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一 艳瞳杀人 烟树默然
“王艳瞳在楼上吗?”楼下吵闹了半天终于有个声音大声说道,“赶快下楼来,要不然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因为不知这个王艳瞳是不是真如传说中的那般武功高强还有丧心病狂,不同的嗓音同样的话语叫喊了多时却也没有人上楼来。
王艳瞳安之若素的坐着,直到一个听起来就让人想到那将朽欲摧的枯木一般的嗓音忽然说道,“施主,现在事情未能确定,休得这般无礼。”
“树娘。”王艳瞳伸出手握了握赵烟树一直捏得紧紧的手,笑道,“你放心,若是有什么,区区会告知于你的。”
“嗯。”赵烟树点点头,任由红色广袖的温软缓缓的从自己的手上划过,浅笑着看着他转过了屏风。
关门的声音响起,然后是低低的一步一步的下楼的脚步声。赵烟树有些怔怔的看着屏风上画着的几杆修长似在摇曳的翠竹。
“长老!”王艳瞳下楼来,对眼前突然间同仇敌忾的众人视而不见,只是看着站在众人最前面的无相住持,颔首道,“区区听得这里闹了这些时辰,不知是因何事?”
一听他问完,立刻便有人大叫道,“王艳瞳你这凶手还在这里假惺惺的想否认什么?今日当着无相住持的面赶快认罪也好送到双层堡去早些发落替何门主报仇。”
“就是就是。”有人附和道,“赶快认罪吧!可怜何家天仙一般的娘子哭得泪人似的。”
“阿弥陀佛,王施主!”无相道了一声佛号,说道,“原是罗锦门的何施主于今日突然仙逝于心成客栈之内,且是受人所害之固。”
何阳显?饶是先前听见楼下吵扰的众人不停的说着有了心里准备,猛然间听见这个消息被人证实之时赵烟树还是有些吃惊。不曾想到那个在几日前还仇恨着自己的人怎么突然之间就没了性命,更不曾想到这件事会和王艳瞳有什么关系。
王艳瞳有着怎样的能力她是知道的,若是他真的想做些什么,只怕很早之前罗锦门就已经不复存在了,如何会现在才刻意的去要了那人的性命,且还是这般满城风雨的方式?
不曾理会众人的叫嚷,甚至不曾抬头看一眼,王艳瞳只是以着询问的语气问无相住持道:
“何门主武艺高强,不知是受何人所害竟会遭此劫难?”
“阿弥陀佛!”无相又道,“何施主是受毒物所累,距离此时已过两个时辰,何人所为至今不能确定。”
毒物吗?赵烟树皱眉,这样更是不可能了,王艳瞳何时会和毒药扯上关系?
“大师,这等凶手跟他废话什么?”见有着无相撑腰,立刻又有人说道,“直接让他还何门主的名来便是。”
赵烟树想起那个时候在同道大会上的时候罗锦门还是一副孤立无援的情形,现在不过才过了几日就已经风水轮流转,大家都转了个方向帮着罗锦门说话了,果然真是应了苏娘子所说,江湖人已经无聊到了这个程度吗?
“就是,把凶手送去给殷堡主,待他交出那个钥匙之后就为何门主报仇雪恨。”
看来这才是最重要的原因吧?赵烟树无奈苦笑,她都快要忘记这一茬了。
王艳瞳又问道:“不知这件事如何就和区区有了联系?”
无相依旧是以他那枯木一般沙哑着的嗓音为王艳瞳讲述他所知道的前因还有目前的情形,“何施主虽是两个时辰前仙逝,但是据传原是昨日巳时左右中的毒,而且据说那个时候王施主曾在那边出现。”
“这样吗?”王艳瞳想起昨日经过的那道院墙,点头说道,“小子昨日确实曾经过何门主所住的心成客栈的院墙之外,而且时辰确也是长老所言的巳时左右。”
“这个······”无相不曾想他会这般磊落的承认,便道,“不知王施主何故经过?”
“大师。”早有人看不惯王艳瞳一直不曾把所有人放在眼里的傲慢态度,见他如此风华本就有那自命不凡的妒忌之人怀恨,此时见他又满不在乎的说出这样的话语更是愤怒不已,“既然他都已经承认了,就直接给何门主报仇便是,何必听他这么多的废话?”
