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三十一章
夜色降临。
莉奈特眼见着酒馆里原本不多的人逐渐离开，只剩下她一个人。
紧接着，酒吧大门打开，走进来了一个凶神恶煞的鱼人。
莉奈特本能地挺直了腰杆。
不知为什么，那个推门而进的男人朝着她的方向直直地走了过去，让莉奈特莫名有了一种危机感。
果然，走到莉奈特面前的时候，男人停下了脚步。
莉奈特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一脸意外地抬头看他，她本来是想要站起来的，但对面这个男人看上去有两米高，她站起来反而会显得身高差距更加悬殊。
“你是基德海贼团的船员？”
对面的男人上下打量她半天，问道。
有人告密？
莉奈特立刻回过头，警觉地盯着站在吧台后面的老板，果然，老板已经哆哆嗦嗦地蜷在吧台下面的空隙中，尽可能缩小自己了。
她回过头，维持着面无表情的一张脸，模仿着基德一贯的狂妄语气，淡漠地开口：“是又怎么了？”
对面的鱼人显然被她的态度气得不轻，但是还是从怀里抽出来一个信封，放在了莉奈特身后的吧台桌子上。
“这是我们老大给基德的挑战书。”
“喔？”莉奈特没着急去拿，抬头问道，“你们老大是谁？”
她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是暴徒以内尔特。”老板颤抖的声音传来，解答了莉奈特的疑问。
果然。
莉奈特在心中为自己的预判打了一个对勾，伸手拿起信：“我知道了，我会交给我们船长的。”
她说完这句话后，对面的鱼人就转身离开了，而她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拆开信封。
算了，这封信的内容她大致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还是到时候让基德自己看吧。
这么想着，她从高脚凳上跳下来，看都没看还躲在吧台后面的老板一眼，也没有付酒水费，扭头就走。
她好像隐隐明白基德二人为什么偏偏吩咐她在酒吧多等一会儿了。
可是具体细节她还是没有想明白，难道基德已经提前预判到这件事情了吗？可是他是怎么想到的？
她心中还记着来时的路线，沿着原路线返回，一路走回来时的海贼船边，才发现，基德等人似乎已经不在船上了。
不是说好了要在船上汇合了吗？
莉奈特叹了口气，利用钢链手指上了船，在船上找了一圈，还真没看到一个人影。
“小丫头？”
她回头，看到船医室里走出来的船医正睡眼惺忪地望着她。
“船长他们呢？”
“船长带着其他人去附近的酒馆喝酒去了。”船医刚刚被外面的动静吵醒，对她做了一个驱赶的手势，“你要去找他们吧？沿着前面的街右转后噪音最大的酒馆就是了。”
“哦哦哦。”莉奈特拿着信，转身欲走，但走了两步又忽然想到什么，扭过头来问道，“船长有没有说什么？”
“说什么？”
结果反倒是船医反问她了。
“啊，就是那种话啊。”拉菲安似乎是脑子刚刚转过来弯，一拍脑袋，“他说他要去挑战鱼人街的老大……叫因什么……我没听清，反正他就是这个性子，每次到了一个地方总要挑战那里最厉害的人，我们都习惯了。反正也是他自己去打，我们等他打完走人就可以了。你以后慢慢就习惯了。”
他说到这里，又默默加了一句。
“如果你在这艘船上能待得下去的话。”
“啊。”莉奈特觉得他的话中有诸多槽点，但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手里的信封交到基德，于是她便没有停留太长时间，去了船医所说的酒馆。
果然，路边最吵闹的酒馆就是基德等人所在的酒馆。
莉奈特走进去的时候，发现基德海贼团的众人就围坐在酒馆的正中间，有不少船员已经醉醺醺地叠在了地面上。
基德坐在正中间，仰头灌酒，握着酒杯的手臂收紧时连带绷出一连串的青筋与强健的手臂肌肉，非常好看。
“船长。”莉奈特轻轻叫了他一声，基德在她眼中和克洛克达尔一样，是个令她有些畏惧，但时不时又想说些话故意激怒他的那一种人。
但是比起克洛克达尔，基德的手段更加直接，更加凶残，莉奈特更怕基德多一些。
基德没说话，带着戾气的眼眸略带不满地扫了她一眼。
莉奈特把信封递给他。
“这时暴徒以内尔特派人交给你的战书。”
基德没说话，撕开封皮，从信封中掉下来一张信纸。
