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归京
凉国
尚京城
又是一年秋风起，晚来的寒意吹散了夏季的酷热，对于疆域居北的凉国来说夏季总是那么的短暂，还没有过中秋树上的叶子就已经黄绿参半。
尚京中最繁华的就属西市，此地位于尚京西侧，酒肆商行，乐坊勾栏等都集聚于此。从每日辰时开市到子时闭市宵禁，都是一片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景象。
西市中最大的一家酒肆就是丰华楼，高五层，门庭华贵，内置不俗，就连所用器具也多是上等瓷器或是银器，雅间内也多是古董字画为装饰，食材也都是一等一的，做出来的菜比起皇宫御厨也不逊色，所以一般来这里吃酒的大部分都是这尚京中的达官权贵。
这日一小队轻骑从西市的西昌门入城，跑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公子，身着轻甲，头戴银冠，束着高马尾，眉目俊朗，身姿高挑，胯下一匹纯黑的良驹实在不可多得。入西市时，路虽宽但来往的人也多的很，所以一行人马便放慢速度缓缓穿行。
经过酒肆乐坊时，就听见阁楼上的女子们在调笑道，“这位小将军是谁家的公子，怎生的如此好看？”
“这你都不知道，”另一个女子惊讶道“这可是卫国公家的七公子，贵妃娘娘的嫡亲弟弟。你没来之前，他可是咱们这的常客。”
“哦，我说呢，这么好看的公子我怎么就没见过呢，那他现在怎么不来了？”
“听说三年前卫国公实在受不了他在尚京里整日花天酒地，惹是生非，所以把他安排去了边关他庶兄那从了军。”又一个女子说道。
“这么俊俏的公子去边关那种地方从军也抬可惜了！”
“肖七郎”对面乐坊的阁楼上一个娇俏可爱的乐坊女子往他身上扔了一枝花。
肖怀晋闻声侧望，伸手接花，顺便也给了那个有些脸熟的姑娘一个阳光灿烂的微笑。顺便把花放在坚挺的鼻子下闻了闻，那姿态还真是让人心旷神怡，引得一片哗然。
这一笑不要紧，其他的姑娘见势一片花雨落下，连累的把他身后的轻骑们也砸了个稀里哗啦，有人心里唏嘘道，“早就听闻这七公子是这勾栏瓦肆里的纨绔翘楚，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于乐坊勾栏处不远就是丰华楼，因着前面的声音太大，引的不少酒客也顺着窗子向外张望。最顶层只有两个较大的雅间，陈设布置也是最好的，桌椅都是紫檀木或是上好的花梨木，就连插花的花瓶都是前朝古物。平时这一层除了那几个皇亲国戚之外很少有人舍得付大价钱来这里吃一次酒，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空着的。
但今日东边较大的雅间里却坐了一位粉白玉琢的小公子，没有及冠只束着一根简单的发带，身着白底翠竹纹饰的儒袍，纤细白皙的手指间捏着一柄白玉扇。听到外面的动静也把窗推开了一个小缝，坐在窗边的紫檀小几旁向外窥探，这时雅间的门被推开，一前一后走进两个女子。
前面的那个一身淡蓝的襦裙，梳着精致的堕马髻，发饰不多只有两至古朴的银簪，上面镶嵌着水光波动的西域蓝宝石，做工十分精细，耳坠的是上乘的冰种翡翠，妆容清淡，凭着天生的美貌也让人不由的想多看几眼，只是眉眼之间总是有种说不出的冰冷，看久了也是让人生寒，不敢随意说笑。后面那个女子身着劲装，束着高马尾，手里端着几碟果子低着头走在那女子身后。
“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前面的女子对那个小公子温声说道。
“想给你个惊喜！"那小公子一边望着那女子，一边笑着说道。
那后面的女子把东西放在窗边的小几上，对两人行了一礼就退了出去。但没有走远，一直守在楼梯口，雅间内只剩了他们两人。
“看什么呢？”她顺着那小公子的视线向窗外望去。
“姐，你看那个最前面的轻甲小将是不是有点眼熟？”那小公子若有所思道。
那女子也仔细的看了片刻道“确实有些眼熟，但又好像没在这尚京里见过”
“回头你叫阿烈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那小公子关好窗说道。
