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35商务谈判
“多少？”陈勇一刹那间以为自己幻听了。
“你没听错。”林多笑笑说。
陈勇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三十个点，你绝对拿不下来。这不可能的！”
“你要是不信，那我们打个赌。”林多笑着说。
陈勇看她很自信的样子，也不知道她是真有什么办法，还是自信过了头。
他干批发这一行时间也不短了，他想破头也想不出能有什么办法，可以和厂家谈下来三十个点。
算上成本运费还有各种杂七杂八的费用，厂家让利三十个点，等于不赚钱还亏本。
别说林多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就算是那些实力雄厚的大批发商，也不可能谈下来30个点的让利。
市一实验校内小卖部的经营权固然惹眼，但从厂家的角度来看，也只是一个走量大一点的稳定销售点。厂家绝不可能为了这么一个销售点，就给出三十个点的省级代理权让利。
陈勇也不好直接否定林多，但是心里还是不免有点担忧和失望。
林多或许很有眼力、能力，但终究还是年纪太小了一些。刚入行赚钱太顺了，让她可能产生了一些想当然的想法，有些自信过头了。
陈勇虽然现在有一肚子的话想对林多说，但他自己也是一路摸爬滚打过来的，深知有些事说是没用的，非要自己碰碰壁才行。所以他准备等林多自己在厂家业务那里碰过壁之后，再和林多聊聊生意上的门道。
陈勇就只笑笑说：“那行，就打个赌，输的那个请吃饭。”
输顿饭局，也让林多当个教训。吃顿饭花不了多少钱，但能避免以后吃大亏。就是在厂家业务那儿，他可能要丢点面子了。不过要是能对林多成长有帮助，那吃这点亏也不算什么。
说定了时间之后，陈勇就先离开了。他在中华路那边熟，订饭店，约人，都由他来搞定。
距离吃饭还有段时间的时候，陈勇提前把采珍厂家业务李青林约了出来。
李青林二十四五岁的年纪，一米七八的个头，在那个年代，已经算是个大高个了。虽然整天东奔西走风吹日晒的，但是皮肤照样像天天坐办公室似的那么白。
他看着斯斯文文，带着个无框眼镜，一眼看上去像是个大学生。但稍有点阅历的人一看他那双多情带笑的眼睛就会知道，这一定是个精明干练的人。
李青林直接到陈勇的摊位上看了一圈，和他谈了谈接下来的走货情况之类的事情，才一起往定好的朝族饭馆走去。
路上，陈勇虽然已经嘱咐过李青林好多回了，但是心里还是担心一会儿谈起来场面控制不住，所以准备还是想再给李青林打个预防针。
“我跟你说，这个小姑娘要和你谈的扣点，可能是高了点，听着不切实际了一点，但是你可千万不要因此看轻她。她很有头脑，很有能力，你一定要耐心好好和她谈。”
李青林觉得陈勇今天有点反常。陈勇也不是个啰嗦的人，怎么今天像个老太太似的，一遍遍和他嘱咐念叨。
“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这小姑娘是你亲戚？你怎么对她这事儿这么上心，这都要去吃饭当面谈了，你还心里七上八下地一百个不放心，她不会是你的……”李青林顺口说，也顺着想到了什么，震惊地盯着陈勇看了看。
陈勇被李青林看得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李青林在琢磨什么，狠狠一拳锤了李青林一下：“我对我媳妇可是情比金坚，你可别给我胡想那种乱七八糟的事！再说人家小姑娘才多大，神经病才会往那种事情上想！”
“行行行，我是神经病，我错了。你这一下可真够狠的了，看出你对嫂子是一片真心日月可鉴了！”李青林揉了揉胳膊说：“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陈勇不放心地带着李青林进了饭馆。小包间里，林多带着宋大峰已经到了。
九十年代末批发市场附近的普通饭馆，包间也很简单。沿着墙，一层带壁纸的薄木板，挂点塑料花草做装饰，隔出来一个个相对独立的空间，就算是包间了。
批发地旁边，又是赶上吃饭的时间，哪怕坐在包间里，也依然能听到外面鼎沸的嘈杂声。
虽然李青林事先已经从陈勇那里得知林多很年轻，但是一进包间看到一个十三岁左右的小姑娘坐在那里，还是让他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知道林多年轻，但是这个年纪，是不是也太年轻了？她有资格签合同吗？
