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二十四颗青梅
清晨，鸟儿叽叽啼叫，清脆悦耳。偶有风儿吹过，晃得枝叶沙沙作响。
金色薄纱般的阳光轻手轻脚地跃入雕花珠窗，柔柔落在床边托腮呆坐的少女身上，为她镀上层浅浅柔和的光晕。
金穗穗定定地瞧着床边矮柜上的兔子灯出神，眉眼处不自觉露出丝丝笑意。
春鲤本想是进来唤自家姑娘起床，却不想她破天荒的没有撒娇赖床，竟已经起了。
“姑娘，可要唤人进来侍奉梳洗？”
穗穗回神，下意识地用手背贴了贴被初阳映得微热的脸颊。
“叫进来吧。”她轻声，指尖绕着一缕发丝，皱眉思量自己今日应当穿什么。
“姑娘，今日穿这身好不好？”夏蝉捧了套青色的裙衫给金穗穗过目。
穗穗扁着唇摇头：“昨日就穿了青色。”
“那这件湖蓝色的？”
她打量了两眼，觉得有些普通仍是挑剔地摇头。
一屋子人忙得团团转，屋内架子、床上铺满了各色衣裙，金穗穗愁眉苦脸地叹气。这些衣裳的布料、样式明明都是她往日里喜欢的，可今日却觉得都不大满意。
“这件杏红色的襦裙呢？皇后娘娘前阵子送来的，姑娘还没上过身。”夏蝉双手捧着衣裳，笑吟吟地问。
金穗穗从镜中看了一眼，眸子不禁亮了亮：“就这身吧！”
她挑了支雕成蔓蔓枝叶的青玉簪，上头零星点缀了几颗刻成果子状的蜜色玛瑙，鲜亮活泼，清新可爱，很配这身衣裙！
穗穗微微垂了眼，脑海中忽然闪过长孙曜噙着笑、站在繁茂柳树下等她的模样。
她抑制不住唇角的弧度，耳垂有些发烫。
整个早晨忙忙碌碌，待金穗穗出门时已经有些迟了。
树下少年着了身朱红描金的衣袍，正把玩腰间挂着的小匕首，一抹银色在他修长指尖处流连打转，随性潇洒。
看见他的那一刻，穗穗脚步顿了顿下意识地理了理裙摆。她忽的有些忐忑，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她这样打扮，是觉得好看还是不好看……
思及此处，金穗穗扬起笑脸本想像以往那般唤他一声，可张了张唇却怎么都唤不出口。
好像有点别扭……
亦或是她恍惚发觉唤他名字这件事带了些令人害羞的缱绻亲昵。
长孙曜眸光一瞥，兀地发觉停在门口发呆的少女。她蹙了眉尖，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怕她想起昨晚撞见凌释携女子同游之事又难过，立刻收起匕首将它好好藏在衣摆里侧，举起胳膊朝她挥了挥：“穗穗，要迟了！”
金穗穗回过神来，对上那双漆黑的眼睛身子一僵，心跳得格外厉害。
她本能地躲避开他的目光，只浅浅应了一声，低着头不敢再看他。
穗穗抬手，佯装整理鬓边碎发，遮掩住自己面上的红晕不想被她瞧见，噔噔几步上了马车。
呼——
她长舒一口气，手中的帕子已被自己抓得皱成一团。
金穗穗摸了摸胸前的兔子玉坠，长睫轻颤。
长孙曜站在车外，盯着车帘的眸闪过一丝晦暗。
她还是难过……
“阿世……”
长孙曜心中酸楚，但听见她的声音还是立刻偏头，少女瓷白的手指撩起帘子，露出小小的一张脸，鹿眸闪烁好似有些委屈。他皱眉，心陡然提起：“怎么了？”
“你今日没给我带点心。”金穗穗瘪嘴，她晨起时只顾着挑衣裳、挑首饰，连早饭都没来得及用，全指着他的点心垫垫肚子，没想到今日却是没有了。
原来只是饿了。
长孙曜瞬间松了口气，他咧唇一笑，朝身后招手：“怎会没给你带？”
说话的功夫，承流便追了上来将点心盒子递给他。
长孙曜伸手接过，微微倾身将点心送至她面前：“你刚刚连句话都没说就上了车，我自然没机会给你。”
金穗穗听他提及方才，不禁回忆起自己羞于唤他的名字、也羞于看他的眼睛时的心慌意乱。
