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004
卢浣其实并没有把小插曲放在心上，哪怕因为弄掉包子，她想和同事修缮代沟的计划泡汤……直到第二天，她在包子铺门口又遇到了林宗远。
他看见她过来后，把狗绳往旁边一拴，挤进人群买了四个刚出炉的大包子。
然后把包子递给卢浣，郑重道：“给你的赔礼。”
卢浣抬头看了他一眼。
没办法，她一米七一，穿平底鞋时这人比她高了一头还要多：“不用，就两个包子而已。”
除了昨天没吃上早餐而心情暴躁了几分钟，她早就把这件事情给抛到脑后，若是收下包子，倒显得她斤斤计较，和小孩闹架似的。
林宗远“啊”了一声，肉眼可见变得沮丧，看起来像个耷拉尾巴的小狗，他把包子收回去，犹豫问：“你是不是生我的气？”
卢浣挑眉：“我没有生气。”
“那你为什么不要我的包子啊…”
包子又不值钱，更何况她一个精致白领，怎么能吃韭菜大蒜呢，卢浣违心说：“我不喜欢吃包子。”
骗人，林宗远小声嘟囔，他挠挠头，细软的头发被他挠成了一个鸡窝，当事人却全然不在乎：“我把钱转给你。”
卢浣一愣，眼神莫名地看他。
林宗远心虚：“不…不行吗？”
放在平常当然是不行的，但卢浣却是看到了他身后的球拍，想起什么，问：“你是安大的体育生？”
林宗远点点头，就这么几秒的功夫他被盯得脸都红了，心想难道真因为两个包子气成这样？可他也不是故意的，不，明明就是少爷那条馋狗做的事情，和他没有关系，他顶多就是犯了监管不力：“要不然还是算……”
“行啊。”
卢浣拿出手机：“既然你想还钱，那就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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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像是一个抱着奖杯亲吻的外国运动员，点开朋友圈，只有转发的几个学校公众号文章，跨度从15年至今。
卢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嘴里嚼着柠檬味的口香糖。
一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手指尖轻轻点，居然一划到底。
现在的年轻人还有不爱发朋友圈的吗？
她觉得不可思议，又返回聊天界面。
“林宗远。”
卢浣念着三个字，莫名觉得还挺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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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强装体面没买包子饿了一上午，中午吃饭的时候，和打菜的大妈多要了一勺米饭。
为此，大妈还笑着说：“你这么瘦，就得多吃点。”
卢浣倒是没有身材焦虑，但她喜欢紧实的身材，总觉得自己胳膊腿软塌塌的，夏天穿吊带装的时候，胳肢窝还会堆着副乳。
好长时间没有去俱乐部锻炼，这碗大米饭按道理是绝对不能吃的，可今天这么一饿，早把减肥的念头抛到脑后，俗话说得好，不吃饱哪里有力气减肥呀！
目光四处张望，卢浣端着餐盘到角落里坐下。
不一会儿，有个怯怯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卢姐，我能坐这吗？”
卢浣抬头，是那个叫“旺仔饼干”的实习生。
本名王真真，短发圆脸，模样看起来有些可爱，若不是和人打架，大家都以为她没什么脾气。
不过正是经历过那天的事情，王真真明显沉淀下来，卢浣将自己的餐盘往里挪了挪，见对方高兴地坐下，她从西服兜里掏出自己的胸牌，指了指上面的字：“我们这不兴叫姐。”
