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没心肝的东西
吴蒙德本来在村子里名气就不好,对上面的人低眉顺眼对下面的人横眉怒目,村里的人都不太喜欢他,也就除了经常拿他好处的村长,以及帮他算命的吴半仙。现在大家看见吴蒙德被推出家门,笑的那是个见牙不见眼,就差扔钱叫好了。
吴蒙德看人越聚越多,脸上有些挂不住,对着周围骂了几声也没用,脸上臊得慌。颤抖着手指着堵在门口的文娟,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吴蒙德媳妇听见动静也过来了,跟文娟对骂,那骂声都能传出一公里。
“你们家能过的这么不就靠着我们家吗?你忘了你们俩结婚谁给办的了?真是不识抬举,拿你们点钱怎么了!你还是我们买回来的,你跟谁出小主意呢。”
“什么叫靠你们家,家里的吃不饱穿不暖的,都揭不开锅了,你还从这里拿钱,你怎么好意思的,吸血虫,你们两个就是大蚊子!你家住洋房把老妈子还有弟弟扔在这,你们怎么好意思的,”
众人看两个人开始动手推搡起来了,一部分人上去拉架,一部分人跑去村长家,不大一会村长就骑着摩托车过来了,听说这事给吴蒙德递了一个眼色,随后展开笑颜打圆场,把两边劝停,吴蒙德也扯着自己的媳妇出来。
在村长好声好气的劝说下,各自也都回屋了,只留下这一家人。这时村长收了脸上的笑意,不满的看了一眼文娟,又没好气的让吴蒙德自己处理一下,话里话外都是向着吴蒙德。
文娟虽说没有上过学,但是也是在爷爷脚边待过一些时日的,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自己是讨不上理,愤愤不平的看着这几个人。吴知恩从屋里挪出来,拉了拉文娟的手,对着外面的人说。
“我的钱不给你们,你们要是再过来拿,我就出去报案,看你们谁讨的了好!”
这还是吴蒙德第一次看见吴知恩这么硬气的跟他说话,一时间都气笑了,嘲讽的看了看吴知恩的腿,摇了摇头。
“就你这狗腿,我看你能爬出二里地的,说着话也不着笑!”
“试试就试试,你不是我哥!我不会给你钱了!你这个要饭的。”
“你!”
吴蒙德一猛地一踹门,巨大的响动吓得吴知恩一哆嗦,随后吴蒙德带着村长还有媳妇走了。文娟赶紧转身安抚受惊的吴知恩,拍了拍他的后背,将人抱回屋里。吴知恩吃的也不多,每天都是一点点小咸菜,加上看不见多少米的粥,浑身瘦的只剩个骨头。
经过这一事,可能是村长看真把人逼急眼了,对谁都没有好处,便让吴蒙德收手,为了那么点钱不值当。吴蒙德接下来的时间也没有过来拿钱,也没有过来找麻烦,只有偶尔去领补助的时候看见他,对着吴知恩白了一眼就走。
生活变得好了起来,文娟很会打理家里的活计,吴奶奶和吴知恩很喜欢她,钱都给文娟打理,吴奶奶说到这的时候,脸上不由的洋溢起大大的笑意,手也慢慢抚摸着吴知恩文娟的脸。
文娟攒着钱找木匠做了个小推车,每天带着吴知恩出去溜达,上集市也带着他,有时候三个人一起出门,文娟让吴奶奶和吴知恩坐小推车,自己在前面拉,但是吴奶奶不愿意。文娟也不勉强,牵着吴奶奶,拉着吴知恩赶集。
文娟会规划每笔钱的用处,也会攒钱修补家里,日子变好了起来,虽然还是不如其他人家利爽,但好歹是不会漏风漏水。过年的前,三个人还去镇上照相馆拍了个合照,吴奶奶拍完一张就不拍了,让他俩拍,碑上的照片就是那时候照的。
那段日子真是可好了,是吴奶奶做梦都能笑醒的程度,思绪逐渐拉伸,焦爻敏锐的察觉到空气中的悲伤因子在蔓延,不对,不是吴奶奶那边弥漫出来的,而是……焦爻抬起头往上看,天上的黑气震荡起来,红色的丝线穿插缠绕成一个眼睛的样子。
黑气凝聚在中间化为了瞳孔,看着下方的吴奶奶露出了悲伤的目光,吴奶奶察觉不到,只是感觉风好像变大了,抽出思绪扶了下飞起的头发。
“后来啊……”