王艳瞳有些无奈的苦笑一下,面对着无相微颔首说道:“恐怕区区现在再说些什么也只当狡辩而已,不过若说何门主一事,区区不曾扯谎,确是今日才刚知晓的。”
“贼人还在狡辩,大师莫要听他花言巧语骗了去。”
“阿弥陀佛!”见众人又开始吵闹,无相转身对众人说道,“众位施主请稍安勿躁,老衲虽说不理江湖俗事,但是江湖规矩也是知晓的,若是这位王施主和罗锦门确实有着杀人的旧仇,这事如何也就不在众位所能言语的范围之内了。”
“这个······”这些人都是因那所谓的钥匙之固,整日里守在空月客栈正愁找不到正当的理由一马当先摔先找那王艳瞳的麻烦好得些好处,现在突然间出了这样的事故,一个个正是中了下怀,什么江湖规矩早被抛到那看不见踪影的密册身旁去了。
好半响终于有人反应过来说道:“大师说的是,不过之前从来就不曾听说过这个籍籍无名的王艳瞳曾和何门主有着什么仇恨,若是真有个什么前仇旧恨就现在说出来,真是合了江湖规矩大伙儿立刻就回头去帮何家娘子料理何门主的后事,再不提起报仇一事。”
“阿弥陀佛!”无相回身对王艳瞳道,“非是老衲不信王施主所言之事,只是因为此事有着人证,老衲正巧路过江宁遇着此事便受殷堡主和程施主所托前来处理,须得谨慎待之,王施主还请谅解!”
“大师。”有人不满道,“你怎么一直对个凶手如此客气,难不成之前和他有着交情想包庇此人?”
“阿弥陀佛!”无相道,“老衲受人所托自然不会包庇,只因王施主的人品如何老衲了解一二,原不是无辜伤人之辈。”
王艳瞳道:“长老但问无妨,区区定当实言。”
无相问道:“王公子此前可曾和何门主有着冤仇?”
王艳瞳想了想,坦然道:“确实曾有着不快的地方,不过应该不至于到取人性命的地步。”
他说的坦然,此时倒是没有多少人在起哄了----从王艳瞳从客栈走出来到现在也不过一盏茶的时辰,他却已经连着放弃了两次可以对自己有利的机会。先是毫不犹豫的承认自己在昨日巳时左右经过心成客栈的院墙外,现在又毫不犹豫的说出这样明显于自己不利的话语。虽然不知无相住持和他是怎样的关系,但是都看的出来无相住持是一直在给他辩解的机会的,依照无相住持在江湖上的地位,若是真要替他说些什么,别人再有什么举动也需先考虑一二。
正当场上寂静之时,忽然有人大呼道:
“王艳瞳根本不是什么平常百姓,原是磐石山庄出来的弟子。”
一言激起千层浪,才刚平息下去的吵嚷声立刻又喧闹起来。
赵烟树立在窗前一直看着楼下的情形,突然间听见有人在这样的时刻说起这样的事实,本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但不知怎么的,心里忽然便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磐石山庄?”有人反应道,“就是那个隐居世外的隐秘之所?”
“是啊!听说近日已经有着磐石山庄的人现身江湖,可能是有着重出江湖的打算。”
“真的吗?那江湖上应该会有福了,听说磐石山庄尽出正义之士,若是有着这样的武艺高强之人住持正义,江湖上应该能换得一些安宁了。”
“但是这个王艳瞳真是磐石山庄的人吗?若真是如此,才一出现就成了杀人凶手,难道江湖上对磐石山庄的传言尽是谣传?”
“王施主。”无相道,“此时怕是一时难以决断,你·····”
“无妨。”王艳瞳依然说的淡然,好像众人几乎震飞了屋檐的讨论也和他没有什么关系,只是说道,“小子不欲于长老为难,也知此事突然,一时难以说清,长老若是有着什么安排,区区依言便是。”
本来就不曾想过要逃跑或者毫无理由的反抗什么,可是现在看来,却是连辩解的机会也没有了。
“阿弥陀佛!”无相道,“如此就劳烦王施主随老衲走这一趟,待玉君施主处理好了逝者后事再做决断。”
赵烟树立在窗前眼睁睁的看着王艳瞳跟随着众人离开,心里忽然间好似被人狠狠的撞击成碎片,想做些什么,却又只能更紧的握紧了自己的双手。
这样找不到理由突然之间想要流泪的感觉,便是那个时候被何阳显当成鱼肉一般摆在圆桌上的时候也不曾有过。
王艳瞳走下台阶,在即将消失在院墙的拐角之处时,忽然就那样淡然的回过来看向雕刻着繁复花纹的窗子里一直不曾言语的那道纤细的月白色的身影,然后像是在平日里,耀眼得就像这冬日里的阳光一般,笑了一下。
摒弃了满目的雪白,摒弃了入耳的吵闹声响,摒弃了身上难得的融融暖意。赵烟树立在窗前,半响不能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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