现在的新媒体公司崇尚年轻、平等，x哥x姐x总似乎代表着腐朽和阶级，所以他们老板也跟风推行昵称文化，周日志的每一个员工进来后，都会起一个特定的昵称。
王真真点点头：“好的，小浣熊。”
卢浣让她叫出了羞耻感，总觉得自己这根老黄瓜占了人家二十出头水灵小姑娘的便宜。
她咳了咳：“你还是叫我卢编吧。”
小姑娘自然是说啥听啥，两人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偶尔聊上几句，当然大多数都是作为上司的卢浣在提问，作为下属的王真真回答。
不过卢浣严肃惯了，问话也跟过年回家时的长辈似的，偶然瞥见对面小姑娘拘谨的样子，她像炮仗扔到冰水里，哑炮了。
空气寂静下来。
两人不再说话，氛围反而有了点和谐。
过了会儿，王真真偷偷抬头看对面的女人，道：“我听雪雪说，卢编是安大的？”
“嗯，10届的毕业生，学的广告。”卢浣想起什么，“好像你也是安大的？”
“嗯嗯！”王真真很高兴，“现在是大四实习，其实我在学校的时候就听过学姐！”
“嗯？”
“在学校的论坛，学姐可是里面的名人，连续几年都被评为最美校花。”
论坛她是知道的，上大学的时候还经常逛，那时候，她有个朋友是论坛的管理员，经常性替卢浣将一些不好的帖子404。
“学姐？”
“我都毕业六年了，安大的校花还不更新啊？”
卢浣回过神，大概想起了大学时光，嘴角浮现淡淡笑意。
气氛重新变得熟络，王真真摊手：“没有办法啊，新生看到学姐那张照片后瞬间都沦陷了，哪里还愿意选其他人，哦，就是你和程学长主持毕业晚会那张！”
见卢浣有些疑惑，王真真非常积极地翻出照片：“看，我觉得学姐和程学长很般配！”
照片中的女孩穿着肉桂色的晚礼服，化着淡妆，比之现在多了几分稚嫩，但同样美丽动人，她微微侧头，似乎在和身旁的高大男生说悄悄话。
看着男生垂眸时的温柔，卢浣一片茫然。
程诗霍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她摇摇头，觉得八成是拍照片的人太厉害，拍出了不存在的错位。
程诗霍分明是个总是diss她，令人讨厌的毒舌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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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后，卢浣接到林涛的电话。
她坚持说自己要值班，于是对方只能遗憾改天再看电影。
应付完后，卢浣也不愿回家了，想了想，干脆约杨雪雨吃小龙虾。
杨雪雨是她的高中同学，鬼混三年毕业也没有断开联系，甚至在杨雪雨从一线城市滚回安临后，两人的交往更加紧密起来。
卢浣把这归结于——都是单身。
她也有其他好友，只不过恋爱结婚后生活的重心自然而然向家庭倾斜，时常约不出来，久而久之，卢浣就对结婚的人有了看法。
妥妥的重色轻友啊！
约的地方是大学城附近的一个小龙虾摊子，上学的时候便经常光顾，卢浣找地方停车：“已经到了。”
手机那头传来噼里啪啦的动静，不知道杨雪雨是在收拾还是在拆家：“快快快，先占个位置！”
卢浣就近坐下，这会儿天大亮，摊上的人还不算多，等过一段时间附近的学生出来逛夜市，势必座无虚席。
等人的功夫，她点开朋友圈。
陈女士在半个小时前发了在林二婶家包饺子的照片，里面有林二婶的女儿女婿，配字：找女婿就得找心灵手巧的。
得了，她确定是故意发给她看了。
卢浣面无表情给陈女士点个赞。
炒熟的小龙虾端上桌，杨雪雨也终于赶来，一坐下便噼里啪啦爆豆子：“简直服了，还记得我说的那个新总监吗，他妈的就是一阎王，老娘明明在休假，居然让我给他处理工作！”
“说自己比李x现鹿x晗好看的那位？”
闻言，杨雪雨表情变得有些奇怪，嗫嚅半天：“……嗯，是他。”
