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联谊
中秋联谊地点在小礼堂,不大,勉强只够学院的一个年级两百来号人开会。说是礼堂却是一张桌椅都没有,做什么都得搬东西新鲜布置。但正是因为没有设限,小礼堂的受欢迎程度很高,因为功有强大。搬来凳子可以开会,围起护栏可以溜冰,拖来音箱就可以开舞会。
其中最受欢迎的当然是舞会了。九十年代的学生们,圈子都不大,平常不是在上课的路上就是在实验室的路上。消遣的方式也比较单一,无非是看看书、打打球、或是花一块钱买张票挤在学生俱乐部看碟。不知是出于帮大家打发时间的考虑还是基于毕业后的社交需要,学院建议每个入学的新生参加舞蹈扫盲课,学习一些简单的舞步。
周惠然和室友们也相约着去过一次。在没水的游泳池里,男生女生各站一排,一字拉开,对面的人就是你的舞伴。一男一女两体育老师先随着音乐在岸上示范一段,舞姿洒脱、优雅,赏心悦目。示范过后就教大家摆放手的位置。只见男老师左手握了女老师的半只右手,右手则掌心向内,轻轻扶在女老师左侧肩胛骨下方,把肘和指尖拉成一条直线,自然斜垂。女老师右手被握,左手则向内,轻轻扣在对方肩上。
对面男生不知来自哪个学院,中等个子,绷着斯文的小脸,看起来很紧张。周惠然看着他,心里说:可去我的!周惠然过去的十几年一直混迹在男孩子队伍里,也没少勾肩搭背,但面对一张完全陌生的脸还是很无措。她想自己可能是脑子短了路,才跑这儿参加扫舞盲,现在还不能逃。
男生怯怯的伸了手过来扶周惠然的肩背。她深吸一口气,给了男生一个讪笑,索性主动递出了右手。周惠然的舞步很沉,优雅轻盈完全没有,如果对方有点舞蹈基础,一定会觉得共舞的是块石头。对面的男生也很慌,根本不懂得带人,慌乱中踩了周惠然好几脚。
周惠然暗自庆幸:还好还好,对面的人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十八/九的年纪,最怕的就是在喜欢的人面前丢脸。不管这个喜欢是否关乎爱情。周惠然一堂课下来身心俱疲,从此打消了再去的念头。
周惠然右手拎了椅子,提前去了小礼堂,看看有什么搭得上手的。走到门口,可能是外面的光太强,眼睛一时没有适应。她抬起左手给自己搭了个凉棚,也只看见影影绰绰的几个人和两张随意摆放的桌子。
其中一个人影欢快地跑上前打招呼:“周惠然,来了啊。”
周惠然笑着把椅子递给他:“张远航,谢了啊!”
眼睛已一片清明,周惠然看见两个师兄,正在音控台调试。也是两个熟人,一个是陈家琦,友好班现任班长,几天前见过。另一个,则是周惠然两天前在第一办公楼前撞到的那位。
被撞到的那位显然也认出了周惠然,他笑着伸出手说:“你叫周惠然啊,还以为叫小结巴呢。”因为离麦有点近,他的声音被放得很大。
周惠然握了一下他的指尖,丝毫没有犹豫:“你可能认错了。”
张远航扭过头用眼神询问:“你们见过?”
周惠然对着他猛眨眼。
张远航有些懵,可能在猜测周惠然为何在众目睽睽下明送秋波,但他终是转了话头:“小结巴?怎么可能。温师兄一定是认错了。我这兄弟可是口齿伶俐,巧舌如簧,妙语连珠,出口成章……”
陈家琦瞄了张远航一眼:“你兄弟?”
“嗯,前几天喝酒认的。是吧,周惠然。”
周惠然觉得张远航这人十分不要脸,乱认兄弟还到处宣扬。
拿脚轻轻地踢了那家伙两脚,微微侧身避开对面的两人,周惠然用口型说:“又过了哈。”
张远航:“我说的是实话。”
周惠然拍了拍脸,对着两位师兄自嘲:“我脸疼。我没这样的兄弟。”
于是,大家都笑。
“陶晴晴呢?”她问陈家琦,没话找话。
“晴晴带几个女生买水果瓜子去啦。可有要晚些才能回来。”
晴晴,周惠然心想:“叫得还挺熟络的嘛,就是不知这位是你的兄弟还是姐妹。”转身又问张远航:“程天要来试音吧?”
