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她似乎不再苦夏,精神很好,药喝得也勤
“灵均,这是怎么了?”
马二芳坐到床沿上,看到床铺上铺开的全是账本,她与马四顺相视一眼,都是一脸的不明所以,他们妹妹算账奇快奇准,根本不会看第二遍,这怎么又翻出来了?
马二芳柔声询问道:“你是算账算累了吗?我去给你端一碗冰糖银耳羹来,吃了好好休息一下,好不好?”
宋灵均摇摇头,她就着马四顺的手喝了两口冷茶,将账本随意收好,交到马二芳手上,说道:“二姐,这是我手上一部分产业的账本,我全都理得清清楚楚,一看便明白,你和四哥得空看了熟悉一下。”
马四顺不懂为什么妹妹突然这样说,他觉得很不对劲,摇头拒绝道:“这是你自己一手看顾起来的生意,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这突然是怎么了?跟二娘吵架不说,怎么还把这些东西拿出来。”
“就是啊,好端端拿这些出来做什么?”
马二芳将账本收拾好,看都不看一眼,交给汤清瑶让她收好,又接过秋蕊递来的冰糖银耳羹,小心喂到宋灵均嘴边,轻声哄道:“你晚饭都没吃什么,等会还要喝药,好歹吃两口,你若在气头上,不想搭理二娘,也得看到爹和我们的心疼啊。”
提到马大余,想到他为自己自己磕头求来的玉牌,宋灵均垂下眼睫,在哥姐关心的眼神下,勉强吃了半碗银耳羹。
马四顺让侍女去跟他们爹说一声,免得他担心女儿,回头问宋灵均:“妹妹,你是因为什么不肯戴那些东西啊?爹和二娘刚求来的时候,你不是都乖乖戴上了吗?”
“......一开始只是顺着爹娘,没有想那么多。”
“那现在呢?”
“......我有点,害怕。”
马二芳和马四顺同时偏过头,两人都竖起耳朵,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都以为自己和对方听错了:“你害怕?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一家子兄弟姐妹多年,都知道宋灵均自小胆大非常人能比,她去哪儿做什么,都是捏着拳头握着匕首雄赳赳气昂昂地就上了,好像生下来就不知道害怕这个词是如何生长的,或者是他们二娘生她时,多给了她两个胆子。
害怕?她能害怕什么?
这一定得是非常严重的事情!
马二芳和马四顺顿时如临大敌,忙问道:“是谁欺负你了?还是在外头有什么不顺利的?或是身上哪里不舒坦?别害怕,你仔细说来,我们给你出主意!”
汤清瑶捧着盒子过来,将里头收起来的佛珠给马二芳和马四顺看了,又说了是昨晚中元节发生的事情。
马二芳和马四顺都是半懂不懂,但佛珠散裂,又是发生在中元节那样令人忌惮的日子里,他们也觉得阴森森的有些不吉利。
马二芳想起来小时马老太太曾跟他们说过的那些灵异故事,忙揽着宋灵均到怀里,安抚道:“灵均,不用担心这个,这佛珠散裂反而是好事呢,说明这佛珠是实打实的在保护着你,把你从不干净的东西手中救下来了!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你不认识的人?或是奇奇怪怪的事?”
不认识的人?自己梦里那些看不清容貌的人到底算不算认识,宋灵均也不清楚。
奇怪的事?那甜甜的风又有些温柔,但那近在咫尺的叹息又让宋灵均觉得很悲伤。
见宋灵均难得的沉默不语,马二芳越发觉得宋灵均是碰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妹妹再如何胆大,到底年纪还小,更没有遇上这种事情的经验,鬼神这种东西最遭人忌惮,她安慰道:“昨天情况特殊,但在自个儿家里是不用怕这些的,晚上我陪你睡,你就安安稳稳的,什么都不用害怕。”
马四顺也说道:“我在外头给你们守门,看你四哥这身高这一身腱子肉的,没什么能进你身,你就放心吧。”
姐弟俩对宋灵均一顿哄,见她点头,马二芳便让人温了安神汤来,看着她喝下睡着,才得空匆匆去换衣洗漱。
马四顺吩咐人将廊下的灯笼都点亮一些,让人送来被褥,他今晚是真打算守在这里的,妹妹难得说一次害怕,眼神里都是脆弱,他此时恨不得能亲眼看到那些脏东西,拳打脚踢的全部赶走。
马二芳擦着长发在廊下走来,一边吩咐秋蕊去点了驱蚊香来,一边脸色奇怪的问马四顺:“四弟,你说灵均在害怕......但她为什么要将账本交给我们?这前后有什么关系吗?”
