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雨季
大课间,走廊里乱糟糟的,每个班的前后门都大敞着。
五年级二班的几个混小子趁乱,把垃圾桶踢到卢卡背上。
卢卡被撞得一个趔趄,垃圾散落在他身边,桌子差点撞翻,和前面同学的板凳挤在一起。
二班的几个男生发现恶作剧得逞,笑着跑开,大喊着要去抓人“开飞机”。
坐在卢卡前面的两个男生本和他距离隔得老远,被冲击力撞了一下,回头发现卢卡和他们靠得很近,俩人逃一样跳上桌子大喊:“你不要过来啊!”
“靠,有点公德心好不好,你离我们远点!”
课间正是闹腾的时候,五年级一班的其他同学只是好奇地看了几眼,接着各玩各的,没人关心班级角落发生了什么。
卢卡皱着眉头一声不吭,默默把桌子撤到最后,和前面的同学维持一个“安全”距离。
随后,他拿起笤帚,簸箕,开始收拾散落在地上和桌面的垃圾。
故意找茬的几个人,是五年级二班的刺头儿。
要不说,有的小孩子天生就很残忍,面对和他们长得不一样,成绩吊车尾的差生,再听闻几句不靠谱的传言,就像是手中有了杀伐决断的“剑”,他们甚至不觉得自己在欺负人,都觉得卢卡这种自带“病毒”还来上学的人就是原罪。
卢卡的遭遇让乐月心头莫名带火。
她忽地站起来,带着身后木板凳“吱呦”摩擦水泥地。
“月亮,你可别招惹他们!”曲燕“嘎嘣”咬碎嘴里的糖,一把拉住乐月的胳膊:“二班那几个人经常和初中的人一起玩,不是什么好孩子,有人看到过他们在校外抽烟。”
“而且咱们一班是快班,卢卡这学期怎么来一班了?我听二班的同学说,他真的就长了张好皮囊,成绩在二班也是垫底。”曲燕赶紧又补了一句,生怕乐月搞不清楚情况。
周莉莉也站起来,趴在乐月耳边神秘兮兮地说:“别管那个卢卡,我爸说他不干净,身上有从外国带来的那种传染病,和他妈妈一样一样的,那病可厉害了,谁沾了就传染谁是能死人的那种。”
乐月一愣,攥紧拳头。
所以,就因为这些毫无依据的谣言,卢卡才说,在学校两人当做互相不认识?
搞毛线啊,真是只傻狗!
她是当主人的,要欺负卢卡也只能自己欺负,哪儿还轮得着外人动手?
“班里同学被欺负,作为同班同学没人管,老师也不管吗?”乐于甩开曲燕的手,扭过头对周莉莉一字一句地说:“这话我只说一次,卢卡没有传染病。”
说完,乐月在全班惊愕的目光中,从教室第二排走到教室最后一排,拿起倚放在墙角的另一把笤帚把卢卡的位置打扫干净。
“你别弄了”卢卡垂头,用很小的声音说。
“你谁啊,我认识你吗,同学?”乐月还气着,白了卢卡一眼,小声念叨着:“你都不认识我,为什么和我说话。”
“月亮,马上打上课铃了,你快回去。”卢卡摇摇头,闷声说道。
乐月看他那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样儿,就气不打一处来,故意把桌子往挪了一下,顶到前座男生的后背。
“卢卡!你没完了是吧!”男生回过头看到是乐月,瞬间怂了。
“就你们这一排空间这么大,已经影响到后面的同学看黑板了,这样合理吗?”乐月盯着男生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表明的态度再清楚不过了。
男生不情愿地抬起屁股,把板凳往前挪了一下:“那个,我往前点就是了”
“谢谢同学配合。”乐月淡淡笑笑,转身回到卢卡身边。
“你怎么这么怂啊,别人欺负你不知道打回去吗?”乐月把笤帚扔到角落,扯住卢卡胳膊。
卢卡沉默不语:“”
打架起冲突,无论是哪一方都会被请家长,他姥爷是肯定不会来的。
学校把他这个差生从二班转到一班,班主任在课间和卢卡说得很明确,这是楚老爷子要求的,让他要知道感恩。
卢卡自知,这些日子已经很麻烦楚爷爷了,请家长的话,学校找不到自己姥爷,肯定会去联系楚爷爷
急促地上课铃声响起。
走廊里的孩子们四处奔跑回自己的教室,乐月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从后门一闪而过。
乐月探头出去,发现那两个男生冲进五年级二班的教室。
“听着,你是我的小不是,我的人,谁都不可以欺负你。”乐月丢下这句话,双手有些费劲地拖着垃圾桶扭头就走。
卢卡就几秒钟没反应过来,眼看着乐月几乎和五年级二班的数学老师前后脚走进隔壁教室。
几秒钟后,五年级二班的教室传出这个年纪小孩特有的起哄声和兴奋地笑声。
等卢卡追过去时,看着眼前的一幕,早已为时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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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月,从首都转学来的高材生,转学到云镇小学的第一天,就办了两件大事儿。
第一件,是她当着老师的面儿,把垃圾桶扣在了两个五年级二班的男生脑袋上。
