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退赛
江城的一个破旧的小县城中，贺南岐脚步匆忙穿梭在十二月的冷风中。
昨天刚下了雪，她却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棒球外套。街旁都是卖早点的小摊，现在刚早上六点左右，天刚蒙蒙亮，吃早点的人正多，路旁停满了汽车、三轮车跟摩托车。
都是些赶着上班的，向来没有人管这条路是人行道还是行车道，来往的人一直以来都是乱停一通，反正又没人管。
在莱巷县这个小破县城里，别说是交警了，就连摄像头都看不着几个。
路过一排早点摊后，贺南岐左拐右拐地走进了一个即将拆迁的老小区里。
她来至第三单元前，抬手拉开了那扇厚重的铁门。
铁门上挂着一把生了锈的锁头，这是好几年前这里边的住户自发合资买的单元锁。
那锁头随着贺南岐推门的动作发出了“哐当，哐当”的响声。
一口气爬了六层楼之后，贺南岐来至了一扇门前抬手敲了敲门。门被人从里面推开的一瞬间，贺南岐下意识地蹙了蹙眉。
门外寂静晦暗，门内热火朝天。声声谩骂，激愤地叫喊声伴随着键盘跟鼠标的声音响彻屋内。
烟味、香水味、泡面味、啤酒味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混杂了好几种异味的臭气铺天盖地朝着她一股脑地席卷了过来。
她跟开门的人打了声招呼便来到了一个机位前坐下，戴上了耳机。
打开电脑一上线，聊天软件上便有好几条申请好友的消息蹭蹭地弹了出来。
贺南岐一一点开，而后挑了个价钱高通过了申请，收到转账跟账号之后，贺南岐便进入了游戏界面里。
她是一个游戏代打，收个几百块钱帮一些小学生、初中生练号，上大师。
待她从那栋楼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天气阴沉沉地，依稀有雪花落下。
她站在单元楼下，缓了口气，从烟盒里抽出了一根烟。
她刚翻出打火机，手机突然震了起来，游戏群中炸开了锅。她皱了皱眉打开手机，而后顿时便愣在了原地。
赛季在即，monday战队所属电子竞技俱乐部突然宣布monday将退出本赛季。
截至晚上十二点，“monday宣布退出本赛季”这一关键词已经连续八小时盘踞实时热搜榜第一位。
随着官媒陆续播报相关消息，网络上对于gr俱乐部的声讨以及谩骂有增无减，巨大的声浪席卷着关于gr俱乐部的一切。
monday战队自2015年ones退出后便再也没拿过冠军，队内成员也是换了又换，成绩一年不如一年。
今年好不容易打进了决赛，现在又突然宣布退出决赛，这让一直支持monday战队的粉丝炸开了锅。
都在等着gr俱乐部能给一个说法。
gr俱乐部之所以在放出消息十个小时后还保持沉默的理由便是从上到下都在等待着俱乐部老板下达最新指令。
深夜。
“来了来了。”俱乐部会议室内，一个满脸憔悴，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眼尖地瞥见门外闪现的身影，赶忙端起面前的泡面扒拉了两口。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原本懒散坐着的人整齐地站了起来：“顾总。”
迈入门内那人敷衍地应了声“嗯”。
他约莫二十五六岁，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穿着松松垮垮的黑色连帽卫衣和一条深蓝色直筒牛仔裤，步伐间全是还未定性的青年气息，浑身上下瞧不出一丁点“总”的样子。
顾燃拉开椅子坐下，抬眸扫了一圈：“李戈有消息了吗？”吃泡面那中年男子蹙眉啐道：“没有，估计那孙子早就盯上那笔投资了。”
“嗯，投资方那边什么态度？”
战队经理何颠满面愁容道：“还能什么态度，我们这边宣布退赛后他们那边就坚持撤资，不仅如此，我们还要赔付违约金。”
顾燃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多少？”
何颠顿了顿，拿出手机看了看：“投资算上违约金大概在一千五百万左右，钱倒是小事，现在最关键的是网上的舆论，抓紧澄清一下为好。”
顾燃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悠悠地问了句：“小事？何经理说这话是打算帮我把这一千五百万交还给投资方对不对？”
何颠顿时住了嘴，语塞地看着顾燃讪笑道：“one你说笑了啊，这你哥我哪补得起……”
顾燃脸上不见怒意，眼角似乎还挂着一抹调侃意味的笑。“粉丝的事我会出面录个道歉视频，至于李戈……”
顾燃刚才喝了几杯酒，这时只觉得酒劲儿上来了，大脑浑浑僵僵地转不动。
他靠到椅背上，从桌上摸了烟盒过来，随手抽了一根出来含在嘴里点燃而后沉声道：“报警吧。”
何颠点了点头，又说道：“现在我们找了几个教练候选，你抓紧时间定一下，我们好磨合磨合，准备下一赛段的比赛。”
何颠说着，把平板递到他面前。
顾燃一挥手，掐了烟道：“我懒得看字儿，你说就行。”
“我们一共选了五个人，有三个希望比较大。”何颠盯着手机扫了一圈，道：“张潜，李辉跟樊良铭。”
“不行。”曹烨干脆地否定，“这三个人不合适。”
他抬手在桌子上轻点了几下而后道：“张潜这个人，就那一套死战术，完全不知道变通。李辉这人事儿太多，经常坐地起价。还有樊良铭，一个殴打队员被俱乐部辞退的人你也敢列入候选人名单？”
“目前也就章番还可以，之前带领的队伍也拿过不少冠军。”何颠挠了挠头，继续说道：“但巨石那边也给他抛了橄榄枝。”
顾燃嗤笑一声：“巨石好几年都不招战队教练怎么我们这儿一出事他就招教练了？”
他摆了摆手，不想再提：“还有一个呢？”
何颠道：“贺南岐。”
话音一落，何颠便感觉会议室里的人都朝着他投来了同情的眼神。
“贺南岐？”顾燃一听便笑了，“你从哪儿打听她的消息的？”说罢若有所思地顿了顿，一侧眉梢微微挑起，沉声问道：“……她怎么说？”
何颠摇头：“还没联系上呢，ones自打离队后就没消息了，前段时间我偶然看到她上号了，我就进去观了会儿战，技术不减当年啊，要论起对monday的了解，没人比她更合适了。”
沉寂片刻后，顾燃出了声，跟先前懒洋洋的腔调相比，仿佛换了一人一般。
“既然这样，你负责联系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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