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货运码头1
“这是老房子了。”
吱呀——
石大咬着根长长的象牙烟斗,眯着眼睛,将一把斑驳的黄铜钥匙使劲插|进房屋大门锈迹斑斑的黄铜锁头里。
苏笑年抱着果果站在一旁,伸长脖子看着。
天已经完全黑透了。不过还好,天上挂着八轮皎洁的圆月,小村庄的一切都被月亮的清辉笼罩着,影影绰绰。
咔哒。
随着锁芯被拧动,仿佛有一道笼罩着房屋的薄膜被打破。
但锁头早已锈死,和锁体紧紧地黏在一起,半天都拧不开。
石大皱起眉,耐心告罄,他干脆拔出钥匙,伸出一只熊掌般又厚又大的手,“咯嘣”一声,拧断了锁头。
顺手将断掉的锁头和黄铜钥匙一并拍到目瞪口呆的安泊手里,石大一脚将门踹开。
厚厚的灰尘簌簌而下。
石大没有进去,他打着赤膊,就这样站在门口,手中拿着烟斗,吐了口烟:
“你们确定住在这里?这栋房子闹鬼的。我爷爷还小的时候,这栋房子就在了。要不是闹鬼,早就有人搬进去了。”
律点头:“我这位朋友是这栋房子主人的后人,没事。”
安大揉了揉鼻子,挑剔地打量着苏笑年,从头到脚:“我们石母村本地人从来就没生过跟瘦猴一样的孩子。”
但他也知道,律有这栋房子的钥匙,那面前这瘦精精、矮戳戳的女孩确实有可能是那个人的后代。
被律从身体中取走了芽孢,从踏上岸的那一刻起,苏笑年就再也没有听懂过他们和当地人的对话了。
她拿手肘撞了撞安泊:“他们在说什么?”
安泊简短地概括:“那熊一样的男的叫石大,他说这儿闹鬼。执事大人说,你是这栋房子主人的后代,闹不到你头上。”
苏笑年:……
这边,石大皱着眉,瞄了眼面前比苏笑年还要矮的安泊,深感辣眼睛。
他干脆挪开视线,对着律道:“明天我上门来找你们登记。我走了。”
话毕,石大嘬了口烟,扭头就跨出了小院,头都不回。
夜深了,众人都乏得厉害,但苏笑年还是强撑着精神,和律一起在小院内挖了个坑,将阿公种了进去。
律挖坑,律扛树,苏笑年和律一起扶着阿公,律将土回填到坑里。
——这就是苏笑年版本的“和律一起”。
至于安泊?
安泊困极了,他直接在院子里随便找了个膝盖高的小屋,钻进去就睡着了。
他还惦记着律说的“这段时间别下水”,这才没有直接在海里睡。
“为什么大晚上就要把阿公种起来?”
酣睡中,安泊隐隐约约听到了苏笑年的声音。他嘟嘟囔囔地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他好像隐隐约约听到律说了句什么“这棵树果然能种在这里”。
那不然种在哪里?
安泊迷迷糊糊。
一夜无梦
————————
“爸爸,起来喝汤。”
石床上,一个干筋筋、瘦壳壳的男人用瘦的几乎只剩皮的手,艰难地从床上撑起。
桂九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爬上床,拿勺子舀了一小口,吹了吹,喂到男人嘴边。
“不用,爸爸自己来。”话音刚落,男人便感到了不对劲,“这是石母汤?”
桂九点头,咧开嘴嘿笑:“外来客不都喜欢来我们这儿买石母?这东西肯定大补。”
男人无奈笑道:“哪来的?”
桂九:“海里摸的。”
男人又不傻。
生病之前,他也是货运码头远近闻名的渔夫。
近海处怎么可能有石母蛋?都是青壮撑着龙骨船,划到大海深处,徒手下潜到深海,九死一生地从海底礁石割上石母蛋。就桂九这个小身板,连船桨都划不动。
但他没有戳破:“那要注意安全。”
桂九草草点头。
昨天夜里,她就听见隔壁的鬼屋传来了动静。今天这一大早,石大就来了,肯定有什么新闻。
她迫不及待地想爬上围墙看看热闹。
隔壁也的确正热闹。
今天是禁渔日,几乎所有的渔民都赋闲在家。有几个好事者围在小院墙外,身上套着破破烂烂的背心,来来回回地逡巡,伸长了脖子看院里的动静。
这栋房子可真的闹鬼!
要不然早就有人住进去了,怎么可能空置这么多年。
石大带着把像算盘一样的东西,大马金刀地坐在院内的石头墩子上:“我爷爷13岁的时候房主就离开了,截止到今天……这栋房子已经在村里空置了88年。因为他们是我们村的后代——”
石大拨算盘的手停了停,望着苏笑年和安泊一副难民模样,一言难尽地叹了口气,改口道:
“姑且算他们是我们石母村本地人的后代,所以便宜点,按每年2个石母蛋的管理费来算的话,”石大看向苏笑年:“你要给我176个石母蛋。”
苏笑年望向安泊,安泊立刻会意:“他说让你交房屋管理费,一共空了88年,要交176个石母蛋。”
88年?
