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庄罗书虽做足了准备,但奈何自己位分同样低微,到了之后只伸手拦了一下妍昭仪身边宫女掌嘴的手,便同样被压着跪在了青石板上。
周彩圆在路上遇到了行色匆匆的曹嫔,还未来的及向她行礼便被曹嫔打断了。
“现下怕不是逛园子的好时候,宁妹妹还是早些回去吧!”
周彩圆等的便是今日这场好戏,又怎会听她的掉头离开?当下便一脸担忧的拒绝了她的好意,道:“妹妹方才听说昭仪姐姐在前头发了动了好大的气,实在惶恐!姐姐可是要去看看?妹妹与你同行!”
“唉!”曹嫔见她坚决,也无心再劝,只叹息一声便率先走了过去。
周彩圆唇角微勾,却又很快敛下,对今日跟在她身边的喜春使了个眼色便立即跟了上去。
等她赶到的时候,妍昭仪已经被扶着坐在了铺了软垫的凉亭之中,曹嫔在她身边一脸惶恐的低头站着,而庄罗书和陆平儿及她们二人的宫人都跪在坚硬的石砖之上,陆平儿更是双颊鼓胀通红,隐隐还能看到几根指印。
周彩圆见状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下手如此之狠,若是再用些力气或是再打几下,怕是就要破皮出血了。
俗话说得好,“打人不打脸”,尤其这个人未来还需要靠脸才能生活下去,先不提其中侮辱的意味,光因面容有损而起码有一两月要被撤了牌子这件事,就足够陆平儿恨恨了。
怪不得前世妍昭仪小产,她身边的宫女说是陆平儿推得,这说辞竟然无一人怀疑,因为她的确有那个动机!
但周彩圆却知道那件事并不是她做的,而是和妃嫉恨妍昭仪有孕和截胡她侍寝的行为故意指示陆平儿身边的宫女伸手推得人,陆平儿被推,脚下不稳,刚好将在她前面走着的妍昭仪推倒在地,致使她小产。
妍昭仪的宫女跟在她身边,自然也只能看到陆平儿的动作,于是便认定是她下的手。
此事最终闹得沸沸扬扬,皇帝震怒、太后得到消息后直接病倒,妍昭仪更是闹得厉害不依不饶,再加上动机与证据都摆在明面上了,最终陆平儿直接被杖打三十丢到了冷宫,没几天就因伤口溃烂无人医治而活活痛死了。
庄罗书也因此事被牵连,被降为答应之后差点被依旧恨恨的妍昭仪磋磨致死。
但最终她还是用了些手段得了宠,之后一路高歌猛进在产下皇子后直接坐上了正三品贤妃的宝座,直到她查出了真相,却因无从下手而选择了直接投毒,被当时的和德妃发现后反将一军,最终落得个冷宫自尽的下场。
周彩圆当时也是从她口中知晓了这桩旧事的真相,一时间不免唏嘘不已。
而如今,一切都未开始,为了自己的目的,她这次会做一回雪中送炭之人!
思绪从回忆中走到现实,周彩圆整理了心神,提着裙摆进了凉亭。
“嫔妾给昭仪娘娘请安,给曹嫔姐姐请安!”
妍昭仪见了她,也没挪动,只轻抬眼皮淡淡出声道:“原来是宁妹妹啊,怎么,妹妹是跑来瞧热闹的还是给下面那两个求情的?”
她没叫起,曹嫔更是不敢出声,周彩圆却自顾自的直接站了起来。
妍昭仪见状挑了挑眉,这才来了兴致,扶着宫女的肩膀侧过身对周彩圆似笑非笑的道:“看来宁美人的规矩似乎学的不是很足啊。”
周彩圆闻言微微一笑,再福一身回道:“嫔妾的规矩是学的不好,十五岁时母亲请了宫里的嬷嬷来家里教,她却总说我粗笨,怎么也记不住宫里头的一些规矩。”
妍昭仪闻言正想再开口,却又听见周彩圆又补了一句。
“但嫔妾虽是愚昧,可学了两年宫规,却从不记得原来三品以下的嫔妃也可以在不禀告皇后的情况下随意责打其他宫妃啊!”
周彩圆意味深长的道:“昭仪娘娘,是嫔妾记错了吗?还请昭仪娘娘指点一二!”
“你好大的胆啊!”妍昭仪闻言气的不轻,这不就是拐着弯儿的说自己不懂规矩吗?!
曹嫔站在一旁缩了缩脖子,有些担忧的看向周彩圆。
宫里谁不知道,妍昭仪虽是皇上登基之后才入宫的妃子,但却是其父布政司库大使趁皇上出门巡查之时特意献上去的,凭借过人的美貌和一支胡旋舞这才被皇上破例带回宫中。
像这种非正统选秀出身的妃嫔,向来是不受宫中其他人待见的,也只是因为妍昭仪身上一直有宠,这才没人敢说什么。
秀女入选前,都有宫中的教引嬷嬷前往府中教导她们的礼仪规矩,但野路子出身的妃嫔自然是没有的。
妍昭仪的宫规也是等到了宫中才由皇后派人去教导的,当时她可是闹了不少笑话,也受了不少的处罚。
周彩圆这样说,无疑是在直接扒了妍昭仪的那层遮羞布,直接往上面捅刀子的做法,这算是将人的罪死了!
庄罗书搂着正低低啜泣的陆平儿同样向周彩圆投去担忧的目光,她不傻,虽然不知道目的,但她也能听出来这位话都没说过一句的宁美人是在帮她们二人说话。
将陆平儿交给她的宫女落儿,庄罗书忍着疼痛膝行至凉亭的台阶前,对妍昭仪重重磕了一个头道:“昭仪娘娘,陆答应她不是有心撞上您身边的宫女的!还请娘娘高抬贵手,绕过她这一次吧!”
