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民国最后四闺秀

　　五月九日的清晨，大家很早就来到了璇宫酒店的西餐厅。酒店的法国经理皮埃尔亲自安排了一顿丰盛程度堪比晚宴的正宗法式料理，招待将要出发的姜听云等人。

　　在吃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早餐之后，徐建书也来到了酒店给大家送行。皮埃尔不但免去了所有人的房费，还和徐建书分别买了许多武汉的特产装到车上。最让太子殿下满意的是，皮埃尔准备的武汉特产中还有一袋从吉庆街买来的小鱼干。

　　礼物不收不合适，但是车子本来就已经装的满满当当，史蒂夫干脆挑了一些之前南昌民国政府那边送的东西回赠给徐公子和皮埃尔。

　　最后，在姜听云等人和徐建书和皮埃尔一一道别之后，三辆被装得满满当当的车子终于要向合肥出发了。

　　武汉到合肥的路也要三百多公里，到达武汉城外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

　　在合肥的城外，已经有两辆挂着南京民国政府标志的车辆在城外等候。

　　姜听云这边的的车子停到了等候车子的附近，和对方确认身份后，开始将这边各种大包小包的东西往南京方面的车子上搬运。

　　武汉方面派来的两名司机和南京方面的来的人并没有像两个中央政府的关系一样剑拔弩张，仿佛这小小的司机更能看得懂“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道理。

　　在等待姜听云等人搬运行李的时候，武汉和南京两边的人友好地握了握手，平静地聊了聊两边的情况，尤其是比较了一下司机这个岗位在两边国民政府的待遇问题。

　　为了避嫌，武汉国民政府派来的人并没有进城，因为时间已经不早，他们还要在城外找一家小店过夜。在向史蒂夫等人告别后，两个司机就匆匆离开了。史蒂夫则很会做人地将昨天徐公子和皮埃尔送来的大量特产中的一部分又送给了将要分别的两位司机。

　　南京方面派来的车子是隶属于南京国民政府外交部的两辆别克轿车，两辆崭新的车子型号都比姜临风开的那辆的还要先进，看见这次南京国民政府接待的规格相当的高。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与佛照楼、会宾楼、万华楼并成合肥四大名楼的大雅楼饭店。

　　姜听云下车之后向史蒂夫问道：“这次接待标准够高的。你怎么搞定的呀？”

　　史蒂夫道：“这次的接待和几天后的车票，都是欧洲宗教联盟会那边直接和南京国民政府沟通的。据说这次接待是南京国民政府的外交部长王正廷亲自布置的。”

　　姜听云道：“我去，买张车票的事都能找到王正廷了，看来这列火车真不一般呀。”

　　王正廷是浙江奉化人，二十九岁时获得耶鲁大学博士学位，为人颇有才干，但是他和之前的外交总长顾维钧长期不睦，才能有些无从施展。但是民国就是这么一个神奇的时代，有真才实学的人总是不会被埋没的。靠着和蒋介石是同乡的关系，王正廷一跃成为新南京政府的新任外交总长。王正廷倒是也没有辜负蒋介石的信任，在不久的将来，由他发起的“改订新约运动”，修改了旧政府和列强签订的很多不平等条约，也书写自己在民国这段历史上极为浓墨重彩的一笔。

　　史蒂夫道：“过几天你看见就知道了，听说车厢是从俄国订的，特别结实，一般的子弹完全打不穿。为的就是确保万无一失。”

　　说话间，有一个穿着深色中山装，留着分头的中年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对史蒂夫说道：“您就是尊敬的史蒂夫牧师吧？敝人周志国，是国民政府外交部外事处的处长，有失远迎，请您不要见怪。”

　　史蒂夫赶紧上前和周志国握了一下手说道：“哪里哪里，未来几天还有不少要麻烦周处长的地方，请您不要见怪才是。”

　　周志国见史蒂夫是个好说话的人，一下子变放松了很多，说道：“您看咱是不是就别站在门口说话了？里面已经备下了酒菜，您里面请。”

　　大家在史蒂夫的带领下，跟着周志国一起走进了大雅楼。

　　走进大厅之后，只见大厅里原本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男子装着一件灰色竖纹的长衫，一副教书先生的文人打扮，但是眉宇间却有一些多少读书声都掩盖不住的那种军人独有的英气。