卢浣没注意，心里自动浮现一个啤酒肚地中海的油腻大叔，张牙舞爪压榨员工剩余劳动力，她为杨雪雨默哀：“来，多吃点小龙虾解解气，给你剥好了。”
“呜呜呜~还是亲爱的最贴心，我干脆娶你算了。”
“行啊，回去就打包打包嫁给你。”
戴上一次性手套，风卷残云拧掉龙虾头，放到唇边吸掉红艳的汁水，又辣又香，再去掉小爪子，腹部薄薄的皮一拉到底，露出里面沾满红油的白嫩虾肉，一看就是吃小龙虾的熟手。
杨雪雨心情大好：“别说我了，你怎么样，相亲对象还找你吗？”
“约我今天看电影，拒绝了。”
“哟～八成是看上你了，我说就你这破脾气，这些男人还挺坚持。”
“因为我长的好看啊。”
“好看是好看，可皮相只会随着时间年老色衰，永远比不上小妹妹咯。”
卢浣不服：“谁说的，最近还有弟弟和我要联系方式呢。”
杨雪雨愣住，瞬间来了兴趣：“什么弟弟，快跟我说说！”
卢浣咳了一声，语焉不详：“就一个小屁孩。”
“有照片吗？”
“干什么？我对姐弟恋可没兴趣。”何况人家加好友根本不是那个意思，反而她有事可求，卢浣颇为心虚，心想也就是林宗远不在这儿，否则定要大声戳穿她这个虚伪的女人。
一盆小龙虾吃完再点一盆。
最后，两位自诩人类高质量女性的白领，居然毫无形象干下去两大盆小龙虾，看得老板都惊呆了！
嗝。
头顶拉扯的灯泡亮起，像夜幕里结出的一颗颗小钻石，杨雪雨毫无形象地葛优瘫在椅子上，两条腿大大咧咧岔着，幸好今天穿的是裤子，否则其他客人估计要喊女流氓。
卢浣也吃撑了，仰头看着”钻石”，目光有些呆滞。
或许人这种生物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不知怎么，她又想到刚才陈女士的朋友圈。
自从高中她爸去世后，她妈一直是一个人，最开始从家庭主妇踏入社会赚钱养家，为了多赚钱，干的是两班倒的工作，经常累到回家倒头就睡，好不容易供女儿上完大学，结果女儿又变得和周围人不一样，不结婚……
现在更好了，连着晚饭都要在别人家吃。
卢浣吸了吸鼻子，突然悲从心来。
“卧槽，你这是干什么？”杨雪雨一脸震惊。
卢浣摇摇头：“没事，就是想我妈了。”
“……不是吧，你都二十七了，像个没断奶的娃娃。”
“怎么，我是妈宝女不行吗！”
“行行行，当然行。”杨雪雨哈哈大笑，突然，她目光触及什么，触电似的弹起，两秒钟完成从瘫子直立起身的医学奇迹，腰背绷直，高隆的腹部一口气吸进去，“操操操！老娘的桃花运要来了！”
卢浣：“？”
杨雪雨露出标准八齿笑，嘴里却机关枪似的：“身后身后！卧槽，好他妈帅，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看我，一定是被老娘的美貌给折服了！”
卢浣：“……”
杨雪雨便是这样，说她坚定单身吧，但看见帅哥又可以毫无立场哭着喊哥哥娶我：“擦擦口水，太丢脸了。”
“操，真的帅，身材也好，我猜腹肌得有八块，呜呜呜我可以！”
卢浣不相信杨雪雨的眼光，之前她还为一个口罩男疯狂，结果摘掉口罩，是个大龅牙。
杨雪雨打包票：“这次真没骗你，我要是骗你，人先给你睡好吧！”
“……”
见她这么激动，卢浣也多少起了点儿兴趣，嘴里咬着小龙虾回头。
有多帅啊，难道比二十六楼的弟弟还要……
下一秒，小龙虾掉到地上，卢浣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怎么了？”
辣椒呛到了鼻子里，女人趴在桌子上咳嗽，恨不得将五脏六腑给咳出来。
杨雪雨连忙给她捶背：“喂，你看见了没？”
“看见了。”就是因为看见，她才会呛到。
杨雪雨激动：“怎么样？”
“咳咳，也就那样吧，平平无奇。”
“平平无奇？”
走过来的林宗远正好听到这句话，高大的身躯委屈巴巴：“啊……我还以为我很有魅力呢。”
好吧，卢浣又开始咳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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