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正乾坤
这个提议，天德帝稍稍满意。也不知道是帝王威仪，还是天德帝身体不好不想多说话。拍了拍华寄锦的手，算是默许。
乱了套的山东，找皇帝的找皇帝，抓刺客的抓刺客。结果是皇帝没找着，还被刺客耍得团团转。完全陷入瘫痪状态。
华寄锦既要躲刺客，又要躲救驾的军队，没睡过一天好觉。为了能顺利进入济南城，华寄锦将身边的兄弟分散开，一部分装作镖师，另一部分装作药铺的伙计，总算顺顺利利将皇帝送进城，住进了广善堂济南分号的后院。
除了华寄锦，后院不得出入，连扫洒的小厮侍女都没有。掌柜的整天提心吊胆，也不敢说什么。
尽管有源源不断的药材，医术还算不错的大夫，以及衣不解带的照顾，天德帝的腿，还是向最坏的方向发展。肉眼可见的弯曲变形，比没有受伤的左腿短了一些。相应的，天德帝的脾气更加莫测，喜怒无常。
“锦哥儿，京城有什么消息传来？”天德帝最近胃口不好，话也不多。倚在床上，一整天不说一句话的时候，也不是没有。
华寄锦小心回答说：“陛下平安无事，李阁老十分欣喜。已经按照陛下的吩咐，按兵不动。暗中调派京营将士北上勤王护驾。”
天德帝又问：“你觉得，京中谁最可信。可安全护送朕回洛阳城？”这个问题其实不好回答。经过一次刺杀的天德帝，对身边的人，一定是极度不信任的。华寄锦如果与护驾的军队交往过密的话，很难不被天德帝怀疑，随时有被清算的风险。
奈何华寄锦并不怕这些弯弯绕绕：“小臣觉得，定王合适。”天德帝嘴角含笑：“元宝？倒也不错。”
华寄锦笑笑：“定王年少气盛，一心只想做出些成绩，支撑起定王府门庭。定王忠君爱国，断做不出危害社稷的事情来。”
天德帝揭穿他：“这就是你千挑百选的妹婿？定王可是三代单传，就不怕元宝娶两个侧妃回来欺负你妹妹？亲王府的侧妃可是要上皇家玉牒的。”
华寄锦完全不承认：“陛下，我妹妹还小。再说了，我要将黏黏留到二十再出嫁的。他定王要是等不了，那就别等了。”说完又找补了一句：“小臣推荐定王，是觉得定王合适，绝不没其他的意思。”
天德帝明白：“元宝不怕得罪老二、老三，将来不怕被清算，朕明白。”听到这话，华寄锦赶忙跪下：“陛下龙体康泰，必能长命百岁。”
天德帝看向华寄锦：“锦哥儿，你有心事！”华寄锦见瞒不过去，只能交代：“陛下，指挥使大人好像出意外，过世了。”
天德帝长叹一口气：“颐之是个温吞善良的人。将他架在锦衣卫指挥使这个位置上，是朕对不住他。”
华寄锦这才明白：“陛下您早就知道了。”天德帝情绪不高：“猜到而已。北镇抚司是朕与他一起建立起来的。你动用北镇抚司的力量去京城送信，颐之却没有找过来，说明什么，不言而喻。受了重伤也好……”
冷血一些，从利益角度出发来看，程颐之死得非常是时候。出了这样大的纰漏，天德帝不止不能饶恕程颐之，就连东川侯一家都不能幸免。夺爵、流放都是轻的。全家人的性命能保住，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程颐之死在刺客手中，完全不一样了。天德帝只记得他的好，记得这些年的君臣之情，记得从小相伴长大的情谊。为他的死感到伤心难过。办砸的差事，自然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在天德帝的授权以及帮助下，华寄锦已经完全掌握了北镇抚司，这个大齐最大的情报组织。
难怪历任锦衣卫指挥使不长命且不得善终，皇帝该有多信任北镇抚司掌权之人，才能睡得着觉。
定王率领的京营军士，在李阁老的掩护上，已经分批悄然出京。然而，时局并没有因为皇帝的暗中操控好起来，谣言四起。
首先，因为救驾大军找到了皇帝的寝衣，再加上天德帝多日不现身，很多人以为皇帝已经驾崩了。京城中已经有坐不住的，开始上蹿下跳，请二皇子登基了。
有人支持二皇子，自然有人支持三皇子。比起二皇子康王的名正言顺，三皇子安王想要成为九五之尊，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安王反对的理由合情合理，父皇尸体没有找到，大仇未报，争皇位完全就是不忠不孝！康王派也有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安王这是在祸乱超纲！
双方打成一团，一直到定王人马找到皇帝，都没分出胜负。对此，天德帝很失望。曾对华寄锦直言，“两个没用的东西”！
两位亲王但凡有些真本事，性命早就没了！
