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试探
离上课时间还有好一会儿，教室里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而周惠然只想寻个可攻可守进可与老师保持良好的互动退可开小差看风景的好位置。
张望间，杜文昊拍了旁边的椅子欢快地打招呼：“周惠然，这儿，这儿，这儿来坐。”
杜文昊这人平常姐姐喊得欢却从没好弟弟的自觉。周惠然把伞放进抽屉，猜测作为体委的他如此热情应该是和院篮球赛有关：“说吧，端茶送水订队服还是其他？”
“姐姐先知啊。你怎么知道的。”
“很巧，在来上课的路上遇到了你们的温部长。”周惠然扯开嘴角给了他一个假笑，“说吧，什么事？”
杜文昊搓手：“哪能让姐姐端茶送水呢？我们明明差的是主力一名。”
周惠然拿左手撑着脸，偏头看人：“我刚刚还给温部长说我们班能组两个队的，唬得他和陈家琦一起哆嗦。你现在给我说差主力？确定不是开玩笑而是开微笑？”
“啦啦队！啦啦队！”杜文昊说完又假模假样地补了一句，“啦啦队是球队的精神支柱，主力中的主力，谁要说不是，我就削谁。”
周惠然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
“我和老张商量了一下，姐姐你嗓音粗犷……”
粗犷，周惠然满脸黑线：“你该不会还想说粗俗？”
杜文昊立刻换了个谄媚的表情：“我家姐姐风华正茂气度非凡如此讨人喜欢，怎么会和粗俗扯上关系。我确定一定肯定没有半分你说俗的意思。老张的意思是你声音洪亮，气势足，班荣誉感又强，啦啦队长非你莫属了。”
“呵呵……我应该是好胜心比较强。”周惠然丢下这一句，把背包也扔进了抽屉，算是答应了。
程天在前排落了座。70cm！这是她和前排的距离！虽然没有相邻而坐的亲密，但她可以毫无顾忌地打量他的背影。因为没有撑伞的原因他两边的肩头全湿了，原本深蓝的衣服晕开大片的墨蓝；发上细密的小水珠在纯白的灯光下折射着轻柔的光。
周惠然想起程天曾说会邀请自己去看他们打球，却一直没有兑现。也许当时的他就是随口一说，而她却当了真。当然，她是见识过他的球场风姿的，因为她会常常“路过”球场。她看到了很多熟悉的人，她总是禁不住搜索那个影子，幸运的是她搜索到了。这一次，光明正大，她想她应该不会错过每一场。她想和他近一点，无论方式和原由。
如比，今天给程天带了书，这样是不是又有了亲近的机会？
然而周惠然刚要把那本发黄的书抽出来，杜文昊就贼兮兮的越过了半张桌子，低声道：“周惠然，我们班女生太少了，可真遗憾啊。”
周惠然停下手里的动作：“什么？”
“英雄需要知己！你懂得。据我所知你从大一到大四都有认识人啊，我就想问问比赛的时候你能不能费心多组织几个女同学来为我们加油！”
“嘿嘿，我懂得！”周惠然缓缓地看向杜文昊：“要不要再穿个运动短裙跳个拉拉操？手里还有彩球，金色的，晃眼的那种？”
“要的，要的。老张说了……”
呸！若真那样，周惠然怕是要闻名于朴素务实的a大了。可是，她并不想闻名于a大，她一直所祈望的不过是让那一个人能看到自己。
似笑非笑的眼神实在是吓人，杜文昊后仰了三寸：“算了算了，你开心就好。回头还是使美男计吧，把几个友好寝室的姐姐妹妹都叫上，随便凑一凑也有个足球队。”
小师妹？美男计？友好寝室？周惠然没有结交友好寝室的经验，传说却是听到过不少。所谓友好寝室，大概率就是师兄们借友好互助之名行便利追求小师妹之事，同各地老乡会有异曲同工之妙。想必班里的愣头青们经过了一年的参佛要开窍啦！
杜文昊他们也有友好寝室吗？
周惠然看着前排的背影：“嗯，小师妹儿们活泼又可人，值得你们为之拼搏！”
杜文昊叫道：“哎哎哎，你咋喜欢用侧脸对着我说话呢。”
周惠然撇了杜文昊一眼：“你又不好看！”
“额……”不好看的人顺着周惠然的目光翘了翘嘴角：“程天，周惠然努力了吗？”
程天回过头一脸莫名：“什么？”
“五一的时候周惠然不是当着大家的面说要努力努力追追看么？”
书终于拿了出来，然后被使劲儿拍在杜文昊肩上。周惠然说：“这不正努力着嘛。”
杜文昊张着嘴僵在了半空。
“哎哎哎，”张远航呼拉拉地冲了进教室，一边跑一边夸张地问，“说好的兄友弟恭呢，这咋打起来了。公事儿没谈好？”
杜文昊瞅了周惠然一眼：“谈好了一半。”
“什么叫一半？”张远航问。
“这姐姐同意当队长。”
“这就对了撒，怎么又是‘一半’？”
“但她不同意跳拉拉操……”
张远航：“谁说要跳……”
周惠然算是明白了，这少爷是装作没听懂她的语气，顺着杆逗自己玩呢。果断挥书再次砸在他的肩头。
“姐姐好凶。”杜文昊拍拍程天的肩，“还是小师妹儿好啊。程天，是吧？”
程天笑着摇头，没有半分要参与后排战争的意思。
而此时的周惠然已飞速想了很多——