第二件,是乐月像只斗志昂扬的小公鸡,义正言辞“问责”云镇小学教过卢卡的老师们不作为,指出老师们没有主动站出来澄清关于卢卡谣言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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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放学时间,教导主任办公室。
乐月背着书包,百无聊赖靠墙站,两只手无聊地搓着裙子的蕾丝边。
卢卡和她并排站着,神色紧张地看向门口,还是没逃脱请家长的命运。
教导主任办公室另一头,两个站没站相的五年级二班的男生,正嬉皮笑脸和班主任求饶。
这种事儿,虽说是两个男生手贱在先,但是学校不鼓励遇到事情按照以牙还牙的方式解决,更不能接受学生“造反”问责老师,班主任岳老师和教导主任轮番儿对乐月进行了批评教育。
卢卡好几次想打断班主任和教导主任的训话,奈何他们不给他机会。
等卢卡终于抓到教导主任喝口茶的瞬间,张口准备把前因后果都说清楚,告诉他们不是乐月的错,却被乐月用手肘捣了一下,使了个眼色。
那意思再清楚不过了,乐月让他闭嘴。
接下来,卢卡则受到表扬,老师夸他没让冲突升级,不和调皮捣蛋的同学一般见识。
二班的班主任让两个男生和卢卡道歉,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乐月从来不是守规矩的学生,最善于做“表面功夫”,反正她目的已经达到了。
面对班主任和教导主任的训话,乐月就当左耳朵进右耳出,表面乖巧点头说知道错了,心里头的真实态度就是“虚心接受,屡教不改”。
乐月觉得在教导主任办公室待了差不多一个世纪的时间,终于盼来姥爷接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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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爷骑着自行车,前面大杠上坐着乐月,后坐载着卢卡,驼着两个孩子回家。
到家后,姥爷没让卢卡走。
听邻居说卢卡姥爷又喝多了,发酒疯一头栽进镇口的荷塘里,幸亏被破庙的老和尚发现救了上来。
这时候,卢卡回去绝对又是挨一顿打没跑了。
楚老爷子让卢卡和乐月一起在小院儿的石桌上做作业,晚点再回家。
乐月很快完成作业,她在京城的重点小学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底子打得好又上过奥数,镇小学留的作业有点简单过头了,玩儿似的就做完了。
距离晚饭还有一会儿,她搬着小板凳坐到电视前,百无聊赖地摁着遥控器来回换台,小嘴嘟囔着熟悉的广告语。
“白加黑,不含ppa,治疗感冒,黑白分明”
“我爱洗澡皮肤好好,噢噢噢噢,水晶皂保湿润肤,噢噢噢,锁住水分,跑不掉我爱纳爱斯水晶皂!”
“我有新妈妈了,可我一点都不喜欢她她好像,也没那么讨厌,真情付出,心灵交汇,雕牌牙膏。”
“唉?又用我的啊,你的呢都让我老爸用了!”
“大宝明天见,大宝天天见!”
乐月唱烦了,从茶几上扒拉出姥爷家订的《中国电视报》,对照时间表看了看。
这时候,确实没有她喜欢看的节目,央视还没开始播《大风车》,当地的地方台也没有《小神龙俱乐部》。
乐月索性关了电视,拿了本三毛的《雨季不再来》,重新回到院子的石桌旁,一边看书一边偷瞄卢卡写作业。
卢卡写作业的样子很专著,坐姿也端正,修长的脖颈微微前倾,脊背挺直。
他字是一笔一划的写,握笔的手指纤长,写得很慢很认真,比浅樱色还淡的唇轻轻触碰,估计在默念题面。
乐月忽然间想起,坐在前桌的曲燕说过,卢卡在学校的成绩是垫底儿。
可是单单看卢卡这么端正的学习态度,怎么也不至于垫底儿吧?
借着《雨季不再来》的遮挡,乐月悄咪咪凑近一点,她想看看卢卡数学作业做得怎么样?
可视线却被男孩一排似折扇一样的睫毛吸引住了,哎呀呀,这么长又翘的睫毛,是不是可以“举重”呢?
一两根牙签不是问题吧?
自动笔芯?棉签?发卡?
乐月摸摸自己的睫毛,挺长的,但是很垂,一点都不翘
“我脸上,有东西?”卢卡忽然间抬起头,疑惑地问。
“谁看你啦!别自作多情,我才没看你呢,我是看你怎么还没写完作业?”乐月强装镇定,心虚地白了他一眼。
小姑娘一把夺过卢卡的数学练习本扫了两眼,差点惊掉了下巴:“不是吧,这么老半天,你就做了这么几道题,而且”
大哥,你这题都没审对啊?
真是一只小笨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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