经过几日观察,我发现守卫换班都集中在亥时,槿儿悄悄告诉我,三日后晚上,宁德侯会出城办事,于是那日亥时,我佯装肚子疼,在床上一边打滚一边哀嚎。
“救命啊,要死了!”
“有没有人啊,再不来人我冲出去了昂。”
守卫总算开了门。我捂着肚子痛苦道:“坚持不住了,快。快扶本国师去茅厕!”
……
茅厕外,响起三声猫叫,这是我提前和槿儿约定的暗号,不一会,就听见远处有人大喊:“有贼人潜入侯府,快去抓贼!”
“不好了不好了,西堂走水了!”
一时间,侯府混乱至极,我趁守卫分神之际从茅厕后方悄悄绕过去,踏着防汛用的沙袋跨坐在高墙上。
“可算是出来了!”我张开双手,觉得空气中都散发着自由的气息。
小样,还想困住我,再修炼八百年吧!
我深吸一口气,扶着墙沿刚要翻下去,忽听得墙外由远及近传来几声急促的犬吠,还没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身下的墙开始晃动起来。
我本能地向前一扑,在地上打了个滚稳住身形,瞬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地震了!
早不震晚不震,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剧烈地摇晃从脚底传遍全身,我从未亲历过地震,只感觉世界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震撼着,人在自然面前的力量渺小而无力。
面前的高墙已经裂了几条缝,眼看就要倒塌,我强稳心神向外跨了几步,遥遥欲坠的墙再也坚持不住,霎时倾倒,激起一片尘土。
不知槿儿逃出侯府了没有,有没有受伤,我想回去寻她,没走几步,就迎面撞上街上慌乱奔逃而出的百姓,被裹挟在人群里朝城外涌去。
我心底焦急万分,暗骂自己——夙契啊夙契,你早就已经知道会地震,非但没能救助长平百姓,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亏你还自诩上帝视角未卜先知,分明就是天下第一大废物。
万一槿儿有个三长两短,万一被压在倒塌的房屋下面……我手心冰凉,不敢再想下去,只能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慌,要冷静!
她那么聪明,一定可以自保的,我安慰自己道,如果她顺利逃出侯府,和我如今的处境一定很相近。
按照之前的计划,我成功逃出侯府的同时,槿儿也会偷溜出去,之后我们约在隔街的客栈汇合,现在客栈去不了了,她会去哪里呢?
我在人群里费力维持住身体的平衡,抬头看见远处长平城高耸的城墙,忽而想到了一个地方。
之前,为了寻找一个地震期间保持安全的地方,我没少在城外寻觅,在城北发现了一片开阔的空地,原本还打算让百姓提前来此地避险。
槿儿是知道那个地方的,地震发生后,她说不定会第一时间赶去那里。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我心下稍安,随着人群又前进了一段距离,待走到宽敞些的大路上,才终于得以脱身,一路向城北狂奔而去。
此时地震却愈发强烈起来,人在地上连站都无法站稳,四处房屋接连倒塌,原本平整的土地显露出惊人的深渊,那些来不及逃跑的百姓,顷刻间便陷入地底,消失无踪。
奔走声、哀嚎声、轰鸣声响彻耳畔,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求生本能让我抄起个笸箩顶在头上,远离疯狂的人群蹲下,同时祈祷脚下的地面不要突然开裂。
身旁挤来一名白衣男子,白色的衣摆已经变得乌漆嘛黑,这人大概比我还要慌张,我还能勉强蹲着,他整个人就像个煎饼一般摊在地面上,大概是想和大地融为一体。
但他的行为哪怕在此情此景下,都实在过于奇葩,让人想不注意到都难。
我没打算搭理对方,抬眼却不经意瞥到男子右上方不远处地面逐渐有了凹陷。
“小心!”我一把攥住对方袖袍,将对方生生拖起来,飞速向后退了几步。
轰隆一声,男子原本躺着的地面整块塌陷下去,形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
白衣男惊的瞪大眼睛,惊恐万分地指着那里,连话都不会说了。
“多…多谢。”半晌,他才干巴巴吐出两个字。
我朝离那个洞更远的方向退了好几步,才长吁一口气,继续蹲下苟住。
那白衣男也巴巴跟上前来,继续摊在我身边。
……大哥你上辈子怕不是个煎饼精?