根本不知道石母蛋是什么,但苏笑年立刻就看向了房子一楼的门廊旁,被砸破的窗户——
石大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那是一些外来客、或者干脆就是想要分家但却没房住的本地人砸的。
甚至石大他爹,就带着他那几个想分家的儿子来砸过。因为大门被封印,打不开,所以只能走窗。
石大没有半分羞赧的意思:“哦,窗破了,那算你们便宜点,170个石母蛋。”
没管对方压根听不懂他说话,安泊立刻接嘴:“150个石母蛋!”
苏笑年:?
安泊凑到她耳边,悄声道:“还价呢!”
苏笑年压低声音:“大胆点,砍一半。”
律没有帮安泊翻译。
之前一直站在一旁,静静观望的他忽然开口,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沉稳有力:“90个。”
安泊震惊地望向律:这是什么屠龙大刀啊!整个直接腰斩了吧!
但又担心被石大看出来他们起了内讧,安泊立刻硬生生地拧过头,像脖子抽筋了一样。
空气凝固了半刻。
墙头,桂九手中抱着半个啃了一半的土疙瘩,看的津津有味。
正当安泊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面前这个虎鲸一样的男人就要暴起伤人,却见石大忽然哈哈一笑:“年轻人,就应该这样!脑子灵活点,不要别人说啥都信!那就这样,100个石母蛋。”
安泊也跟着尴尬地“哈哈”了两声。
做完家庭人口情况登记,石大很快便准备离开。
只见他走到阿公的旁边,绕着大树,转了一圈,甚至还用不符合身材的力道轻轻地抚了抚阿公的树皮。
石大:“不错,这树看样子是在扎根了。你们动作挺快。”
苏笑年听不懂但礼貌微笑。
石大抬头,看向阿公几条细细的枝桠上新长出来的翠绿嫩芽,语气有些怀念:“在我小时候,这里原本也是有一棵树的……我们都喊她贝贝公主……”
说着,石大忽然回头,问道:“你们昨晚没发生奇怪的事情吗?”
安泊满脸茫然:“没有啊,就,睡得挺好?”
律:“没有。”
石大点点头:“好好种树。”
他没再说什么,大步跨出了院门。
“走走走!都围在这儿看什么!”
石大伸开胳膊,将在门外徘徊的渔民们向着远处轰了轰。
“别啊石大!这几个外来客都谁啊?那房子不闹鬼吗?他们要呆多久?”
“……”
石大烦不胜烦:“苏家的后代!看什么看?嘿!就你呢!桂大虾!昨天被石母咬住脚指头,哭爹喊娘的不是你?还不快去练憋气?”
那几个被石大轰走的渔民三三两两挤做一堆:
“苏家的?那家不早就搬走了?”
“害!你以为外面那么好混呢?估计是混不下去,就回来了。”
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趴在墙头的桂九才将最后一口已经凉透了的土疙瘩丢进嘴里。
她心满意足地拍了拍短裤,跳下墙头,跑回房中,收拾用过的碗筷。
刚刚搬入新家,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苏笑年和安泊几乎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将老房子的每个角落都打扫的干干净净。
这是一栋坐落在石母村最北边的3层高的老房子,通体由某种质地坚硬的石头构成。外墙已经被经年的雨露风霜冲刷斑驳,看不清原本刷的颜色。
和村里其他的房子不同,这栋房子开的窗又多又大,通风和采光都非常好。阁楼坡顶居然还镶嵌有彩绘玻璃圆窗,日光透过玻璃,在地面形成了一大片灿烂夺目的花朵彩光。这些玻璃不知道是哪个世界的产物,强度很大,历经了88年的风雨,依旧十分牢固。除了底层客厅不知道被哪位“壮士”硬生生砸破的玻璃,其他的窗户都十分完整,还能继续陪伴下一任主人。
怪不得这么招人稀罕,恐怕这些年光顾的小偷和强盗不少。
地下室一片昏暗,哪怕是白天,看东西都影影绰绰的。
没有可移动光源,苏笑年就只简单地拿抹布打扫了过道。她目光扫视了一圈,地下室还整整齐齐地堆着拿油布盖着的箱子。苏笑年掀开看了看,里面是一些衣物和书籍之类的。
她没动。
想来是这栋的房子前任主人留下的东西。
眼下,她带过来的全部家当加在一起,连一楼客厅都摆不满,就没有必要着急忙慌地把地下室都清出来了。
说到家当。
她和安泊能将3层楼都打扫的那么快,还多亏了这栋房子堪称空无一物!
除了地下室里的东西,和一些过于笨重、无法通过破窗运出的石制家具,其他什么东西都没剩下。
甚至连厨房的水龙头,都被人拆下来带走了。
还是安泊拿了一头虚空兽的兽皮,连比划带猜,才和隔壁的桂九换了一个旧水龙头回来。
否则他们连打扫用水都没有。
亲手将黄铜水龙头拧上的苏笑年扶着下巴,蹲在水槽旁沉思:
颜色一致,口径一致,就连一道贯穿了水龙头和水管的积年划痕都一致……
喂,这根本就是原装的水龙头吧?
安泊,你被人坑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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