杜文昊如此笃定，他们熟识的小师妹是校友？还是老乡？他这是心生摇曳了吗？那么程天呢？他是不是已经忘记了乐小雅？他看不见自己，谁又是他心中的风景？
她是不是应该找个人解惑？问杜文昊不合适，他逗自己正开心呢，一定不会说实话。问程天，万一不是自己想听的结果，怕会崩不住吧。所以要问张远航吗？又会不会有“此地无银”之嫌？
好难！
口到底比心快，周惠然听到自己说：“张远航，你过来。”哦，她的手也很快，周惠然看见自己正对着张远航勾食指，好似在调戏人的。
“什么事？”张远航扯着笑趴在杜文昊身上，眼看就快把人给压塌了，“我不过你，你直接说，我听得见。”
周惠然张了张嘴，好像真的不知道如何开口。于是，她清了清嗓子：“你这班长当得不行吧！怎能任杜文昊这种心怀鬼胎的人为祸小师妹？”
“他这明显的玩笑嘛。倒是你……女侠，操心太甚。”
“就是。”杜文昊挑眉，“其实我觉得师妹们就是喜欢我这款的。”
“算我走了眼。小师妹小师妹，叫得挺熟络的哈？是友好寝室的吗？只是那个师姐……嗯，张滟吧，不巧我也认识，还有点熟，说不定哪天就又遇上了。”
“好姐姐。别，别乱说啊。真的只是个玩笑。”那个刚刚还挑衅的人坐直了身子，语气慌乱，“哪，哪里有什么友好寝室和熟络的小师妹儿……我们寝室出了名的光棍窝，熟识的女生只有班里有这几个。我保证我们寝室外花坛里的蛐蛐儿都是公的。”
似有笑意爬上嘴角，周惠然终于放心！
余光里有人影靠近，周惠然刚想侧头就听见杜文昊极小声地说：“既然有点熟，等比赛开始的时候把那个师姐也叫上呗！”
呵呵，想得美！我还有弟弟呢，是不是也叫上。
周惠然口中的弟弟林一凡突然收到了一张包裹通知单，他看着上面来自北京的邮戳。心想：“我哥终于记得给我寄了升学礼物了。”
邮局里的人很多，林一凡排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队。圆脸的小姐姐伸手接过他手里的通知单，转身从工作间拎出了一个绿色包裹，然后指着通知单的空白处面无表情地说：“签字。”
包裹不大却是有些沉，林一凡隔着层层的塑料胶带一摸感觉是书。心里不高兴，嘴里自然要嘀咕：“我都上大学了，送礼还是千年不变的书。这就不能换个别的么。哎，算了，人要懂得感恩，好呆是个礼物，有收的就行。”
然而等林一凡把包裹抱回寝室打开的时候，他对他哥的感激就消失殆尽了。包裹里除了书还有一个浅灰的小礼盒和一封短信。
书是给周惠然的，礼物也是给周惠然的。
林一凡丢下东西就出去给他哥打电话：“科学家，要去外市做调研，好久走啊？”
霍小南听对方语气有点冲，不禁纳闷：“明天吧。你这？”
林一凡那点儿怒气实际上只支撑了一瞬，他现在只有麻木。他那个长辈们一提起就会满眼羡慕有光的表哥从小到大就没遇到过什么挫折，除了爱情。他喜欢的那个人……还没尝试就怂了。
“书我确实也不稀罕了，那礼物是不是寄错人了呢？”
“没有寄错。信里不是说了嘛，东西是前些时候……路过那个店就买了。一看就是女生的东西放在寝室不合适，嗯，杨漓见一次洗刷我一次，实在是……头大。干脆先寄过来的，但好像也没什么合适理由给她。中秋近了，我归期待定，早寄晚寄总不如刚刚好，所以拜托你过几天跑一趟。”
“我可是在邮局排了足足一小时队，脚都酸了！你就一句感谢的话也没有！我的升学礼你可是答应了的。暑假有事儿走得早就算了，这让我转东西给某人也没着给我顺便备一份？哦，对了，还包得挺严实，知情权都不给我一个！”
“你想看也不是不可以。但得重新包起来，包装纸记得选浅色。给你准备了超级玛丽但得春节再给你，免得你玩物丧志我小舅打你。”
林一凡有点不想理他哥了，他哥心里值得温柔以待的可能只有周惠然吧。
“呵！”林一凡用了嘲讽的语气，“非要这么麻烦吗？”
“嗯，她不喜欢花俏。对了，盒子里有一张卡片，侈拆的时候别弄掉了。她那人看似大条，心其实很细，又最怕欠人情，莫名送礼物……怕她想多。”
“想多不正好吗？爱情不都是自私的么？就是要她想多，等她要来兴师问罪，到时候你就把她摁墙上，先啃几口再说。”
霍小南没想到小屁孩还挺生猛，要是离得近，眼睛都该被打青了。不是说谦谦君子最得人心么？或是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霍小南微微叹气：“你不明白的。”
“我明白。”林一凡一点都没有客气，“那个人我倒是见过了，比你高，比你帅。君子好当，反正后悔的人不会是我。”
浅灰的格纹纸碎了一桌，林一凡打开盒子取出那张小小的卡片：岁月流光，友情不老！
呸！林一凡轻笑一声，从抽屉里翻出一张圆形书签，模仿着他哥的笔迹重新写下了一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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