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使徒契约
对于杰克马的建议，许尧一开始是有些困惑的。
因为他不太理解，小丑顾问为什么要那么看重一名支援型的“使徒”。
在许尧自己的理解中，所谓的“使徒”，就是“非愿者型”的多元宇宙参与者。
换句话说，如果说“愿者”是在《万花筒乐园》，借助“素体”这种人工肉体，安全地降临其他多元宇宙；那么“使徒”就是依靠自己原本的身体，使用一种特殊的灵魂契约，在保证自身灵魂完整性的前提下，进入其他多元宇宙。
相比被小丑顾问们称之为“玩家”的愿者，“使徒”必须依靠和愿者的契约，才能保证自身的灵魂不灭，更像是“随从”或者“宠物”一样的概念。
“但是即便如此，战死的使徒仍旧会有20%左右的磨损，每次死亡，都会失去20%的经验与记忆，没有‘愿者’的指挥或者帮助，‘使徒’们很容易连自己的初心与使命都一并遗忘，变成所谓的‘魂死者’。”
在前来拜访明月当空的路上，杰克马向许尧详细解释了“使徒”系统的优缺点：“所以，在我们公司的内部，虽然将‘愿者’与‘使徒’视作同等存在，但后者是前者实质上的附庸，对于某些愿者对自家使徒的压榨，我们公司也基本上是默许的。”
“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不是了吗……”
听到这里，许尧忍不住想要吐槽：“这不就是赤裸裸的【奴隶制】吗……”
然而杰克马只是有些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你可以这么认为——”
“使徒在签订契约的时候，大多已经知道了这些。而为了保证他们的忠诚，很多高阶愿者，会在得到他们的第一时间，就让他们死上十几次，将记忆清空到婴儿或者幼儿的水平，再教育成优秀的敢死队战士。”
“所以，高品质的使徒总是非常稀有的，紫阶使徒的价值，差不多相当于【英雄等级】的装备了。”
许尧点了点头，明白杰克马说的是“金色道具”，是比“白蓝紫”还要更稀有的品质。
不过还有一点，他不是特别确定：
“即便如此，战斗型的使徒先不论……【支援型】的使徒也有那么大的价值吗？”
“这就要看具体的能力了。”
杰克马仿佛不是特别意外地说道：“您准备交换的那名使徒，是同时具备召唤与侦查天赋的复合型死灵巫师，天赋能力包括【夜之眷女】以及【灵魂语者】。”
“前者是非常强力的召唤天赋，后者是一个侦查天赋，除了需要尸体与死者外，其他条件都很不错——毕竟在死人很多的地方，往往也都是最危险的时候。”
。
许尧在心中默默回想着与杰克马的对话。
因为明月当空提供的信息中，不包括使徒的身形样貌，所以在许尧心中，“辛西娅”除了是位女性（毕竟是夜之眷“女”）之外，其他一概未知。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对方是个脏兮兮的中年老巫婆的准备，毕竟在前往这里的路上，他就已经看到了不少又丑又古怪的人形使徒了。
然而当明月当空呼喊着辛西娅的名字，让她真正走出来的时候，慌慌张张从绸缎屏风后走出来的矮小身影，还是吓了他一大跳——
“这不就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吗……”
许尧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惊叹还是在呻吟。
真正出现在他面前的死灵法师，除了全身紫黑色的哥特风修女服之外，完全就是个一个16、7岁的银发少女。
赤裸的双手紧握一柄镶嵌着盘羊头骨的银制法杖，盘成发髻的银色长发与一双红色的眼睛，都被从额头垂落下来的蕾丝头巾遮去了大半。
只有透过白皙脸颊上，轻咬下唇的银齿，能看出她的紧张。
“明、明月当空大人……您在叫我？”
看着躬身向自己致意的少女，明月当空叹了口气，扭头看向许尧：“这回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她了吧？——除了是个女性使徒之外。”
“西欧风格。”
许尧点了点头。
明月当空全部的家当，都是东亚风，对于全身欧式打扮，欧式能力的辛西娅，自然会有些看不顺眼。
不过让许尧有些意外的是，死灵少女明显和明月当空的其他几名男性使徒不一样，还保留着成为使徒之前的记忆。
注意到许尧的困惑，明日当空便向他稍微解释了一下：
