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姐姐和妹妹
在罗薇不动声色观察芳蔻小姐的时候,芳蔻小姐也在观察她。
无疑这是一位有着良好教养的贵族少年,他的脸上里没有淫邪和贪婪,黑眸深邃却不阴暗,独特的气质会让人联想到静谧夏夜的星空,还有风浪平息后大海。
真是个奇怪的人,芳蔻小姐心想。
年轻的肉体,不俗的外貌,强大的气场,平和的目光,青涩和阅历矛盾地集中在他身上。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好奇在心湖死水中翻起了一点浪花,芳蔻小姐忽然看到了一丝希望,或许,他真的能帮她……
容色清丽的水仙美人轻轻推回竖琴,起身朝罗薇了两步,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病态的红晕:“请坐吧,阁下,椅子就在您身后。”
她邀请罗薇在铺有织布软垫的镂花扶手椅上坐下,自己却坐回了离罗薇五米远的琴凳上。
竖琴是有灵性的乐器,音乐之神曾用它弹奏出了世间最完美的乐章,据说它的琴音能使灵魂安详,露出人心原本的模样。
芳蔻小姐扶住竖琴,抬起了水雾沁润的粉棕色的双眸:“阁下想听什么曲子呢?”
想听什么曲子,这个问题倒把罗薇难住了。
穿过来这么久,她只听过学院举办晚会时放的那几支舞曲,以及侍女百丽儿用里拉琴弹奏的北地民歌。
如果她记得那些歌曲的名字,这会儿还能说出个一两首,可惜她以前完全没留心过。
意识到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不够深入,罗薇迟疑地说:“我没听过南境的乐曲。”
——所以不知道南境有什么曲谱,也不知道她会什么。芳蔻小姐自动补全了这句话。
看来这位客人来自北方呢,她笑了笑,低头道:“没关系,那我弹奏一首北地的民谣吧,您一定听过。”
灵巧的手指拨动琴弦,指尖下很快飞出了一串动听的音符。
熟悉的曲调传入罗薇耳中,令她恍然了片刻。
这首曲子她还真的听过,在今年年初,她和特洛伊去冰原的路上,听百丽儿弹唱过,活泼的曲调配上通俗易懂的歌词,讲述了草原上的牧羊女无忧无虑的生活。
轻快的歌声伴着琴声响起,比起百丽儿柔媚绵软的唱腔,芳蔻小姐的声音就像一只欢快的百灵鸟,掠过洁白的羊群和葱绿的草原,自由自在地穿梭在蓝天白云上。
这歌声极富感染力,罗薇的心也不禁跟着这只小鸟飞远,轻飘飘地飞上了云端。
她听得入迷,不料异变突发。
剧烈的咳嗽声毫无预兆地响起,芳蔻小姐捂住嘴唇的手指用力到泛白,却抑制不住喉间的痒意,痛苦地抽动着肩膀。
鲜血染红指缝,女人瘦弱的脊背弓成了一只虾。
罗薇眉心一蹙,咯血,这是肺结核的症状!
她起身上前:“你——”
“不要!不要过来!”芳蔻小姐惊慌地抬起头,“咳咳,不要过来!”
罗薇脚步一顿,缓缓退后:“好,我不过去。”
“咳、咳咳咳……”
芳蔻小姐低下头,喉咙里又爆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良久,这阵咳嗽声才止住,仿佛去了半条命的女人软绵绵地撑着琴凳,跌坐到了地上。
罗薇就站在她不远处,担忧地看着她:“你还好吗?”
芳蔻小姐取出手帕擦干净嘴唇上的血,拢了拢凌乱的鬓发,这才抬头看向她:“我没事,抱歉,吓到您了吧?”
“没有,”罗薇摇头,问她,“这儿没人照顾你吗?”
“有的,都在后院,”芳蔻小姐憔悴地笑道,“我不准让他们离我太近,我得了肺痨,会传染。”
罗薇看着她的眼睛:“为什么不吃药?”
“没有不吃,”芳蔻小姐抓紧手帕,“只是今天起得晚了,忘了喝药。”
罗薇没有揭穿她的谎话,她从包里取出了一瓶自己来之前专门找霍尔熬制的魔药,犹豫要不要送给对方。
芳蔻小姐一心寻死,这药送给她,她恐怕也不会愿意服下。
想了想,她还是将治愈魔药放在了旁边的木桌上:“这种药剂能治好您的病症,我可以用它换一个跟您谈心的机会吗?”
“谈……心?”芳蔻小姐眼神疑惑。
罗薇点了点头:“我的老师接下了您的委托,让我来为您解开心结,所以我想听听您的心事是什么。”
芳蔻小姐垂眸:“我知道,我看到了那封信上的落款。”
“那您愿意对我敞开心扉吗?”罗薇问。
“没有人能解开我的心结,”芳蔻小姐喃喃道,“没有人。”
“我以为您同意我来到这里,就是在允许我走进您的内心了。”
芳蔻小姐沉默了一下,看向窗边的水仙花:“你既不了解我的过往,也感受不到我的痛苦,我为什么要让一个陌生人走进我的内心。”
罗薇:“你的痛苦始于一场欺骗,你恨那个人背叛你,却没有办法报复他,是这样吗?”
“不,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芳蔻小姐黯然神伤。
罗薇皱眉,她说错了?
不可能,她的占卜结果从没出错过。
还是她对星象解读有误?
“但假使你的剑足够锋利,”芳蔻小姐忽然出声,转过头来盯着她,“能为我消除这世上的怨恨,我将把我污秽的心脏献于你的脚下。”
“你想要我做什么?”
“那件事你不一定做得到,我想先给你讲一个故事,故事讲完,我希望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好,”罗薇坐了下来,“我洗耳恭听。”
芳蔻小姐又咳嗽了几声,压抑着声音讲述道:“从前,草原上有一对姐妹,姐姐从小就生得好看,牧民们都说她是草原之花……”
后来,领主的儿子爱上了姐姐,想要娶她回家,但妹妹嫉妒姐姐的好命,跑去领主城堡勾引那位贵公子,被姐姐发现了。
愤怒的姐姐打了妹妹一巴掌,把她关在家里,自己一个人去见了情郎。
妹妹不甘心,又跑去勾引了贵公子的父亲,那位大腹便便口臭熏人的领主。
妹妹的行为终于激怒了领主夫人,心狠手辣的领主夫人把她绑起来卖给了奴隶商。
奴隶商把妹妹卖到了南境,姐姐为了救妹妹,也追来了这里,可她还没有找到妹妹就被坏人抓进了妓院。
姐姐很聪明,她凭借自己的美貌和聪慧俘获了一位富商的心,那位年轻的富商把她救出妓院,并娶她做了自己的妻子。
故事讲到这里,罗薇才反应过来,故事里的姐姐不是芳蔻小姐,妹妹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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