妍昭仪此刻正在气头上,又怎会听她的求情?立刻冷声道:“不是有心?你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就知道她不是有心的!”
“娘娘”
“荷香是本宫身边的大宫女!本宫出行时都是由她扶着本宫!”
“陆氏将她这么一撞,若不是另一边还有竹意替本宫撑了一下,怕是现在该坐在地上哭的就是本宫了!”
庄罗书咬牙道:“可无论陆答应是有心还是无意,一切也得由皇后娘娘定夺才是!昭仪娘娘动用私刑,私自着人掌掴她也是犯了宫规就不怕皇后娘娘听了生气吗?!”
妍昭仪简直要被她气笑了,道:“你这是在拿皇后压我?!”
“嫔妾不敢!”
“你不敢?!本宫瞧你敢的很!”妍昭仪恨恨的道:“荷香、竹意!给本宫摁住她们两个!”
又转头对周彩圆狠色道:“你不是说本宫不知规矩吗?那本宫反正已经打过一个,打两个也没什么区别了吧!”
“荷香!给本宫打!我倒要看看皇后会不会因为这两个要残害龙嗣的贱人而处罚于我!”
眼见巴掌就要再次落在她们二人脸上,周彩圆也冷了脸色,立刻冲过去将荷香的手腕拽住喝到:“皇后娘娘未发话,我看谁敢动用私刑!”
荷香闻言心中也有些犹豫,毕竟妍昭仪怀有龙胎,皇后肯定不会处罚她,但她们这些动了手的下人可就不一定能逃过一劫了。
感受到手中的力道在减弱,一转头想再去拦对陆平儿下手的竹意,却发现曹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她护在了怀中。
见周彩圆的目光有些惊讶的看过来,曹嫔苦笑一声道:“毕竟是我宫中的人,她们若是出事,我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妍昭仪见状霍地起身,不顾其他人的阻拦就要亲自下去打人。
“都给本宫让开!”
“娘娘!小心身子啊娘娘!”
正在场面乱成一团的时候,一道洪亮的声音突然从一旁传来。
“杜如海公公来了!!!”
所有人闻言忽然安静了下来,只有周彩圆眼睛一亮,带着喜色看向发出这一声怒吼的人。
喜春自然也看到了自家主子的目光,高高兴兴的跟她挥手。
很快,没等妍昭仪再次发作起来,杜如海那道身穿暗色花衣的身影就从拐角处显了出来。
“奴才给昭仪娘娘、曹嫔娘娘,及三位小主请安!”
面对着皇后宫中的总领太监,饶是妍昭仪如今几乎被人捧上了天,也不得不敛了怒容,挤出一丝微笑柔声道:“杜公公请起,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呀?”
杜如海也是个狐狸变的,他压根不看周围乱糟糟的景象,只起身笑呵呵的对妍昭仪道:“昭仪娘娘抬举奴才了!”
“这不是,皇后娘娘听说昭仪娘娘在御花园逛了也有好一会子了,就有些担忧您的身体和腹中的龙胎,怕您逛得累了,于是特遣奴才来亲自送您回宫!”
“让皇后娘娘挂心真是本宫的不是”妍昭仪忙轻蹙了眉道:“那就劳烦公公跑上这一趟了。”
“能送昭仪娘娘回宫是奴才的福分啊!”杜如海呵呵一笑,手中拂尘一甩,侧身让开来时的路,尖声道:“那娘娘,请吧?!”
妍昭仪轻轻颔首,在荷香竹意左右将她搀扶住后,这才狠狠的瞪了还跪在青石路上的几人一眼,转身拂袖离去。
周彩圆看着她的背影彻底消失,这才伸手将庄罗书从地上拉了起来,关切的问:“你可还好?”
庄罗书摇了摇头,苦笑道:“左右膝盖怕是要青紫一片了,不过想来也无甚大碍。”
又踉跄着跑到陆平儿跟前,同曹嫔一起把她扶住,心疼的看着她脸上的伤,道:“就是平儿的脸,怕是得将养好些日子了!”
“我那里有一些从家中带来的好药,专治这种淤伤的,”周彩圆便道:“等下我遣人送到你们宫中去。”
庄罗书闻言对她投来感激的目光,随即不顾腿上的伤痛再次猛地跪下,对周彩圆道:“多谢宁姐姐今日的相助!妹妹与杜妹妹一定没齿不忘!”
周彩圆见状赶忙上前将她从地上拽起,怒道:“你这是做什么呢?!都是一日入宫的姐妹,我不过随手相帮,你又何必与我如此生分?!”
“宁姐姐”庄罗书伸手握紧了她的手,轻声唤了一声。
周彩圆就笑了笑,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道:“日后我们姐妹还有说话的机会,现在要紧的是赶快回去处理你与陆妹妹身上的伤!”
曹嫔也道:“是啊,陆答应的脸我眼看着是愈发肿大了!还是快些回去,再遣人去寻太医来才是!”
到底是担心陆平儿,庄罗书最终也只得深深向周彩圆弯了弯腰,这才在宫女的搀扶下同曹嫔一起慢慢离开了。
喜春这才上前道:“主子,您没事吧?”
“自是无事的。”周彩圆轻轻摇了摇头。
“那主子,我们是要摘点花瓣,还是回啊?”喜春又问。
周彩圆闻言勾唇一笑,今日要摘的花已经握在手中了,彻底摘下也不过是一使劲儿的事情,又何必着急呢?
“走,回宫,用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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