是以，天德帝很是矛盾。儿子太蠢，皇位稳当，江山不稳呀！
天德帝泰山封禅，开始得有多风光，回程便有多落寞。沿途所经各地，除了必要修整，绝不停留。
就这样紧赶慢赶，天德帝回京之前，还是出事了。有漏网刺客在沿途自缢殉道，直言当年军粮消失案，乃燕王元显所为。消失的粮食，作为礼物送给定襄汗国，请肃慎出兵，帮他夺得王位。
元显乃祸国殃民、割让国土、致使三十万范阳百姓流离失所的罪魁祸首，不配为人子、为人弟，为天下之君！
刺客的话可信吗？要说不可信，占领泰安行宫后，并没有滥杀无辜，对留守官员客客气气，打的也是“诛昏君，正乾坤”的旗号。要说可信吧，能干得出刺杀这种行为的人，有信誉吗？
以死明志的刺客实在太多，杀不绝除不尽，血书流传的太广，根本止不住，众所纷纭。在流言泥弄之中，被踩到痛脚的天德帝，终于坐不住了。还没回到洛阳城，便任命华寄锦为锦衣卫指挥使同知，兼理北镇抚司，主管此次刺杀事情的调查。
三月伴驾东巡，为正五品千户。八月归来，已经是三品大员。大齐朝最年轻的三品大员，升官之迅速，前无古人，后也估计没有来者。
新官上任，比起刺客的恶行，越来越离谱的流言，才是重中之重。别看皇帝表面上淡然，脱离了百官视线，越发的不好伺候。
以杀止杀是最快速、最有效办法。锦衣卫倾巢出动，诏狱中一时人满为患。只是，这质疑的声音制得住，想法断不绝。
武力镇压下，天德帝回到洛阳城。李阁老率领留守的文武百官于城外相迎，李阁老本人更是痛哭流涕，将所有的罪责都拦在了自己身上。
什么臣罪该万死，没有伴驾东巡，才让皇帝遭此横祸。什么乱臣贼子数典忘祖，竟然勾结外贼祸乱大齐，肯定是前朝余孽所为！什么当年的事情根本就是楚王一人所为，陛下在危难中登基，救我大齐于水火之中，天下百姓都知道，公道自在人心。
将天德帝塑造成了一朵圣母白莲花。全天下都有错，就他没错。全天下都想害他，就他自立自强，没有害人的心思。
天德帝元显，是一个很爱面子的人。李阁老的这番表现，皇帝本人除了满意外，还有窃喜。
毕竟，李阁老走的是稳重直言路线。带领着内阁，目的是成为皇帝很好的约束者。为的是皇帝勤于政务，当个明君。
吹捧、拍马屁、善后等等，完全不在内阁的工作范畴内。是以，天德帝很少见到李阁老情绪失控，痛哭流涕的样子。关键是，如此这般狼狈，是为了自己。
御驾并没有在城外多停留。皇帝在车内简单的说了几句话，根本没露脸，直接启程返回紫微城徽猷殿。
重新回到象征着至高权利的宫殿，让天德帝舒了一口气，也更加有安全感。可作为皇帝，想要在长途旅程后休整一番，拥有属于自己的个人时间，是不可能的。
百官好打发，后宫女眷，皇子公主可不好打发。
一会儿是皇后率领后宫嫔妃觐见，一会儿是皇子们思念父皇，一会儿又有宗室亲王郡王们递上来的请安折子。天德帝很累，很愤怒，又无计可施。
“他们都是来看朕笑话的！”
华寄锦跪在天德帝脚下：“谁敢看陛下的笑话！小臣的诏狱教他做人！”
天德帝打量华寄锦：“锦哥儿今年多大了？”华寄锦老实回答：“回陛下，小臣今年二十一了。”
天德帝这才发觉：“你和老二、老三是同一年生人。真是巧了。”华寄锦谦虚：“不敢与两位殿下争辉。”
天德帝感慨：“一晃眼，朕都是当爷爷的人了！”华寄锦跪下，真心实意道：“恭喜陛下得嫡长孙。”天德帝的脸上并没有看出喜色：“嫡皇孙，好个嫡皇孙！”
二皇子安王的王妃，于今年五月，产下安王嫡长子。小皇孙是“宗”字辈，天德帝为其取名为煦。
天德帝东巡，两位皇子以及后宫嫔妃，都没带在身边。皇长孙诞生的消息传来之时，华寄锦正跟在天德帝身边，并没有感受到天德帝的喜悦。随手写了个“煦”字，便将小皇孙打发了。
华寄锦当时便知，这是一位惧怕衰老的帝王。
天德帝自己不喜欢孙子，倒是很关心别家人的孙子：“你也成婚几年了，什么时候让你爹抱孙子？”
华寄锦最怕这个话题：“小臣还年轻，不着急。”天德帝不依不饶：“要不让太医给你看看？”华寄锦求饶：“陛下您就饶了我吧！”
天德帝开心一下：“行了，让他们进来吧！”“他们”这个概念有些模糊，可华寄锦还是听懂了。
最后，二皇子、三皇子兄弟两成功见到天德帝。分别半年，父子三人心境都变了不少。表面上，却看不太出来。
两位皇子诉说着对父皇的思念与牵挂，很是感人。天德帝对这份真挚的感情很是动容，当场就表示，两位皇子可参加常朝，以及内阁廷议。再也不是空有爵位的边缘化皇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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