丝丝羞意再度涌上面颊，她捧着食盒的手指不自觉收紧，指尖捏得略微泛白。
穗穗“啪”的一下撂下车帘，慌张地掀开点心盒子拈了块白糖糕咬了一口，意图平复心底再次涌来的慌乱。
忽然，有束光照了进来，金穗穗一怔下意识地侧眸，只见长孙曜掀了她的车帘，正弯了腰定定地瞧着她。
四目相对，下一刻她就见长孙曜拧了眉，眼中笑意都尽数消失：“早晨没用饭？”
“嗯。”穗穗呆呆地点点头。
长孙曜少见地板了脸，语气微沉：“为何？”
为何？！
金穗穗倏地睁圆了眼，紧张地捏紧了手中剩的白糖糕，圆滚滚的糕点被攥得扁了一圈。
总不能告诉他是因为要见他，所以挑衣裳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吧！
穗穗轻咳了一声，支支吾吾地道：“起得晚了，来不及……”
长孙曜微微眯了眯眸，没再开口只是将车帘放下：穗穗昨晚定是难过得睡不着。她人前装着开心，人后准是要哭鼻子的。
车内，金穗穗端着的肩膀瞬间松懈下来，扑通扑通的心也和缓了许多。
二人都未再说话，一路上静默无言。
就连课上，长孙曜都反常的安静，再未像以前那般时不时地逗弄穗穗。
金穗穗执着笔，坐得端端正正却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她偷偷瞥向一旁的阿世，旋即默默转回去。隔了一会儿又不禁歪头看看，怕他发现又飞快地低下头磨墨。
如此反复，金穗穗再次侧眸时却兀地对上那双盛了丝戏谑笑意的眼。
“小结巴，你总瞧我做什么？”
总……
穗穗默默念了一遍，登时涨红了脸。
她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原来竟早已尽数落入他眼中。
“没瞧你。”金穗穗小声反驳，别过小脸再不去瞧他。
长孙曜眼眸微动，敏锐地捕捉到她白玉似的耳垂上染上抹霞光，肃着的一张脸逐渐浮起丝笑意。
他活动了下肩颈，复又恢复了以往吊儿郎当的姿态，支起一条腿，将左手随意地搭在膝上，偏着头，正大光明地看她。
他虽不知晓穗穗今日为何总是瞧他，但就是抑制不住地高兴。
金穗穗好不容易熬到了散学，正低头拿帕子擦拭着手上的墨迹，却忽然被人牵住手腕。
“阿世？”她诧异抬头，不明所以。
长孙曜心情颇好地拉着她起身：“带你去吃鱼。”
“啊？”穗穗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牵着往外走。
一屋子的人早已习以为常，连看都没多看几眼。唯有窗边的陆子盛，怔怔地看了良久，直至两人的背影消失不见。
林荫小路上，点点阳光透过枝叶缝隙落在二人身上，晕出浅浅的光斑。
金穗穗跟在长孙曜身旁，刚想问他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带她去吃鱼，就见他突然脚步一顿。
她茫然抬头，正对上他垂下来的眸。
“穗穗。”长孙曜轻轻唤了声她的名字，他静静地看着她，尽管朝夕相对，却怎么都看不够。
长孙曜控制不住地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沉着声音一本正经道：
“别难过，还有我，我永远都陪着你。”
“无论何时何地，我保证你一回头便能看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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