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025
浴室里雾气层层上升。
濡湿的镜面,一道模糊的身影映于其上,隐约能看到起伏的曲线。
卢浣关闭花洒,一边往头上打泡沫,一边听杨雪雨的吐槽。
“你不知道,自从上次说他坏话被听到,这一个月我都快被折磨死了!我只是一个办公室文员!文员懂不懂!我他妈天生就应该坐在空调底下玩电脑,为什么要我顶着烈日炎炎出去跑工厂!”
大喇叭突破音量极限,卢浣把旁边被压到根本听不见的音响也关上,然后五指慢悠悠穿过发丝,搓出泡沫:“我记得他学生时期就挺记仇的,不过一般出过气后就好了,所以你到底说了他什么坏话,居然记仇记了这么久?”
从另外的角度讲,也算是奇迹了吧?
手机的喇叭突然坏掉,只余水滴间或滴落地板。
好半晌那边才恢复上线,吭吭唧唧出声道:“咳,这不是,不是委婉慰问了一下吗,天地良心真的不是故意的,更何况不管我说什么,他也不能这样折磨人啊,我是个女孩子!漂漂亮亮精致的女孩子!你知道这几天我被晒成什么关公了吗,不,我他么比关公都要红啊!!”
“噗。”
卢浣逗乐了,已经能想象到那副画面:“要不然,我替你讲讲情?”
“算了算了,万一他不答应,老娘岂不是更没面子。”
泡沫揉得久了,身上的沐浴露变得滑溜溜的,挂掉电话后,卢浣打开花洒准备冲掉。
嗯?水呢?
卢浣懵了,又实验了几次,花洒终于有所反应,这次勉强吐出几滴水珠子。
“……”
晚上八点,在喝完猪骨汤的半小时后,卢浣顶着一头泡沫,按响了0261的门铃。
-
尴尬,非常尴尬。
如果硬要形容,就是那种下楼扔垃圾看见熟人打招呼,对方回头,你却突然想起自己没有穿bra的尴尬。
卢浣裹着一身浴袍,脚趾扣地地站在床边。
她那头泡沫用毛巾围住,侧看形似阿拉伯女人,正一滴滴往下落水,沾湿脚下毛毯。
忽而,身后传来动静,林宗远甩着双手从浴室走出来:“已经弄好了,姐姐你去洗吧。”
卢浣垂着眸,脸如火烧:“抱歉,我也没想到家里的花洒会坏掉。”
“可能是管子堵住了。”林宗远想了想说。
“大概,物业说明天会让人过来修。”
“你要是急着用,等会儿我去帮你看看。”
“不用……”
“没关系,我以前经常帮家里修。”
卢浣没再说什么,胡乱点了点头,等林宗远关上卧室的门,她才进了浴室。
和“毛坯房”的装修一样,浴室也是水泥的墙壁,甚至没有贴瓷板,大概刚洗过澡,雾气还未散去,呼吸间尽是闷热和男士沐浴露的味道。
卢浣被熏的有些头晕,把浴袍脱掉挂在一旁的衣篓,里面有运动服,还有一个四角内裤。
白色的。
她眼角一抽,避开,花洒的水淋到身上,温度不冷不热,正合适。
她把一身的泡沫快速洗掉,躬身搓腿时,忽而想起一事,转头看向门口。
门是玻璃的磨砂门。
卢浣对这种门可谓非常熟悉,她在公司的办公室便是这种,从外面看不见里面的确切光景,但若你在里面跳舞,外面的人绝对能从一团蹦来蹦去的黑影中,获取某些信息。
比如——上司疯了。
意识到这一点,卢浣心里顿时有些别扭。
一方面她清楚知道林宗远不会进来,除了偶尔脑子长泡,平时的他一向很有分寸感,绝对不会做出偷看女生洗澡的事情。
可内心里,卢浣又止不住一遍一遍冒出某些画面,这些画面不受控制,得益于她丰富活跃的脑细胞。
万一他需要拿什么东西呢?她记得他的手机就扔在床上,要是有人打电话,他肯定得进来拿吧?
这样想着,卢浣的腰就弯不下去了,搓后胯的厚角质时,她想:这个姿势会不会不美观?
抬胳膊清理腋下时,她又想:仙女怎么可能长腋毛?
最后干脆什么也没做,直立立冲完头上的泡沫,裹着浴袍出去了。
林宗远在陪少爷玩。
客厅的空调吹着轻轻的小风,他姿势懒散地坐在高凳上,打着石膏的腿大大咧咧搁在地上,手中捏一个塑料小球,手腕曲起,拇指和食指轻轻搓动,下一秒,白毛大狗嗷呜咬住飞旋的球。
“出来了?”
听到声音,他回过头,自然而然问:“要吹头发吗?”
“嗯。”
于是林宗远便站起来去找吹风机,少爷从沙发上跳下,撒欢儿跑到女人跟前转圈:“汪汪!”