“要的,我出门时叫他了。他说取了吉他就来,估计也快到了。”
陈家琦递过一支麦:“周惠然,来唱两句,试个音。”
对于唱歌,周惠然是很有自知的,明明白白三个字:不擅长。除了《少先队队歌》和《义勇军进行曲》,能唱全的曲目一双手都能数过来。于是,她连连摆手:“不了不了,五音不全。怕吓着你们。”
陈家琦并不放弃:“随便哼两句,不用唱完。试音,现在不就你一个女生嘛。”
谁说试音还分男女?陈家琦这理由给得十分牵强,但毕竟也是有两面之缘的师兄,所以周惠然还是决定给他面子遂他的意。
接过麦,在脑子搜索了一圈,找了一首简单上口的曲子,开始唱: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漂泊,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程天就在这时走进了小礼堂,身上还残留着薄薄的光。周惠然有一时的失神,不由地停止了哼唱而是盯着程天看。可能是背光的原因,周惠然看不清他的眼睛,只觉得他的脸有一些动容,又不太真切。
周惠然就那么盯着人,想等他走近一些,再探究一番。
到底是程天先撤开了视线,他说:“这歌很好听。”
丢人了吧!周惠然也回过神,避过他的眼睛,恨不能自已掐死自己。
续又有人不少人抬了桌子进来,周惠然走过去,和他们一起把桌子摆成一个圈儿。弄完这些,看看手腕上的表,5点。联谊会六点半开始,周惠然也该回去了,一是请大家早点搬椅子过来,二是提醒爱美的小伙伴们别因打扮忘记了时间。
“走了。”打个招呼,抬脚就走。
走出很远,吉他声起。
周惠然听见那琴声如溪水蜿蜒,缓缓流淌,突地流到了一处断崖,飞泻而出,坠入心湖,激起层层波澜。
等和几个室友再次回到小礼堂,里面已是另一番模样。桌子已铺上了绿布,瓜果也摆上了,性急的同学也已挑拣好位置坐下了。
a大男女3:1,还大多集中在师范学院,他们院的比例就更小了。所以当一大群师妹同时出现时,小礼堂瞬间就成了“口哨与嬉笑齐飞,艳羡共秋波一色。”
陶晴晴从音控台边站起来“哎哎”两声,并没有掩住笑意,阻止到:“一群傻子,闭嘴!”
“我们只是热烈地欢迎一下。”有男生吼。
“就是。就是”不少人附和。
陶晴晴走向几个师妹,企图维护师兄们的正面形象:“这些家伙就爱玩,不闹不热闹。你们不要见怪。”
青春年少,谁也不喜欢枯燥无味的日子,生活就得有滋有味,要是没有就自己找。因此,周惠然等人也时时趴在阳台看楼下人来人往,如若发现了赏心悦目的人和事就会招呼寝室里的人一起,美其名曰:分享。
师妹们一边找座一边整齐地回师姐:“不会,不会。”
周惠然想起自己的椅子因为试音留在了音控台边上,于是跟了陶晴晴过去挪。然而陈家琦两只脚踩在椅子的横杠上不让:“挨着我坐呗,等会儿也给师兄师姐们说几句。”
周惠然满头黑线:“额……”
他又扫了一眼陶晴晴,降低了声调:“顺便把师妹们介绍给我就更好了。”
周惠然笑着不说话,只偷偷地去看陶晴晴。果然!陶晴晴利落地伸手在陈家琦手背上拧了一把。
周惠然了然,继续去拖椅子:“这个呀,请恕小女子我做不到。”
陈家琦揉着泛红的手背:“真的,就坐这儿,万一我有事儿跑半场去找你,晴晴又该掐我了。”
周惠然笑起来:“行吧。我在这儿也能帮着传个麦,扮个话筒架子什么的。”
说是联谊,起初还是有些冷的。大多也是和身边的几个人点点头,问一句你叫什么名字?我是谁。十分官方,十分客气,十分疏远。
直到“报纸大挑战”游戏开始,气氛总算高涨起来。每班派出六个人,站在一张大报纸上,身体任何部位都不能触碰到地面,坚持五秒挑战成功。如果双方都挑战成功就开始裁报纸,每一轮裁走一半。当报纸裁到双方都不能完全站立时,可以减人。最终以同样面积报纸站得人多或同样人数所用报纸面积小的一方为胜,每轮可以尝试三次。
第一轮,整张报纸,双方都很轻松。第二轮,报纸减半,大家踮了脚尖,也很轻松。第三轮,四分之一,四个人踮了脚,两个瘦小的抱了中间的人像树熊一样挂着,尝试了两次总算摇摇晃晃过关。挂人挺费劲,参加游戏的人脸都涨红了。第四轮,八分之一,可站空间只有一本书大小了。双方尝试了三次,都以失败告终,然后减一人,依旧失败。再减一人,总算过关。
……
第六轮,报纸已只巴掌大小,目测能放一只脚,双方也都只剩下两个人。场上的两个男生你看看我看看你,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
场下有人出主意:“抱起来,抱起来。”
场上的人尝试着比划。先是准备扛柴式站上去,可是二十来岁的小子看着瘦却是很沉,加上笑场,终是没有成功。最后居然虚空摆了个公主抱的手势,场下就疯了,有人吹着口哨拍了桌子叫“这个好,这个好。”
场上个子高的那位转过头笑骂:“石头,回头女朋友打我,你负责售后?”
石头眼睛一转看就没安好心,只见他和左右嘀咕几句就开始喊:“换人,换人,换人……”
陈家琦站起来,清清嗓子,指着拍桌的那位:“石头,换你吗?”
陶晴晴正偏头对周惠然说话:“果然是傻子。这哪像是大二学生,明明就是小学二年级的皮孩儿。”
周惠然蒙了半边脸,掩去半分夸张的笑说:“就是就是。”
突然就听到对面整齐划一的喊号子:“陈家琦!陈家琦!陈家琦!”
这波刚喊完,另一波马上又接了:“陶晴晴!陶晴晴!陶晴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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