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这也再次给赵源提了一个醒，超越时代半步可谓是天才，但是完全超越了整个时代的思想，势必会为时代所不容。

赵源忽然一愣，他轻声道：“我总算是明白庵公的路子了。”

......

“我们跟复汉军不是绝对的生死大敌。”

常沙城，天守阁中，一众人围坐，其中居中的正是先前投敌的刘蓉，一旁则是林则徐、曾帼樊与江忠源等人。

刘蓉脸色隐隐有些苍白，他高声道：“对于咱们来说，真正的敌人是破坏名教的泰平军......”

对于这个结论，在场众人纷纷点头。

泰平军之所以能够迅速崛起，其根本在于前身的拜上帝教，而此教在凝聚人心、组织队伍方面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但是此教并非本土宗教，而是变种的基笃教，自然不为士林所容，再加上洪修拳多次科举失败，转而对儒家学说深恶痛绝，于是个人感情也被融入到拜上帝教中，于是全盘否定了儒家学说。

因此，从泰平军起义开始，洪修拳就跟儒家划清了界限，凡是攻下一城，就令民众上交四书五经予以烧毁，同时砸孔碑，毁孔庙，甚至要求普通百姓无条件信仰拜上帝教，而这一点毫无疑问大大激怒了天下的读书人。

自从儒家大兴以来，天下读书人无不敦叙人伦，君臣、父子、上下、尊卑，秩然如冠履之不可倒置，而泰平军则否定了这一切，上下皆以兄弟称之，尊卑关系被彻底否定，自然不会儒学所容。

林则徐皱起了眉头，道：“教匪固然需灭，可赵逆亦不能不剿。”

刘蓉微微一笑，道：“可是穆翁手上不过两万兵马，就算留在常沙防御复汉军，也无疑于以卵击石，穆翁愿意死在常沙，可是怎么不想想午昌呢？泰平军此去岳州，其目的恐怕是攻入午昌，北上中原了。”

曾帼樊脸色阴沉，道：“孟蓉今日前来，莫非是要说服我等让出常沙？”

“正是如此，但并非让出常沙，而是进行一桩交易。”

刘蓉光明正大地说道：“穆翁虽然不是湘湖理学一员，但也是读圣贤书的，自然有保卫名教之心......而涤生兄，你我却不一样，如今湘湖理学已成分裂之势，可也是乱世存身之道，将来若是大青胜利，我等自然束手就擒，待死而已，总少不了涤生兄的出头。可如果跟着青廷一条道走到黑，真要让我家王上胜了江山，到时候湘湖理学如何自处？你我后辈如何自处？”

曾帼樊轻轻叹了一口气，陷入了沉默。

刘蓉这一番话说得很透彻，他站在理学的高度去阐述这件事，自然不会有任何问题——历朝历代都是如此，没有学会存身之道的学派早已经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即便是孔家，面对入关后的八旗，也只能剃辫称臣。

“庵公所为，我也就不多说了，就算是孟蓉，你走你的路便是，可想让我们让出常沙......天底下没有这个道理。”

曾帼樊皱起了眉头，言辞激烈。

刘蓉轻声笑了笑，道：“在下今日前来劝谏穆翁让出常沙，并非只是为了我家王上考虑，更多是为了名教所忧......要知道泰平军已经北上，可湖上还有兵力抵御吗？穆翁与其白白死在常沙，不如死在午昌，亦或者是江宁，总是为了名教而死。”

“若是泰平军取了湖上，届时顺着常江而下，江南或许也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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