信纸上一个字都没有，右下角用是一个心脏标识，不知道是画的还是信纸上本来就有的。
在信纸中间，晕染开大片的暗红色，触目惊心。
莉奈特认得，这是血液干涸后的颜色。
“妈/的！”
果然，基德盯着手里的信纸，面色不虞地抬起头瞪了莉奈特一眼，将信封连同信纸撕成了碎片。
基拉坐在基德左侧埋头吃着一盘意大利面，在众人都在拼酒的时候他居然在诡异地吃主食，但是众人似乎早已习惯了他的行为，没有一个人在意他。
基德大骂出声的时候，一旁喝酒划拳，说着醉话的船员们同时噤声，但或许是看到基德并没有展现出暴怒的一面，或者酒精实在麻/痹了他们的大脑神经，他们再度吵闹起来。
而基拉却注意到了过来的莉奈特与基德，以及那封被撕成碎纸片的信。
“你回去吧。”基拉对一旁有点不知所措的莉奈特说了一句，紧接着和基德一同站起身，走出了酒馆。
在基德与她擦身而过的时候，莉奈特闻到了他身上浓烈的酒精味。
但是他看上去没有半点醉意，甚至面孔依旧是那副惨白的模样，眼神清明。
莉奈特收回了视线，基德离开后，她终于感觉之前一直笼罩在她头顶的阴云散去，顿时撒了欢儿地举起一杯酒，挤进了拼酒划拳的船员中间。
毛里斯喝得满脸通红，醉醺醺的挤在众人中间，大着舌头讲他在鱼人岛碰到的人鱼美女们。
“人鱼小姐姐们真的都太美了！”
“尤其身材！”身旁一个船员吹了个口哨，“简直太有料了！”一边说着，他一边用侧过头，看了一眼一旁的莉奈特。
“和某个切菜板船工完全不一样呢！”
顿时，一旁喝大了的船员们纷纷用下/流的眼神看向她。
有一瞬间，莉奈特心中涌起一股杀意。
但是紧接着，当想到这群人是她的同伴的时候，她的心里又涌起了一股无力感。
不由地，她再度质疑起了自己的选择。
选择加入基德海贼团，真的是正确的吗？
莉奈特面带微笑，心里弹幕频发地托腮听了一会儿毛里斯的醉话，在发现他本人早就喝醉了，说的话颠三倒四没有逻辑后默默地退了出来。
“那么喜欢鱼人岛的美人鱼，到时候我们走的时候你该不会要哭着喊着留在这里吧？”
他身边的一个船员坏笑着调侃了一句。
莉奈特抬起头，看向了毛里斯。
然而，听到这句话之后，原本一直在嘟嘟囔囔的毛里斯却仿佛受了什么重击一样，突然闭上了嘴巴，从凳子上跌下来，倒在地上烂醉如泥。
莉奈特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扭过头，结果被她身后站着的巨大身影吓了一跳。
瓦耶尔站在她身后，目光越过她的头顶，同样落在了倒在地上的毛里斯身上。
莉奈特抬头看他一眼。
“毛里斯他……”瓦耶尔的目光移到莉奈特身上，叹了口气，“他已经心有所属了。”
莉奈特点点头，不懂瓦耶尔为什么突然告诉她这件事。
不过，或许这艘船上的每一个人都有不可告人的过去吧？
但是莉奈特已经并不打算了解了。
第一次穿越的她对一切事物抱有浓烈的好奇心，然而第二次循环的她却开始对身边的一切感到麻木与漠不关心。
她只要在这座船上做好她修船的本职工作，顺带想方设法和基德打好关系，最后找一个机会她就可以提前离开这个世界了。
毕竟基德是硬刚四皇的老倒霉蛋了，她只要随便在某个节点为他挡刀，替他受伤而死，应该都可以刷个不错的结局成绩。
这么想着，她走到门后，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了一根女士烟，安安静静的叼在嘴边。
烟雾缭绕中，船员们的喧闹声仿佛都离她远去，她独自一人站在那艘熟悉的破船上，所见皆是汹涌的海浪，呼呼的风声盖过了惨叫声与谩骂声，熟悉的绯红色在她眼底铺满，蔓延至整片大海……
她看到海水变成了深红色，席卷着巨浪扑向了她的小船。
她看到了她第一艘亲手造出的大船被炸成碎片，烟尘夹杂着木屑把她淹没。
她看到堆叠在一起数都数不清的鱼人尸体，每一条手臂都在地面上挣动着，冲她张开五指，掌心里皆是糅合着石子的红。
“咳咳咳咳……”
紧接着，她被猛然吸进去的烟雾呛到，眼前的画面纷纷消失不见，面前再度变成了熟悉的酒馆景象。
莉奈特伸出手，抵在胸口处，感受到了自己猛烈得甚至有些不正常的心跳。
时隔多年，她却始终忘不掉当年的场景，被困在过去的痛苦中，无法自拔。
无论过了多少年，她依旧被困在那个被红色填满的夜晚。
无法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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