卢浣心不在焉摸了摸狗头。
没过一会儿,林宗远拿着吹风机回来,一边摆弄一边嘟囔:“好久没用了,不知道还行不行。”
他插上电,拨开按钮,暖风不经意吹过手面,烫得手腕的皮肤立起小疙瘩。
赶紧关上:“没坏,就是热风有点烫。”
卢浣接过去,道了声谢。
不过她打开后,并没有感觉到所谓的烫,又把温度调高一档,女人的头发总是香香的,林宗远坐在沙发的另一端,鼻尖是挥之不去的甜兮兮。
怎么能这么甜呢?
他偷偷吸了口气。
“阿嚏——”
下一秒,狗毛进鼻子里了。
-
吹完风,已经八点半,这个时间点说早不早,说晚不晚,只是针对于所在的地方,比如穿着浴袍孤身处在男人家里时,就已经很晚了。
卢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一晚上都不自在。
她把这归咎于自己太爱面子,没有人愿意在朋友面前丢脸,尤其这个朋友,还对自己有别样的情愫。
无关喜欢,这和一个人的自尊有关。
“我回去了,今晚谢谢你。”她起身,长发滑落肩头,金丝绒的浴袍自然垂下。
林宗远避开眼。
“那一起吧?我帮你修一下花洒。”
“太麻烦了吧。”
“嗯?”
“……”
楼下开始看电视,声音不知开到了多大,隔着墙壁都穿透而来,是每年暑期必播档还珠格格。
卢浣听到尔康悲痛的质问声:“你可以打我,骂我,但是就是请你不要不理我,你不理我,都要急死了!”
台词是这般的恰如其分,卢浣脸色通红,起身便往外走。
走两步后,身后传来脚步声,林宗远也跟了过来。
他步子大,很快越过她,插着兜走在前面,自始至终只看了她一眼,轻飘飘的,没什么力度,跟看一块石头似的。
卢浣抿了抿唇,没有出声。
两人一前一后。
等待电梯的过程中,卢浣借着反光的电梯悄悄看自己。
她对自己的素颜还是很有信心的,女人二十五岁后胶原蛋白开始流失,但她本身就属于浓颜长相,五官精致,骨相挂肉,加之因为热气的熏染,此刻她的脸色呈现出由内而外的血色,有点儿像日式妆容中打的大片腮红。
身上浴袍宽松,但却极其显腰身,头发湿漉漉披散在后背,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洁白的颈,怎么看都比她赤脚追人时要好看。
所以他刚才为什么不看她?
卢浣一顿,瞪大眼睛。
等等,她为什么要让他看她?他爱看不看啊!不对,不看更好!
卢浣使劲摇头,觉得自己八成是洗澡的时候脑子进了水,得赶紧把水晃出来。殊不知,她这副样子尽数落入了别人眼中。
电梯反射的镜面里,林宗远看着卢浣的小表情,仿佛能猜到对方的心思。
他有些好笑。
以前怎么会觉得她高冷呢?这个女人其实比谁都好心肠,比谁都热情——不论在哪一方面。
少年人摩挲着手指,指腹的茧子有些粗糙,借着一层媒介,他的目光没有了阻拦,变得肆无忌惮,求知若渴。
这个年纪,总是比其他年纪更冲动的。
他心里关着一只小野兽,鼻尖芬香是催化剂,她身上的沐浴露变成了自己熟悉的那一款,仿佛被他狠狠拥抱后,连那一点儿轻缓的呼吸都沾染他的味儿。
忽而,他对上了一双眼睛。
电梯打开,双脚前后跌跌撞撞进入,随即阴影笼罩。
呼吸错乱间,他推她到电梯壁,双臂屈折撑在两侧,他这个姿势,浑身上下写满要吻人:“不喜欢就推开。”
卢浣心如擂鼓。
她应该推开的。
可不知道为何,那一刻,竟迟疑了,他的吻已经落下,雨点般密集,他碾着她的唇,吮着唇瓣,热气尽数喷洒到鼻尖,生起许多湿润的水雾。
卢浣不小心张开了嘴,林宗远便迅速攻进去,舌尖略过上下颚,柔软碰触,双方都情不自禁颤抖,卢浣反手锢住林宗远的肩膀,宽大的浴袍往下叠落,露出纤细的手臂。
她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被男人吻,还是如此激烈,林宗远的气息紧紧包围着她,一种极具穿透的海狸香,会让人联想起健身过后略带汗珠的男性身体、如动物般野蛮入侵。
于是招架不住,节节败退。
冰凉的电梯壁带上温度,卢浣激出了一身汗,她迷了心智,身子也收起利刺,软了起来。
她的唇变得无比软,被一遍一遍舔过,水润地充血,她仰着头回应,水声在耳膜里炸裂,以至于连那一声“叮”两人都未有人注意。
“浣浣!”
直到电梯外的人突然出声,两人猛的回神,一转头,陈女士正提着蔬菜,满脸震惊地看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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