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批发市场
秦雅笑了笑，回握住林多的手，含着期盼地对她说：“不客气，你要好好学习。你的未来不可限量。等到将来你有余力的时候，能够回馈社会一分力，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了。”
林多点点头，认真地说：“我会的。”
随后，林多和宋大峰一起送秦雅离开了医院。
在他们回到病房后，宋娟丽终于问出了想问的问题。
宋大峰愣了一下，失笑说：“不是我花钱找的律师，是多多通过法律热线请来的。多多真是有本事，请了一位这么厉害的律师。”
宋娟丽也不懂什么法律热线。她只知道林多做成了一件很厉害的事，竟然能请来那么大的律师。
她心里又是惊喜，又是惊讶，盯着林多不住地打量，越看越觉得好像不认识她了。
“多多，你真的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妈妈都感觉好像不认识你了。”
林多笑笑，一语带过了这个话题：“经历事情，总会成长的。”
离婚的事情处理完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劝回了舅舅宋大峰，看着妈妈吃了饭，就借故离开了医院，直接奔向了步行25分钟可到的火车站。
九十年代的火车站，简陋却又充满着生机。川流不息的人群，时时刻刻都在制造大量的垃圾。
林多在十几个候车室大厅里不断穿梭，没用上多久就捡了两大兜的塑料瓶，到火车站附近的大型废品收购站卖掉了。
这个时期的废品回收价格有点出乎林多的意料。易拉罐一毛一个，塑料瓶小的一毛五，大的两毛五，和二三十年后的收购价格几乎差不多。
但这是1998年。宋娟丽做保洁员，一个月的工资是215块钱。宋大峰在玻璃厂上班，一个月的工资也不过是420块钱。
这时的钱，购买力是非常惊人的。林多卖掉两大兜塑料瓶，就净赚了8块5毛钱。
按照这个速度，她只需要用一周的时间，就能攒出一百块左右的启动资金。还可以留出两天时间去进货。
一百块左右，足够做很多事情了。作为启动资金来讲，也已经绰绰有余。
林多心里有了底，就早早地回到了医院。等宋大峰来送午饭后，和他一起回了家。
晚上郑翠霞到家后，林多、宋大峰与她一起商量了一下以后的日程安排。
大体来讲，林多负责早上、中午给宋娟丽送饭，并遵照医嘱陪她走走路，避免她因为肋骨受伤长期卧床影响肺部功能。晚上则由上夜班的一方负责给宋娟丽送饭。
敲定了日程之后，林多就借着待在医院的空档，按部就班地继续起了启动资金的准备工作。
直到第六天。
这天，郑翠霞帮宋娟丽跑好了转院的手续，和宋大峰一起来市第四医院帮她转院。可林多却没在，宋娟丽也说不清林多去干什么了，只听林多说是同学找她有事。
他们等了半个小时，才等到匆匆返回的林多。
“你去哪了？”这是三个人共同的疑问。
林多看着妈妈，还有突然出现的舅舅和舅妈，面不改色地回答：“哦，同学参加了一个社会实践项目，我去帮帮忙。”
“是女同学吗？什么社会、社会项目？”宋娟丽忙问。
林多笑了笑：“妈，你想什么呢，肯定是女同学啊！就是一些小调研，找路人填填问卷之类的。”这是林多大学时经常会做的实践项目，被她提前拉来充数了。
宋娟丽没读过中学，也搞不懂这些事。郑翠霞和宋大峰虽然都是中专学历，也经历过初中的阶段，但都是许多年前的事了，也不清楚现在的中学生都要做什么。
郑翠霞赶着回去上班，看林多回来了，也就没有深究，赶忙张罗着帮宋娟丽转院。
宋大峰却从林多身上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注意到林多穿的短袖与长裤上，有几道弄脏的痕迹。但是似乎被揉搓清理过，并不是太明显。
宋大峰仔细回忆了一下，似乎这几天，林多身上多多少少都会有这样的痕迹。最初他看到的时候也没有多想，可是如果是到街头找找人，填填什么问卷的话，似乎也不该每天都会蹭到这么多不好蹭的灰之类的东西吧。
宋大峰看着外甥女漂亮得亮眼的面孔，不禁有了许许多多的猜想。
是有什么小混混打上她的主意了？还是有不学好的小女流氓找她的麻烦？
宋大峰仔细考虑了一下，没追问什么，先和郑翠霞一起帮宋娟丽办了转院。
第二天上午，陪妈妈走了一段路之后，林多照例前往火车站。
就在她撑开口袋，从候车室的长椅上捡起今天的第三个塑料瓶，放到地上踩扁，丢进塑料袋里的时候，她的手腕忽然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攥住了。
林多吓了一跳，一转头，就看到红着眼眶的舅舅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他似是受了极大的震撼，又煎熬在极大的内疚之中。
林多叹了一口气，她就怕舅舅多想，所以才没有告诉他自己最近都在干什么。
“舅舅，你先冷静一下，我真的没有你现在想象得那样惨。”林多试图安抚他。
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宋大峰这个一米八的汉子，眼泪就涌上了眼眶。
“多多，舅舅不需要你这样挣钱养家，舅舅既然能同意你妈离婚，就一定能照顾好你们母女俩。”他哽咽着，把塑料袋从林多的手里夺走扔到一边的长椅上，就拉着林多往外走。
林多实在争不过这个又高又壮的舅舅，也不想惹来车站安保人员，由着他把自己拉到了车站外。
路过治安岗亭的时候，林多刹住了脚步，拉住了宋大峰，从兜里掏出了手绢包着的钱：“舅舅，你看。”
宋大峰根本没有心情看任何东西，他已经被羞愤填满了整个大脑。所以当林多第二次叫他的时候，他回头一看到林多手里拿的厚厚一沓钱时，就整个人都被惊住了。
“这、这是……这是钱！这么多钱，你从哪来的？”他缓了半天，才像终于被解冻般睁大了眼睛，一嗓子问出来，又赶紧四处张望，生怕有巡逻的过来。
“你捡的？还是……”他震惊地看着林多，脑海里瞬间闪过了许多家庭贫困的女孩子误入歧途的案例，小偷小摸、扒手……
林多猜到了他在想些什么。她也知道这实在不能怪他。九十年代末，像他这样本本分分的人，一生都简单得让人难以想象。
在他脑海里，钱估计就等于单位发的工资。她一个还在上中学的孩子，拿着这样一沓钱，可能实在让他无法想象是如何从正道上得来的。
林多只觉得自己的舅舅实在且淳朴得可爱。
她笑着和他解释：“这是我卖废品赚的钱。一个易拉罐一毛钱，一个空瓶子一毛五，或两毛五，视大小而定。纸壳和废报纸更贵，但那个不好弄，所以我没捡过。”
宋大峰陷入了深深的震撼之中。他一个月的工资才四百出头，林多手里这一沓钱，零零整整的，也得有一百来块了吧。
“你……你弄那个废品，多久了？”他忍不住问。
“今天是第七天，刚开工，就被您逮住了。”林多笑着说。
宋大峰更加震惊了，但很快，他就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
最终，他还是说：“我不能让你干这个。跟我回家吧。”
林多摇了摇头：“舅舅，你误会了，我本来也没打算长干这个，我只是想赚一百块钱左右。今天既然被你发现了，那我就不做了。但我不能跟你回家，还是你跟我去一个地方吧。”
“什么地方？”宋大峰问。
林多笑着回答：“中华路批发市场。”
那将是她这一世生意起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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