我又往一边挪了几步。
这哥们同样以屁股蹭地,始终和我保持不太远的距离。
我无语地看了看那比方才更黑几分的袍子,忍不住出言提醒:“这位仁兄,趴着面积大,更容易挨砸。”
“那,那我该则么办?”那人迟疑地看了我一眼,不远处的草棚突然散了架,发出的巨响把这人吓得尖叫起来。
声音之尖细,我一女的都自叹不如。
恰好瞥见一口看上去还不错的铁锅,我抄起来顶在脑袋上,十分好心地将原本顶在头上的笸箩匀给了那人。
“蹲下,护住头部,远离房屋院墙。”
“我,我畏高。”对方不情不愿道。
我狠狠抽了下嘴角,心想,蹲着都恐高,那你平时大概得爬着走。
“那您继续趴好。”
震感似乎减弱了些,不知最强烈的阶段是不是已经过去了,我怕之后还会有余震,想着抓紧时间尽快赶去城北。
“别走!”那人猛地拉住我下衣摆,抬头看了我一眼,而后飞速将脑袋黏回地面,一副既不肯放我走,也绝不肯从地上爬起来的样子。
我双手举着锅不方便行动,正考虑要不要将这人踹飞,他忽而又抬头直勾勾盯着我。
“你看上去有点眼熟。”他犹豫着,眼睛忽然一亮,“你是国师?!”
我惊讶这人居然认识自己,就听白衣男整个人兴奋道:“国师你知不知道,那日你说长平城会地震,大家都不信,可我相信你!我回去后查了好多书籍,还以为做好了万全准备,谁成想这地震的威力居然这么大,简直要吓死个人!”
“所以,你所谓的‘万全准备’,就是趴在地上摊煎饼?”我问道。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书上说要降低重心,我认为,趴着就是重心最低的方案。”
要这么说,我确实也没办法反驳。
不准备继续和这人胡诌,我起身欲走,那趴在地上的人见抓不住我,瞬间也不恐高了,分外麻利地站了起来。
“国师是要去救人吗?我和你一起!”
我看着白衣男两眼放光的模样,和方才吓破胆的样子判若两人。
我问:“不怕了?”
白衣男嘿嘿一乐,“有国师在,定能好运连连、化险为夷!”
灾难之下,这种盲目的乐观虽然有些可笑,但却能让人真切地被鼓励到。
“那就跟上!”
出城的路上,白衣男的嘴就没听过。他先是介绍自己叫卫琪,又巴拉巴拉说了一顿地震发生时自己的心路历程,在他的不懈聒噪下,原本令人胆战心惊一段路走的还算轻松。
抵达城北的空地还需要穿过一片树林,我尽量加快脚程快速穿过,时刻留意着周遭动向,提防四周折断的树木砸下来压到人。
“下雨了?”正走着,忽听卫琪惊讶道。
我回头,他正用袖子抹了把脸,看了眼后,猛地尖叫起来。
“血啊啊啊啊啊!”
我仔细看去,那猩红的颜色,还真是够渗人的。
偷偷咽了口口水,我朝着卫琪上方看去,原以为会是什么鸟兽尸体,借着月色仔细看,我惊讶地发现,上面的树枝上,好像挂了一个人。
“那是人是鬼。”卫琪也同样看到了,哆嗦着问道。
我也心里没底,说是鬼吧,看着也不像,可如果是人,好端端的怎么会挂在树梢上?
大概是上天接收到了我的疑惑,下一刻,它就用实际行动为我解惑了。
我眼睁睁看着树梢颤了几下,终于支撑不住,啪的一声折断。
那“人”就这么直直坠了下来。
同样掉下来的,还有一把沾了血迹的剑。
看着颇为眼熟。
犹豫片刻,我绕过那人,先对那柄剑上下打量一番,在剑尾处看见了一个小小的柳叶印记后,立马拔腿奔到那人身边,将他整个人翻过来。
纵使沾了血污,顾星迟那张脸依旧十分好辨认。
我连忙探了下他的鼻息,嗯,还没死。
好不容易才觉得这人有了点人情味,就这么死了,实在可惜。
我轻轻拍了拍顾星迟的脸,“顾公子,醒醒。”
“醒醒!”
卫琪还在,我没对顾星迟直呼其名。
“国师认识他?你朋友?”卫琪问道。
我点头,继续尝试唤醒顾星迟,又是捏脸又是掐人中,折腾半晌,顾星迟依旧毫无反应。
卫琪走上前,“国师想弄醒他,看我的。”
说罢,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见卫琪高高举起手,对着顾星迟的脸颊扇去,那动作,别提多干净利落了,简直和方才的怂包判若两人。
两声清脆的打脸声在林中响起。
卫琪同志,你是真正的勇士。我用尊敬而又肃穆的眼神看着他。
别说,卫琪这手法虽然简单粗暴,但还真管用,顾星迟皱了皱眉,而后眼睛睁开了条缝。
“朕…侯……”他缓缓开口,但伤势实在太重,我根本听不清他断断续续说了什么,还没等再问,这人居然就又晕了过去。
我:……
卫琪凑过来,皱眉道:“这人方才说什么?真猴?真什么?猴什么?”
“额真猴’、‘真猴’啊,哈哈,我猜,他大概是想说‘真好’吧。”我眨了眨眼,胡诌道:“劫后余生,开心是正常的,总得让人家感叹感叹。”
“说得有道理。”卫琪点头表示赞同,恍然:“能遇见国师,可不就是‘真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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