得了那些账本,相当于就了解并接受了宋灵均那些产业,虽然妹妹从来不瞒着他们,他们兄弟姐妹几个也常在一起探讨生意经,但对彼此的东西还是很有分寸感的,尤其是他们是爹,亲口说过酒馆将来分给几个儿女,一个不落,但他们妹妹的东西不许任何人记挂,那都是她一个人辛苦鼓捣出来的。
“我也觉得奇怪,但我刚刚不敢说。”马四顺也皱着眉头,“二姐,我怎么觉得妹妹.......好像是在托付什么似的?”
托付这个词十分不好,马四顺连忙拍打自己的嘴巴呸呸呸。
“仔细想来,就是那样的感觉。”马二芳抓着自己还湿润的发梢,想起来刚刚揽着宋灵均时,她冰冷的手心。
“姐,明日好好同二娘说一说吧,别跟妹妹生气。妹妹这次那么乖,吃药都不喊苦了,要换以往肯定会跟二娘闹上一番的,可是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自己躲在房间里,到咱们面前才敢说一次害怕......我看着心里难受得很,妹妹何时这样过。”
“我心里头何尝不是,灵均那样静静的样子看得我心里头也是不安定。”
马二芳看着阶梯上摆放的驱蚊香,那淡淡的雾气轻轻旋绕上升:“但这事也不能怪二娘,二娘多年来一直为灵均诵经祈福,一时认为灵均不珍惜心意,也是伤她的心.......我刚去看二娘了,又是哭又是后悔,爹一直陪着,好不容易才劝好些。”
“妹妹身体不好,一直是二娘心里一根颠来倒去的刺,二娘也是难受。”马四顺叹道,“若是妹妹能好些,二娘是什么都愿意做的,这几年来多次不稳也是死守下来,总想着妹妹再长大,再长大些就好了。姐,你说妹妹是不是像了她的父亲,如果再这么不好下去的话......”
“别胡说,灵均肯定比她父亲要好。“马二芳拍了弟弟一下,像是也在说服自己一般,“灵均她父亲当时病得又险又长,家中困苦吃药又难,不及时才会.......咱们家这么守着灵均,肯定不会的。我知道你担心,但这话可千万不能在二娘面前说,知道吗?”
“我知道......”
深夜的时候宋灵均还是睁开了眼睛,她在那瞬间听到了轻轻的呼吸声,立刻缩着身体转头转身,看到了马二芳恬静的睡脸。
是马二芳的呼吸声?还是其他人的?
宋灵均在心头的剧烈的震动中,好像又闻到了那股甜甜的风。
大概是她的动静还是惊动了马二芳,马二芳在迷迷糊糊间摸不到人,突然一个激灵,连忙爬起来张开手臂四处摸索,终于摸到了一脸愣神的宋灵均,顿时松了一口气,在困意和惊吓之间,突然能理解她二娘多年来的担惊受怕。
“怎么了灵均?做噩梦了吗?还是看见什么了?没关系,我在这儿呢,你四哥也守在外头,不用怕,不用怕。”
马二芳学着庄娘子,将宋灵均抱进怀里,一边控制不住的打着哈欠,一边念叨着轻拍她的背。
她是一个年轻姑娘家,并没有多少哄孩子的经验,更何况宋灵均也不算孩子了,但她做得很顺手也很温柔,宋灵均在她充满夏日花香气息的怀里闭了一会眼睛,突然回想起多年前的冬夜,在永平镇跑马地的山坡上,她和马二芳打的那一架。
莽撞的自己还有幼稚的马二芳,她狼狈的哭泣还有差点失了性命的自己,很奇怪的磨合和相处,但她们依旧在这几年的时光中,成为了真正的姐妹。
宋灵均在黑暗中心想,她是自己的姐姐,也是庄娘子的女儿,以后她肯定也能做好这个女儿。
马二芳拍了一会,见宋灵均没有反应,还以为她睡着了,便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回床上。
没过多久,宋灵均突然听到了木门发出来的轻微声响,接着她在淡淡的烛火光中,听到了马四顺和汤清瑶,以及庄娘子压低声音的交谈。
庄娘子走进屋里来,她端着小小的烛台,小心翼翼的掀开床纱,摸到了宋灵均的身体。
她细致又轻柔地摸了摸宋灵均的四肢,手指在手腕处停留的时间有些长,感受到那正常的搏动后轻轻缓了一口气,给宋灵均盖好被子,才慢慢走开。
宋灵均一动不动,听到马二芳均匀的呼吸声后轻轻坐起来,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鼻子,只觉得指腹湿润,她吸到了浓郁的血腥气。
仔细算来,她来到这个世界,来到庄娘子的身边,也快八年了。
时间不长也不短,不管是正常还是奇怪的成长她都享受过了,她所拥有的一切,比前世好太多太多了。
但是如果......
