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凝月堂走水
李美人的案子不了了之，尸体便也要草草下葬。
钦天监的意思是李美人死的冤枉，最好还是别葬在妃陵里，以免扰乱清净。
李家人自然不依，日日上折子哀求，赵氏更是来太后宫里哭晕了好几次。
养心殿中，皇帝掐着李家的奏折，看向一旁正在拿着纸团瞄他的宁兮瑶，无奈地道：“别闹了，这事你怎么说？”
宁兮瑶捏了捏纸团，低低道：“人死了，还在乎要埋到哪？倒不如查出真凶，还她一个公道，可惜他们只盯着我。”
“朕去看过了。”楚云漾阖上奏折，说道：“一切无异，除了她手指上有一处破口。”
破口？
宁兮瑶动作一滞，问道：“在何处？”
“右手小指。”
她大概比划了一下，想不到有什么动作会用到这个手指，便说道：“她平日里带着护甲，怎么会划破了手？”
楚云漾没做声，却听她自问自答，“对了，她是去御马坊挑马了，肯定摘了下来。”
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白光，越嫔当时那个巴掌打过去，李美人下意识抬手，却慢了一步……
越嫔。
她突然站起了身来，说道：“皇上，能否让臣妾过去瞧瞧？”
楚云漾见她如此郑重，便点头道：“好，朕让李德陪你过去。”
宁兮瑶趿着鞋往外走，却见李德慌慌张张跑了过来，“皇上，娘娘，凝月堂走水了！”
皇帝霍然起身，“怎么回事？凝月堂人迹罕至，怎么会走水？”
宁兮瑶却一口断定，“有人要毁尸灭迹！”
“去救火，务必把李美人的尸身带出来。”
“是！”
宁兮瑶拉住他，“皇上，咱们也去看看吧。”
楚云漾有些不赞同，“你身子还没好，烟熏火燎的……”
“不去臣妾实在不能安心。”她撒娇一般地晃了晃楚云漾的手臂，无奈之下，他只得道：“好，朕陪你去。”
西南角的天空被火染得通红，宁兮瑶和皇帝到场时，火已经熄灭了大半，皇帝拉着她不许上前，是以宁兮瑶只能远远瞧着。
火星四处蔓延，院中的一切都化为了灰烬。
这种情况下，李美人的尸体怕是……
果然，被拖出来时，那尸身成了黑黢黢的一块，甚至都说不上完整。
朝为红颜，暮成枯骨。
宁兮瑶盯着那片灰烬，背脊生寒，人已经死了，幕后之人为了消灭证据，竟然连半点念想都不留给李家。
皇帝拉着她，故意挡住了她的视线，说道：“朕立马派人调查走水的原因，也会下旨好好安抚李家，先回去吧。”
宁兮瑶被他拖着往外走，眼神却不由自主地落在那扎眼的白布上，一直出了院门，才收回目光。
“皇上打算如何安抚李家？”
皇帝沉吟一声，“朕会命人以嫔位的礼制将她下葬，另外，李家所求，朕也会应允，将她葬入妃陵。”
这的确是恩典，宁兮瑶却只是叹了口气，没有作声。
此时，一行人正引着苏策往宫外去，说是宫外，实则也不尽然。
皇帝下旨，苏策因病迁居西郊行宫，那里有一处汤泉，便于疗养。
理由合情合理，无可指摘。
苏策一身青竹纹饰的锦袍，面上不见半点颓唐之色，来到正阳门处，他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望了望。
“苏郎君，别看了。”内侍拉长声道：“等您病好了便能回来了。”
苏策不理会他，转头上了马车。
李美人的死就像是一枚落叶，无声无息，宫妃们一次又一次聚在一处，再也无人提及。
除了宁兮瑶。
今日是马球会，虽然李美人死了，但也没有搁置一切活动替一个美人守丧的道理，所以马球会又热热闹闹地办了起来。
实际上宁兮瑶之前在电视剧里看见过，只是今日的排场，实在太大了。
皇宫贵族，豪奴美婢，宝马香车，只有亲眼见过才知道。
宁兮瑶端了杯茶，自言自语道：“啧啧啧，这就是资本的力量。”
她陪皇帝一起来的，嫔妃们三三两两结伴而来，却不敢与她同坐，宁兮瑶乐得清净，不多时，却见皇后一身朱红骑装，精神焕发地走了过来。
身旁还簇拥着王美人和张嫔一干人，王美人一见她，身上就止不住颤抖，干笑着行礼，“见过贵妃。”
宁兮瑶点点头，眼神落在皇后脸上，皇后被她看的发毛，呵斥道：“贵妃，你盯着本宫做什么？”
谁料她格外诚恳地道：“卡粉了。”
像是怕皇后不懂，宁兮瑶详细地解释了一遍，皇后恨恨瞪了她一眼，“人前百众，成何体统？”
说完便走了，宁兮瑶耸了耸肩，此时，宁家的马车也到了，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她家二哥。
一身鲜亮的鹅黄配翠绿，顿时使他成为场上最耀眼的存在。
宁兮瑶看得眼睛疼，到底还是走了过去，宁致远和宁夫人下了马车，一家人亲亲热热凑在一处。
宁世镜神秘兮兮地对她道：“妹妹，今日有好戏看！”
“都告诉你多少次了！”宁夫人拍了他一把，“人前要叫贵妃。”
宁兮瑶连忙摆手，“没事，这没别人，但哥哥刚才说的是什么？我怎么半点也不知道？”
“你这些日子才出来，不好叫你费心。”宁致远说道：“待会儿你看了就知道了。”
嚯，几日不见，她爹都学会卖关子了？
撒摸一圈，她挑中了最实诚的宁世镜，凑过去问道：“说说，说说，怎么回事？”
宁世镜穿得像根黄萝卜，在她面前蹦来蹦去，“贵妃你就等着看吧，今日不止能解决你和那个质子的传闻，还能好好整治宋家一番。”
宁兮瑶也有些激动，“靠谱吗？”
“靠谱靠谱。”宁世镜贼兮兮地笑了，“是陈思的主意。”
一提起陈思，他就来了精神，宁兮瑶看着自家哥哥这傻样，摆摆手道：“行吧，小陈大人的智商还是值得信任的。”
说话间，场上已经跑了起来，一时间尘土飞扬，宁夫人带着她往后退，又替她擦了把汗。
不远处，皇后眼瞧着宁家一家和乐，心中有些憋屈，正巧宋夫人领着宋绮欢来了，母女俩像是拌了嘴，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皇后顿时没了兴致，冷冷地看着宋家人在自己身边落了座，宋绮欢还不住地瞪她，这份糟心劲，简直比宁兮瑶坐在她身边还难受。
第一个上场的是宁世清和刘志，刘志眯着一双精光四射的老鼠眼，不住地觑着陈思，模样格外下流。
宁兮瑶恶心得不轻，伸手把陈思拉了过来，“走走走，你陪我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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