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76章元易

怀王府除了沈侧妃外，都是没有品级的侍妾。呜呜泱泱挤在一起，又都生儿育女，更加住不开。除了过年过节坐满几大桌子显得气派些外，没找到第二项优点。

        怀王世子元易的生母，乃是第一位王妃陪嫁的娘家侍婢。原配王妃过世时，她已经是王府侍妾，没能被送回王妃娘家。

        第二任王妃小产过世后，她被诊出怀有身孕，平平安安生下怀王长子。就在怀王府众人都以为母子两飞升了，甚至能得到侧妃之位时，怀王毫无反应，就连这新生的儿子，都没看过一眼。

        要知道元易出生是，怀王年纪可不小了。他的同龄人手脚麻利些，孙子都有了。可怀王就是这么不走寻常路。什么儿子、女儿，都只不过是欢|愉后的附加物罢了！

        几年后，怀王府相继有婴孩诞生，怀王这才想起来，家里面的孩子即没名字也没上玉牒，这才开始找补。

        元易乳名忆哥儿，母亲取的。不知道是在怀念与怀王在一起的温情时光，还是怀念故主前尘。

        上玉牒的时候，怀王压根就忘了还有取名字这事儿。临时问的儿子叫什么名字。结果就是此“易”非彼“忆。”接着，元易母子再次被丢到后院角落，自生自灭。

        坦白说，怀王府的后院倾轧还是蛮严重的。毕竟资源有限，沈侧妃又做不到平均分配，不明不白死几个人，正常水平。

        元易是个出了名的烂好人，一根筋。他前面几个姐姐出嫁，婆家是他寻觅的。后面弟妹的婚事，也是他张罗的。

        元易不幸在于有个只管自己享受的混账爹。幸运在于，他是宗室子弟，生来便有念书受教育的权利。

        别说怀王在朝中没什么人脉，就算有也不会管他。元易现如今在金吾左卫当千户，认真负责、绝不偷懒耍滑、训练勤恳。优点很多，但具有此品质的军士可不少，凭什么他升官最快？当然是皇家子弟，皇帝信任呗！

        元易虽不及定王元思安那般得宠。皇帝经常称他为“大傻子”，可有好事，总还能想起他。就是那沈侧妃，也与元易母子相处不错。这种温厚善良之人，与之相交，实在是太放心了！

        元易今年二十有四，未婚。婚事波折不断，归根结底在于沈侧妃。怀王靠不住，沈侧妃早就知道。嫁给怀王时，便已经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

        至于如此不靠谱且自私薄情之人，为何要嫁？当然是身份大于感情。要不是怀王如此不靠谱，沈侧妃也嫁不进来，当不了王府有实无名的女主人。就连所生的女儿们，都有县主封号，一辈子被供养。

        沈侧妃的想法，或者说是目标很简单，那就是当怀王府一辈子的女主人！元易成家的兄弟们，大多在沈侧妃的掌控之下，内宅更加乌烟瘴气。新嫁来的弟妹们，不是唯沈侧妃马首是瞻，就是被排挤打压。

        元易看在眼中，急在心中。可他又没什么办法。即不想拖累人家的好姑娘，也不想娶来的媳妇围在沈侧妃身边以求立足、薄待母亲，婚事就这样拖延至今。

        好在怀王府是京城中头号没规矩人家。元易不成婚，倒也没耽误兄弟们完成终身大事。只是苦了姑娘们，年纪一到，便会被沈侧妃打发出门。

        再怎么说也是大齐亲王的女儿，由于亲爹不靠谱，大多嫁不到钟鸣鼎食的体面人家。小门小户也好，跟这夫婿离京外任也罢，只要人品贵重，不求姑娘们大富大贵，只求夫妇和顺，一生无忧。

        要说，元易是如何成为怀王府世子的？这要从天德十八年初说起。兴庆侯府太夫人过世，作为洛京德高望重的长辈，怀王亲身前去祭拜。

        怀王是个混不吝，前脚出了兴庆侯府，后脚便去了勾|栏玩耍去了。结果饮酒过量，轻微中风，被长子元易接回王府休养。

        病榻之上，怀王想起了长姐、长兄，这对亲兄妹都是饮酒后感染风寒，没几天便过世了。纵观自己一生，命好，投胎到了皇家，肩上没担子，只要跟着享福就好。即便是现在死去，也没什么遗憾。九泉之下见到父皇，他老人家一定懒得斥责自己这个不孝子。

        只是这一大家子，将来该何去何从。怀王之前想得很开，投生在王府，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衣食无忧，但凡有点儿脑子，都能有个前程。

        如今看来，金马玉台的王府，已经快要被这乌泱泱的众人，拉扯得四分五裂。别说荣光，就连体面都维持不住了。

        怀王叹气，都是他造的孽！怀王自知没这个本事理顺王府，将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几个长大成人的儿子，扒拉来扒拉去，也就老大厚道且没傻到家。

        将王府交给他，更进一成是不可能了，保持现如今的微妙平衡，怀王就知足了！脑子清晰了，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怀王真怕自己撒手人寰，怀王没有继承人，连自己的丧仪都办不好。赶忙写了请立世子的折子递了上去。