宋灵均吸着鼻血,有些委屈的想着,如果早点知道只有这些时间,她会更加珍惜的啊......
她趴在轻薄的被子上,怕流淌的鼻血滴在上面,只能伸手不停的抹着,全部擦在自己身上。
没人知道她丢了一件血迹斑斑的寝衣。
庄娘子一晚上没有睡,在第二日清晨时迷糊了一会,感受到身边微动,转身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蜷缩在身边的女儿。
她立刻将自己被子盖到女儿身上,小心拍了一拍,女儿睡迷糊了,直往她怀里钻。
庄娘子的心早就酸软成一滩,女儿稚嫩的侧脸将她的心痛全部化作心酸与哽咽,她只有无限的自责,自责没有给女儿生一副健康的好身体,自责小时让女儿受了那么多罪,自责这么多年来依旧没有守护好。
她低头用牙咬断那穿着玉牌的细绳,将玉牌扔的远远的,抱紧女儿悲伤的想着,没关系,没关系,反正女儿不管去哪里,她都会跟着,永远不分离。
她们母女俩只一个各自强忍悲伤的夜晚就重归于好,第二天又能看到追着喂药的鸡飞狗跳的场景,马家上下皆是松了一口大气。
马大余思来想去,想着给她们母女二人改善一下心情,便想找个避暑的好地方前去游玩,刚好如今酒馆有马四顺看顾,他也好去圆满小女儿一直想去各处看看的心愿。
宋灵均听着也高兴,虽然不能一家人同去,但出去玩总归是开心的,他们计划着去气候温和宜人的川州,那儿河湖多,又有许许多多别致华美的画舫乘坐游览,马大余一向阔气,挥手说要给妻子和女儿定一艘最大最漂亮的画舫,还要在上面挂满各式各样的漂亮花灯,直哄得宋灵均笑眯了眼睛。
那几天她似乎不再苦夏,精神很好,药喝得也勤,众人都很开心。
但这个计划搁置在出发之前,她收到了霍明赫的来信,同时川州出事。
川州临近边南,突然有沙匪和叛军连同叛乱,那是一股埋藏许久的旧势力,突然现身导致川州反应不及,知府一家五口死于非命,幸好经过霍明赫操练的守备军顶住了这股压力,如今川州治安极度混乱,还有强盗土匪频频出现等等,别说在湖上画舫游玩了,平民百姓皆是闭门关窗,连日常出行都有些艰难。
端州与川州有一条直通大路,因此多多少少也受了一些影响,不少川州的平民百姓拖家带口的一路躲过来,路上都在一边乞食一边想方设法的寻活计做,端州的安全秩序自然也受到影响,开始有人当街抢劫闹事等,这都是战事来临前的前兆。
因为有多年前边南打仗的经验在,老百姓们开始忌讳出门,商行里有关吃食的生意出奇的好,但是酒馆酒楼这样需要人气热闹的地方则在大大的减少客流,难保不会有像川州的一天,当然还是省钱自保要紧。
远在京城的马毅定时写信过来,他在信中藏了宋灵均才能辨认出来的暗话,信中说诚王御前失仪,圣上数罪齐发,大有要秋后算账的意思,如今整个京城因为这件事情噤若寒蝉。
宋灵均从霍明赫那儿知道皇帝是对诚王憋着一股气的,御前失仪?那得失仪到什么程度能让皇帝直接翻旧账,此番接连问罪下去,诚王此事定不能善了,那诚王手下的暗线是不是也应该动起来了?
诚王又与川州此事有没有关系?宋灵均也看不懂,但一旦涉及诚王,霍明赫之前对她有过嘱咐,不管如何,一定要保护自身与家人要紧。
因此她让家人随时保持警惕心,让家中护卫排班日夜不停巡逻守门,同时收拾好贵重物品,马车都是提前备好,随时可以准备跑路。马大余和庄娘子虽然没有经历过战事,但也觉得女儿这般以防万一是对的,一旦战事一起,强盗和土匪自然也是四处冒出,趁机打劫,他们这样的富贵人家自然是最先被掠夺的对象。
局势如此,马二芳也不守她的铺子了,乖乖待在家中陪伴家人,因着现在情况特殊,酒馆客流大大减少,这种时候只要是个惜命的哪会出门饮酒,马大余和马四顺父子俩商量一番后,也暂时关闭了酒馆。
一家人都守着家,偶尔打听一下外面情况,甚少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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