那女子也只是略微点了点头，拿起小几上的描金白瓷茶碗饮了一小口。
这对姐弟是齐国大内总管姜公公的养子养女，姐姐叫姜灵桦排行第五，弟弟叫姜墨槐，排行第六，是最小的。姜公公虽身有残缺，但也想与常人一样有儿有女，所以他对这几个养子养女也是痛爱有加。并且他们兄妹无论是出于对姜公公的感激还是常年受他万事以齐国为重的思想教导，都对姜公公毫无疑义言听计从。
灵桦十五岁时就已经是难逢敌手的暗器高手，于箭术一道更是达到百步穿杨的水准。按姜府的惯例，年满十五岁的养子女都要进入齐国暗卫司历练。
这齐国的暗卫司是姜公公一手建立的，分文部和武部，文部主要负责情报和暗探细作，武部主要负责刺杀。入暗卫司先从铁面具做起，根据个人所常划分归哪一部。
灵桦划归武部，从最下等的铁面具做起，后来在每三个月的大比武中因武力超群被升为铜面具，两月后又逢庆王叛乱，她以一支发簪射杀叛军军师，导致敌军大乱，平乱有功，又被升为银面具，成为暗卫司自建立起升迁最快的一个。
三年后，又被升为四大金面之一，与姜公公的第三养女姜玉桃一同派往凉国国都接手凉国暗营，分别掌管文武两部，这丰华楼就是事先为她准备的落脚点。
转眼已来凉国三年有余，这一次还是她自来凉国后第二次见到姜墨槐。
他比灵桦小两岁，姐弟之间关系最好，师承天下第一炼蛊高手，又精通易容换型之术。
姜灵桦自从来了凉国便化名魏灵儿，外人只知道这个颇有姿色的灵儿娘子是这尚京城第一酒肆的主家，但无人知晓她还是潜伏在凉国的刺客首领。
“爹爹与各位兄长可好？”灵桦一边放下茶盏一边问道。
“他们都好着呢，就我不好”墨槐一脸的委屈样。
灵桦见惯了他这撒娇的模样，也只是一笑，顺着他道，“怎么个不好法？说来听听。”
“姐姐你来这凉国三年多，都没人疼我了。”
“胡说，爹爹最疼你，而且不是还有各位兄长吗？”
“爹爹每日入宫随侍陛下，大哥二哥又整日泡在暗卫司的处理正事，四哥就更不用说了，本就跟在国师身边甚少回府，这几年可好，跟着国师出去云游，连个影都看不到。”说着说着便很自然的蹭到了紫檀小几的另一侧，拉着灵桦的手一边摇一边继续说，“只有姐姐最疼我，还来了这穷乡僻壤的凉国，我可真是可怜”
他这是从小在灵桦身边惯出来的毛病，见到他姐就撒娇，好似长不大一般，但他也只对灵桦这样，对他三姐姜玉桃却一直恭敬有礼，从不越矩。其实说来也怪，玉桃性情温柔，又十分貌美，别说在齐国，就是放眼天下也找不出几个比她美的女子，但墨槐就是与这看上去冷冰冰的灵桦十分亲厚。
“都多大了，还拉拉扯扯的，说吧，爹爹叫你来肯定是有要事，可别再耽误了。”灵桦抽出手又饮了一口茶。
墨槐也不走就坐在她身边道，“姐姐知道那个苍越世子吗？”
灵桦微微点了下头“知道，苍越送来的质子，听说还是苍越王的独子，整日游手好闲，不堪大用。”
“陛下想要他的命。”墨槐不慌不忙的一边说一边吃果子。
灵桦愣了一下但一点也不意外，对于齐国来说虽然富足，但国土却不及凉国大，这一代的齐国皇帝又是个野心勃勃的主，对凉国疆土早就垂涎已久，不然他们也不用成立什么暗卫司，更没有必要把触角伸到凉国来，搅乱凉国江山是势在必行。
这苍越国是凉国的附属国，虽早已归顺，但也是面和心不和，还要送世子来做质子，更是对凉国心生不满已久。
“陛下是想借苍越世子的命挑起苍越叛乱？”灵桦思索了片刻道。
“姐姐冰雪聪明，陛下就是这个意思，所以这事要稳，还要能把凉国皇室牵扯进来才算大功告成，”墨槐道，“三姐那我已经让冬青去知会了，晚些会来与我们一同商议对策。
“爹爹和陛下就这么有把握苍越会反？”
“苍越那边早就安排了人，只要世子一死，我们的人再使把劲，就苍越王那火爆脾气再加上他痛失独子，必反无疑。”
灵桦心中有数的嗯了一声，“晚些三姐来了再说正事，赶了几天的路，我让人安排下去，你先去休息一下。”
“我不累，就是想姐姐你了，咱们还是说说话吧。”墨槐又是一副粘人的样子。
灵桦拿他没办法，“好，那就陪你说说话”
相别三年多，两人一直聊到了夕阳尽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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