　　男子引人注目的原因其实并不在于自己本身，而是旁边坐着三个和姜听云年纪相仿的姑娘。

　　三个姑娘中的大姐也不过二十岁的样子，气质蕙质如兰，穿着一件很普通的浅色棉布旗袍，却有一种这挡不住的世家长女风范。

　　比第一位稍小一点的姑娘，留着一个略显俏皮的短发，有着林黛玉一样的瘦弱体型，但一眼看去便知她应该是一个有史湘云般调皮性格的姑娘。

　　再小一点的是一个略微有些害羞的姑娘，坐在那里一直低着头看着手中的小说，偶一抬头，女子端庄内敛，温婉如玉的气质便显露无遗。

　　正在这时又有一位岁数最小，容貌却完全不输其他三个姐姐的小姑娘也走进了大厅。

　　原来其他的四人都是在等这个小姑娘会车里拿东西。等到她之后，五个人便一起上楼进入了雅间。

　　姜听云向周志国问道：“周处长，这五个人是谁呀？”

　　周志国小声地对姜听云说道：“合肥张家的人，等一会进屋再跟您说。”

　　等进入屋中，众人依旧按照往常的座位做好。史蒂夫仍然坐在了最近有些习惯了的中间位置，周处长和姜临风分别坐在了左右。

　　周处长让服务员给大家倒了茶水，然后说道：“刚才的几个人也别说您会问，搁什么地方都是人们视线的焦点。合肥张家的祖辈是著名的淮军将领张树声。当年张树声跟随李鸿章从无到有建立了淮军，同时也颇受曾国藩的赏识，曾官至两江总督和两广总督。刚才那个中年的先生就是张树声的孙子，名叫张冀牅。他现在是民国有名的教育家，在苏州那边开办了两所学校，其中一所还是女子中学。”

　　史蒂夫道：“华夏重男轻女的思想是有些严重，推行女子教育其实十分重要。这位张先生要是能把天下女子都教育成自己女儿的样子，功绩可不止于教书育人那么简单了。”

　　周处长笑了笑说道：“哪有这么简单？他的这四个女儿不但品貌俱佳，而且才华非凡，被称为民国最后的大家闺秀。张冀牅每年都会有几次带着女儿或者儿子回老家这边来，像他们这些淮军将领的后人每次也都喜欢到大雅楼来吃饭。现在很多来大雅楼吃饭的人，都是想着是不是有幸能够看上这几位才女一面。”

　　姜临风心道：也不知道将来什么样的男子才能够娶到这样的女子，要是自己的儿子也能找到这样的女子相依为伴就好了。

　　很遗憾的是这显然只能作为姜临风一厢情愿的梦想。这四个女子未来的丈夫皆不同凡响：一位是蜚声曲坛的一代昆曲名家顾传玠；一位是著名的作家、北京大学教授沈从文；一位是耶鲁大学著名的汉学教授，德裔美国人傅汉思；最后一位叫周有光的二女婿可能没有那么大的名气，不过他发明了一种现在很多人都离不开的东西，叫汉语拼音。

　　姜听云倒是不担心自己的婚姻问题，有苹果砸到牛顿的一天，就一定也有缘分砸到自己的的一天，他向周志国问道：“为什么淮军将领的后人都喜欢大雅楼来吃饭呢？”

　　周处长解释道：“这个大雅楼的掌柜的和我同姓，人们都喜欢叫他周四。他开大雅楼之前正是淮军掌舵之人李鸿章大人家的厨子。”

　　姜听云道：“原来如此呀。”

　　在大家聊了一段时间后，今天各种菜品开始被陆续地端上桌子。

　　菜品主要以安徽菜系为主，但是也夹杂了少量的粤菜。既有安徽本地的徽州毛豆腐、包公鱼，也有粤菜的肚包鸡和小笼包。

　　前面的菜品大家吃的都很不错，最后上来的那道安徽最特色的菜品臭鳜鱼确实褒贬不一。

　　喜欢他食之鲜美的人则是称颂不断，受不了它气味的人则打开了窗户，站在窗口不愿回来。

　　更有甚者像嗅觉异常敏锐的肖贵银，直接选择了离开，说是放心不下车里生死门的那些宝贝，先下去看看，然后就再也不回来了。

　　饭后大家回到了周处长安排的住处休息。政府的招待所没有豪华的璇宫酒店舒适，却由警方负责安保工作，胜在安全可靠。

　　对于今天的菜品，意见最大的居然是并没有进入大雅楼的太子殿下。嗅觉灵敏的太子根本受不了姜听云身上久久无法散去的臭鳜鱼味道，最后只能趴在敞开的窗户边勉强睡了一个晚上。

　　而晚上睡得最开心的则是史蒂夫了，因为合肥和南京很近，明天早上出发的话，应该在中午的时候，他就能够看到自己最好的朋友，那个在不靠谱方面和自己难堪伯仲的天主教神父雷鸣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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