“这孩子是某个奇幻宇宙内，亡灵女神的圣女。因为和光明主神的战争，被当作援助的代价，卖给了【伟岸意志】。然后就是成为许愿机的奖励，被我抽到了。”
听到明月当空的解释，许尧下意识地问道：“【伟岸意志】？”
明月当空点了点头：“就是我们许愿时出现的那个巨大转轮。”
“根据阿拉丁的说法，那好像是神明意志的集合体，也就是诸神的【狄拉克之海】一样的存在——很多神级存在，都会向它们许愿，而作为代价，就是根据愿望的内容，提供类似辛西娅这样的‘还愿’。”
“……所以，我们支付给许愿机的‘愿力’，某种意义上是到了其他多元宇宙的神明那里？”
许尧想了下，很快就听懂了。
“对。”
明月当空点了点头，有些随意地甩了甩手：“怎么样？这个使徒你还满意吧？原装出厂，我基本上没有动过，你如果还有疑惑，可以上去验货。”
许尧看了眼有些畏畏缩缩的亡灵圣女，摇了摇头：“不……我觉得足够了。”
战斗能力在悬赏榜上做不了假，而样貌的话，通过现在的观察，他也能估测出个大概。
哪怕头巾下的少女面庞满是雀斑，眼睛也小小的，作为使徒，却也完全足够了——
毕竟，他交换辛西娅的原因，并不是为了她的身体。
在还有未成年限制的情况下，他想下流一把，都没这个能力。
如果在“验货”的时候，触发了保护屏障，暴露了自己未成年的身份，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看到许尧意志坚决，明月略作思考，便站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么这次交易就明确了——”
“契约法阵在后面厢房的炼器工坊里，跟我来吧。”
说完，明月当空便拖曳着长长的红裙，向坐榻后方的屏风走去。
顺着她的意思，许尧也跟了上去。
银发少女犹豫了一下，也缀在了许尧身后。
屏风后面，是一片占地面积巨大的练器工坊，工坊中央的空地上，已经用朱砂笔纹好了契约法阵的转换仪式，两名练器学徒恭敬地站在一旁。
“好了，你们各自站到法阵的圆环里，由我发动法阵，你们在旁边看着就好。”
明月当空在法阵一侧站定，许尧看了下，站到了她对面的大圆里。
而使徒少女犹豫了下，站到了两个人中间，圆心处的小圈里。
“那么，我开始了！”
明月当空打个响指，在一旁一直候着的“小唐”，快步走上前来，将红衣御姐之前交给他的烟杆放到了她虚悬的右手上。
赤红色的火焰，在烟斗上瞬间闪过，明月当空将烟杆放到嘴上，深深吸了一口。
下一秒，整个契约法阵，都被白色的烟雾所笼罩。
带着淡淡熏香味的烟气并不刺鼻，并且许尧能够很清晰地看到，随着烟雾的弥漫，从明月当空身上不断涌现出赤红色的闪电。
这些闪电顺着烟雾的引导，不断注入到法阵上。
很快，辛西娅身上，就散发出大量白光。
使徒少女看起来非常痛苦，她低声呻吟着，捂着脑袋跪在地上，身上不断浮现出白色闪电。
仔细来看，这些闪电连接着明月当空的身体，从她手臂的灵魂烙印上不断涌现。
而高频运转的契约法阵，将这股闪电从明月当空的体内，彻底抽了出来！
砰然炸裂的巨响中，白色闪电如同一股巨龙，在法阵上方不断旋转弹动，想要逃离白光的桎梏，从法阵中逃离出去。
“把手臂伸出来！不然辛西娅的灵魂就要离体了！”
随着明月当空的怒喝，许尧连忙伸出手臂。
突然亮起的灵魂印记，仿佛让白色闪电找到了一个宣泄口，瞬间扑向了许尧的身体。
他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却没有想象中的剧痛。
反而感受到了一种凉丝丝的，类似于抚摸的温柔质感。
这股温柔的质感，随着汹涌的白色闪电，缓缓和他的灵魂融合到一起，让许尧突然有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辛西娅灵魂中最底层的那部分。
只要这部分还残留着，那么无论少女死掉多少次，她都能在新的躯壳里，重新站起来。
然而，这层灵魂契约的意义，也仅在于此。
因为——
“使徒的独立人格，并不在保护的范围内吗……”
许尧喃喃低语着，看着自己的手臂，然后转向法阵中心。
在那里，一直感受着灵魂被抽离的痛苦，少女已经彻底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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