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天荣叹息，“我能为表哥做的太少了，而表哥为我做了太多。无数次都想，真该去把舅舅摇醒，让他看清自己在做什么，但凡他能醒悟，表哥也不至于这么苦了。”
“但我都冲上去跟他打了，母后也要跟他反目了，他也不醒。”
“为什么不能反抗父皇？明明他那么强，堪属当世第一，世无匹敌。”天荣实在不明白，“都说我是战神，众人皆畏惧我，但舅舅其实比我强太多太多。”
“凡人都很清楚，帝王有错，臣子也应当纠错。”天荣想起这些就觉得气血上涌，“舅舅完全有能力做到的。”
碧元抬手轻柔地为她展开眉头，笑问，“如何判断他能做到？”
“他那么强，在当时来说，战力三界最强没争议吧？”天荣讶然，“不仅是普通的最强，而且是可以吊打其他人的最强。要不是凤帝比战神地位高，我都觉得他才应该是战神。”
“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规劝我父皇啊，实在不行兵谏！”天荣脑子开始有点短路，“你也知道，连母后都对父皇不满，舅舅作为母后的娘家，应该想办法制止父皇的。”
“公主为何觉得他没想过？”
“他啥也没做啊！”天荣无语，“要是舅舅能出手阻止，三表哥当初就不会被害成那样了。”
“兵谏，凤凰族围攻天庭？这就是造反了。”碧元笑道，“即便让他造反成功了，你不会去救你父亲吗？其他大神能坐视不管吗？”
“……可是，”天荣没想过这层，如今一提，虽然觉得有道理，但还有不甘，埋怨道，“天帝之位本就该贤者居之，帝君失德才会如此……实在不行，舅舅自己当天帝不就好了。”
碧元忍不住笑了，缓缓才道，“公主实在偏心。”
天荣没明白过来，这是常规讨论，哪儿偏心了？
“对凤帝陛下就是‘摇醒’，对陛下就是‘兵谏’。”
“……舅舅没有女儿，向来宠爱我。而且在我那么多姐妹里，最宠爱我，对其他姐妹都一般。从小只在舅舅那里体会过与众不同的待遇。他教过我写字、画画、兵法，也是我入空冥修炼的启蒙师长。就连我打魔君抢混沌剑那次，都是舅舅为我保驾护航。”
天荣侧身反抱住碧元，叹了口气，“你说得不错，我是偏心。因为我就是被舅舅偏心着长大的。”
碧元轻轻拍着她的背。
“旁人都觉得舅舅高贵冰冷，不可亲近。但我知道舅舅是极温柔的人。”天荣又叹口气，“父皇对我其实也不错，但我后来知道了他做过的太多阴诡之事，实在不是同道之人。道不同，不相为谋，父女血亲亦不例外。”
“所以公主在劫难之后，只去过昆仑找凤凰族。”
天荣睁大眼睛，抬起头来看他，好半天才道，“是，我去找舅舅和表哥，我不相信他们也出事了。但可惜，当时我确实没找到。而且昆仑一片死寂，到处都是被海水倒灌过的痕迹，我以为他们都陨落了。再见到表哥，真的很惊喜。”
“不过想想，表哥当时未必在昆仑，他幸存了不代表舅舅幸存。又不能向他打听舅舅的事，至今也不知道舅舅的情况。”天荣说完忽然觉得今天过于唠叨了，连忙退出怀抱，道，“你来了之后还没吃过我做的饭吧，我去准备。”
碧元马上跟去，搂着不放手，天荣都感觉自己背了个人进厨房。
……实在是太碍事了！切个菜都不肯撒手，这里这么多油烟把他薰着怎么办。天荣转身把碧元送了出去，还没走回来就又被贴上了。
“瑶池也在昆仑群山中，公主到了昆仑却不来瑶池。”身后的人闷闷地跟她算账，“这几千年的每一晚，公主都要赔给小仙。”
天荣切菜的手微微颤抖，碧元撒娇也太可爱了点。
她忍不住笑了，按这说法都欠他几千夜了，啥时候才还得完？便也没再把他撵走。这点事难不倒她战神，不就是背个人做饭吗！
……还是太难了，尤其是正陶醉的时候，忽然和刚进来的小白四目相对。
天荣吓得把铲子直接扔到锅里，小白也赶忙退了出去。
他俩都受到了惊吓，只有始作俑者心情大好。
还好天荣是见过大世面的，慌乱了一阵就稳住了，她把碧元赶到客厅，自己重新回来做饭。小白也重新进来，假装自己刚刚才到的样子。
天荣神力恢复了不少，猛然看到身边是一条银白色的蛟龙，本体也非常斯文秀美，银鳞闪闪。小白竟然是蛟？