        天德帝也没为难这位十七叔，估计也怕怀王府再闹出什么乱子。元易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成了为怀王府世子，皇帝还赐他不少东西。

        俗话说得好，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怀王这个老祸害，挺过了一截，还能在人世多留恋几日。又开始操心长子的婚事。怀王的目标很简单，要娶一个能顶门立户的贵女回来。最好父兄得力，能帮衬元易些。

        有了人选后，怀王递折子面圣，见到皇帝面就开始哭，说他家教无方，养出一推窝囊废，给元家丢脸了。

        天德帝也是好脾气，在这最丢脸的不肖子孙前，还能当孝顺侄子。场面话安慰怀王一番。怀王哭够了，开始办正事。说元易没本事，这么大了还讨不到一房媳妇。自己要是看不到世子妃进门，没法闭眼！

        天德帝马上配合：“皇叔看中谁家姑娘了？”怀王顺了好几口气才说出话来：“华家四姑娘，陛下觉得如何？”

        皇帝心中盘算一下，不是华五，那还好。华府四姑娘，没什么印象。怀王适时提醒：“就是那对双生女，姐姐与永城侯府的五郎定了亲。”

        天德帝好笑道：“皇叔这算盘打得精巧。文有华北溟，武有华寄锦。这一文一武给堂弟们保驾护航，最稳妥不过了。”

        怀王胸无大志道：“老臣就是怕老臣走后，这帮崽子被人欺负。有个糊口的本事，有安身立命之所便好。其他的不强求。”

        天德帝这才明白：“皇叔看上了华家钱财？”怀王不好意思道：“他们家不是开钱庄的嘛！”这是将别人家的姑娘往火坑里推，可谁让怀王是他亲叔叔呢！天德帝一闭眼，答应了：“准！朕过几日下旨赐婚。”

        怀王还不放心：“陛下，老臣想在闭眼之前……”天德帝看十七叔老态龙钟的模样，不忍拒绝：“皇叔放心。”

        末了又问一句：“为何不选模样更胜一筹的五姑娘？”怀王一哆嗦：“我可不敢！华寄锦那小子非找我拼命不可！”

        天德帝在心中笑骂，这老东西，贯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口中依旧安慰道：“皇叔修身养性，怀王府离不开你。”

        怀王这个老纨绔倒是不怕死，艰难的摆动手臂道：“陛下明鉴，臣活够啦！臣这个中风，说是轻症，实则半个身子都麻了。既然不听使唤，那要他何用！”

        天德帝钦佩道：“皇叔倒是豁达！”怀王笑笑：“老臣一个光拿俸禄不思进取的纨绔，再贪恋人间，不像话了！”

        皇帝可以为了叔叔的临终心愿，不顾一位姑娘家的终身幸福。可姑娘的父母，却拿自己的孩子当掌上明珠，一心一意为她考量。

        送走了宣读圣旨的太监，再也绷不住的陆承茵崩溃大叫：“怎会如此？怎会如此？我们家与怀王府素无交情，陛下怎么如此……”

        陆承茵后面的话被华自闲挡了回去：“母亲慎言！”陆承茵满腔仇恨，随手扔过一只茶壶：“你算什么东西！”

        茶壶中蓄满热茶，于空中无差别攻击。华寄锦拉过妹妹，收敛起全部情绪道：“茶水滚烫，母亲可伤了手？”

        陆承茵依旧不领情：“收起你的装模作样！怎么？你们兄妹是不是得意极了，我就知道，你们两个白眼狼，见不得我们一家好过！”

        华北溟都听不进去了：“承茵，你是长辈。”华自闲补充一句：“母亲急火攻心，失了分寸，无妨。”

        被华北溟瞪了。华自闲委委屈屈躲在华寄锦身后，拉亲哥袖子。华寄锦道：“毕竟是陛下赐婚，无论内里如何，于人前总要装作欣喜些！”

        陆承茵哪里欣喜得起来,讽刺道：“真要是门好婚事，怎么不让你妹妹出嫁？亲王正妃，她一个外室女，高攀了！”

        双胞胎姐妹听不下去了，齐声道：“娘！”陆承茵悲从中来，抱住两个女儿，声泪俱下：“那怀王府就是个烂泥潭、无底洞。劳心劳力，都得不到一个好。怀王世子，那就是个傻子，娶什么媳妇，就应该剪了头发去当和尚，免得蹉跎姑娘家！”

        华寄锦补充道：“怀王在陛下面前，还是有几分情分的。怀王世子的前程，断不会差到哪里去。”

        陆承茵才不信：“你个包藏祸心的小子，好会说风凉话！这世子妃，表面上听起来风光，实则就是怀王府的大管家！怀王府那个腌制地，几房妻妾挤在一起。你让我的家家去给一个婢女出身的侍妾端茶倒水吗？”

        这话说完，转头看向华北溟：“玄郎，家家可是我们的亲生女儿，你可要想办法！我这辈子没求过你什么。就连你将这两个小杂种带回家里认祖归宗，我都忍着屈辱将他们兄妹记在我名下。”

        张口一个“白眼狼”，闭口一个“小杂种”。表面的平静无法维系后，露出的狰狞的内里，是如何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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