十三岁的年纪，能独立谈什么生意？就算是他，出社会也够早的了，十三岁也还在当学徒，摸索这社会上的事。一个这么大的小姑娘，居然要来和他谈省级代理权？
有那么一瞬间，李青林甚至产生了陈勇是不是在耍他的想法。
他看向陈勇，陈勇默默地偏开了视线。
没办法，这实在不能怪他事先没说林多只有十三岁。要是说了，李青林十有八/九要以为他在说笑话，说不定都不会来了。而且林多也事先和他说过，让他不要和厂家业务提她的具体年龄。
陈勇也不知道林多到底准备怎么谈，怕坏了她的路数，也想见识见识林多到底准备怎么谈下三十个点的让利，所以干脆就真照林多的要求做了，在实际年龄上一点没和李青林提前打招呼。
李青林现在明白陈勇为什么反反复复地唠叨了，今天这次商谈，确实太离谱了，从一开始就很离谱！
李青林心里已经有了一点情绪，但毕竟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的生意人，就算看着陈勇的面子也没有把情绪表现出来。
林多已经注意到李青林变了几变的脸色了，她率先站起来，对李青林伸出了手，致以了一个微笑：“你好，李经理。”
李青林挑了挑眉，小姑娘岁数不大，社会礼仪学得还蛮有模有样。
他与林多握了握手，心里虽然对林多有点轻视，但表面上的功夫还是做得很到位：“还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我像林总这么大的时候，还在跟着师傅学手艺，林总却已经能谈笑自若地和我洽谈谈省级代理权的生意了。”
“哪里，过奖了。”林多大方坦然地说，自然地向李青林介绍了宋大峰：“这是我的舅舅宋大峰，他也是我的生意合伙人。”
宋大峰对这种场面还是很陌生，心里也有点发怵。但这段时间也算经历了一些事，不会做就学林多，照瓢画葫芦，有样学样地也伸手和李青林握了握，说了句：“你好。”
李青林也和宋大峰客套了一下。宋大峰不会说场面话，笑了笑就不再说话了。
李青林看宋大峰情绪并不外露，而且惜字如金，判断宋大峰比较难搞，很可能是真正的出资人，林多说不定只是什么降低他警惕性的障眼法。
他心里嘀咕着这舅甥俩还挺能装模作样故弄玄虚的，看重宋大峰反应表现的同时，也下意识地又把林多更看轻了一些。
菜点好，酒上桌。李青林才发现今天情况的棘手。
但凡今天换个成年人来和他谈，这种商务谈判对他来讲都轻车熟路。吃吃喝喝，拉拉关系，谈谈扣点，合同一签，轻而易举，小菜一碟。
但是林多一个中学生，而且还是在校生，还是个小姑娘，这让他怎么灌酒？他要敢灌酒，怕不是得先挨一顿揍。要拉关系，林多一个学霸，他一个学渣，能聊什么？
就在李青林第一次感觉到职业危机的时候，林多先开口了。
她没有任何虚词，开门见山地说了自己要求：“我希望能有30个点的让利。”
李青林正借倒酒的时间拼命想词，想合适的切入点。他听到林多说什么的一瞬间，差点怀疑自己幻听了，酒都倒洒了。
“多少个？”他陪着笑问。
“30个。”林多很淡定地说。
李青林脸上的笑容简直要挂不住了，他看看陈勇，陈勇不看他。他看看宋大峰，宋大峰也回避视线。
李青林的情绪一下就有点压不住了。
他今天真不是被耍了吗？
说是要谈省级代理，他还以为是一个大生意。结果莫名其妙地被约过来见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听对方异想天开地谈条件。
有这时间，他多去见几个零售客户不好吗？他多跑几个卖场了解行情，和卖场经理拉拉关系不好吗？为什么要在这儿浪费时间！
陈勇到底是怎么想的，就找了这么个合伙人，还兴冲冲地介绍给他？真不是吃错药了，脑子烧糊涂了？
“这个扣点，不太可能。”李青林极力压制着就要发作的情绪，用尽最大的耐心压着火气和林多说：“您可能不清楚，笔类的扣点，一般也就是四五个点，就算是算上年返，至多也就是十个点。我们采珍虽然是小品牌，但是小品牌运营也是需要成本的。”
“最多最多，十二个点，不可能再多了。”李青林说到这里时，声音已经控制不住地带上了不耐烦。
他已经对今天这单生意不抱任何希望了，甚至对促成这次见面的陈勇都有了些怨气。
这次能谈就谈，不能谈就趁早结束算了。这顿饭他来请，也好过白白坐在这里浪费时间。
“不能再多了？”林多清清楚楚地感受到李青林的不耐烦。但这种不耐烦还不够，她要让李青林爆发出来，态度越差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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