那岂不是，如果能够渡劫成功，他便可化龙？龙为百鳞之长，日后勤加修炼，说不定还会有大造化。如今龙族全军覆没，而小白已经修炼到可以化龙，这……
天荣忽然犹豫起来，化龙后他们便是同族，敖盈便不再是没有亲族的人了。同族一起，总归是比别的更能相依相伴。而且他们还能在一起繁衍龙族后代。
既是白蛟，化龙后应该就是白龙。白龙确实属北海一脉，敖盈的父王就是白龙。而他们又互有情意，想来敖盈也是早就知道小白以后会成为龙，所以她那天才给出那么明确的暗示。
以龙的实力来说，倒不可谓不强大。万万没想到，小白竟真的是敖盈的良配？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小白必须成功化龙，否则劫难一到，他就灰飞烟灭了。
可是化龙何其难，龙族何其尊贵。天荣完全没办法再安心做菜，她嘱咐了小白几句，夺门而出。
一到客厅，拉起碧元就出了门。这事太大了，小白在家里，她没法全无顾虑。
原来已是傍晚。
天上有美丽的云霞，分成两路铺开去，一半金橙色黄昏，一半蓝紫色夜幕，十分神秘瑰丽。
天荣愁得伸手抓头发，碧元把她手拿下来牵住。由于碧元并没有打算在凡人面前现身，所以现在仍是不能为普通人看到的状态。还好沿河边的小路上这个点并没有人，不然恐怕以为她有什么奇怪的走路嗜好。
“小白是蛟，渡劫后便可化龙。”天荣说不清现在是欣喜还是惆怅，“他和阿盈竟然是正相配的，可是化龙这劫……太凶险了，过去都没听说过有几个水族化龙成功。”
“他渡不了那个劫。”碧元云淡风轻地开口，一开口，就是死路。
？？？？
天荣震惊，不敢置信，“那岂不是……三千年快到了，没多久了，他如果灰飞烟灭，阿盈会很难过的。”
“他自己也知道，所以才来找龙女报恩。因为不报就没机会了。”
天荣无法接受这件事，就算她想过阻止，但那只是她出于对敖盈的维护，而且她一直都想要给小白找个好师门，尽力助他修成正果，“没有丝毫转机吗？”
“只有一个机会。”
天荣从打击中恢复了过来，停住看碧元，“什么机会？”
“有缘人替他挡劫。”
……天荣只觉得脑子也被劫雷劈了，这话的意思，在小白的有缘人里，能做到为他挡劫的，不就是敖盈？挡劫只有神能去挡，妖族除非是蜚那样的上古凶兽，否则挡不住。
或许蜚……但从来也没听说过劫雷劈上古凶兽的，可能根本没法挡。
“公主不必忧心，他不会告白。”碧元牵着她继续漫步。
“为什么？我觉得他很喜欢阿盈。”
“他自知无法渡劫，现在告白，定会让龙女为他冒险。正因为喜欢，才不会做。”
“可是……那天我觉得他有在试探阿盈的态度，我以为他想告白。”
“大劫将至，知道钟情之人亦非无意，也算安慰吧。”
“我去挡，”天荣脱口而出，“我去收小白做徒弟，尽快恢复神力，以师父的身份替他挡，应该没问题。”
碧元的目光停在她脸上，好半天才伸手抚了抚她的脸，柔声道，“公主当知，既然能告诉你，你便早已不在他的有缘人之列。”
……
天荣脑子清醒过来，刚才一瞬间连这个基本常识都忘了。所谓在劫难逃，就是你明知道会有劫难，也无法破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就是若你窥探到了天机，只能说明你是无关人等。
这便是高深莫测的天道。
“不过公主每次舍身护佑他人时，总是闪闪发光。”碧元垂眸低笑，牵着缓过神的天荣继续往前走，“令小仙心向往之。”
虽然被夸了，但天荣高兴不起来，甚至愈发难过了，“阿盈那么聪明，她可能也会猜到这一切。”
“那就要看她怎么选了，”碧元的声音依然很温柔，但也有点缥缈，“选对了，虽不是皆大欢喜，但也能圆满无缺。”
“选错了呢？”天荣觉得这边对上了，之前他说过如果顺利就有惊无险。
碧元微笑，“龙女那么幸运，二选一的事，应当不会错。”
天荣靠近他，小小声透露私心，“我们能不能，给阿盈一点点小提示？”
碧元握了握她的手，笑道，“该给的都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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