吴蒙德一家生了个儿子,开心坏了,各种宠溺,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说让往东不带往西的。这个小孩被宠的无法无天,名牌衣服名牌鞋都要买,不给卖就砸东西,要么就是离家出走上网吧,吴蒙德两口子心疼啊,只能是给他钱让他去消费。
家里并不是什么富豪富翁的,攒的那点钱很快就被霍霍光,再一次儿子要求要买最新的苹果手机时,家里就剩几千块钱了,便跟儿子商量能不能下个月买,他儿子不肯,说下个月都过时了,人家都有就他没有。
但是家里属实是没有钱了,他儿子不管这个,二话不说就离家出走,喊着哥几个开着鬼火出门了,吴蒙德也生气啊,怎么说都不行,就想凉一凉他,没想到这一凉就出事了。他儿子在网吧跟人起了冲突,一气之下把人家店里的电脑全砸了,还用键盘给店老板开了瓢。
等吴蒙德两口子赶到的时候,救护车已经把店老板送医院去了,等店老板醒过来的时候,立刻就放话,不拿个五十万再让那个孙子(吴蒙德儿子)磕头道歉这个事没完。吴蒙德带着儿子去医院的时候,他儿子还叫嚣呢,手太轻了,怎么就没给他打死。
吴蒙德听到这话,眼前一黑,上去就给了他儿子一个嘴巴子,他儿子愣住了,随即就是不敢置信,吼叫着跟吴蒙德打了起来。吴蒙德怎么说也还没老,两人差不多打了个平手,顶着淤青的脸去道歉,但是人家根本不认,只能先去筹钱。
一想到钱,吴蒙德老婆就说了,吴知恩那肯定有钱,这么多年了,能没积蓄嘛。吴蒙德一想,也对啊,这么多年,那么多钱,怎么可能兜里没有子。想着想着,吴蒙德晚上就带着媳妇去老宅找了吴知恩,吴知恩三人正在吃饭呢,看见他们两个过来有些疑惑。
吴蒙德上来就是要钱,他媳妇也面露凶色,脸上的妆容都开始扭曲,吴知恩赶紧将文娟拉到身后,挪着身子往前挡,吴蒙德看他那个死样子就来气,二话不说一脚就将吴知恩踹翻在地。
接下来就是红了眼了,文娟扑过去护着吴知恩,但是被吴蒙德媳妇一把扯开,吴蒙德也不提钱不钱的事儿了,把最近所有的情绪全部发泄在吴知恩的身上。吴奶奶两边拉,急的哭了出来,抱着吴蒙德的腿让他别打了。
“死老婆子,走开!要不是你们,也不会出这事!”
“什么事啊!你上来就说要钱,我们把钱给你,你别打了。”
“丧门星!真是个丧门星!你是要气死我是不是,你个丧门星!”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吴蒙德嘴里骂骂咧咧,都不知道他到底在骂谁,可能是在骂吴知恩,也可能是在骂他又跑出去玩的儿子。吴蒙德对着吴知恩拳打脚踢,拳拳往头上招呼,踩着吴知恩的残腿,拎起衣领甩嘴巴子,吴知恩一开始还能喊两句,慢慢的不出声了。
文娟扭着胳膊想要逃出吴蒙德老婆的手,脸上被抓了好几道血印,身上的衣服也让撕开了口,吴蒙德老婆见她挣扎也慢慢的没了耐心,伸手掐住了文娟的脖子,指甲都陷了进去。
吴奶奶见状上去掰吴蒙德媳妇的手,他媳妇也是吃了劲了,扣住文娟脖颈两边,一撕扯,直接将文娟两边的肉撕了开来,鲜血溅了吴蒙德他媳妇一脸,嘴里也溅到了血液,张嘴闭嘴都是铁腥味。
“啊!”
“啊!”
“啊!”
三声尖叫,吴蒙德皱着眉往那边打量,只见他媳妇一手的血,而老二家媳妇则是脖子两边豁了好大的口子,鲜血止不住的往外冒。吴蒙德被鲜血激的恢复了理智,一脚将手下没了动静的吴知恩踹到边上去。
“怎么回事?怎么搞出这么多血,这让人看见了怎么说。”
“我哪知道啊,我就随手一掐,她就开口子了,她是面人做的吗!还不能碰了!”
两人争执间,文娟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面色煞白,显然是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吴蒙德眼睛一翻一琢磨,对着瘫坐在边上的吴奶奶说。
“你把钱拿过来,拿来我们就走了。”
吴奶奶呆坐在地上,一句话都不说,已经是失了魂的模样,吴蒙德让文娟进去翻找,自己则是蹲在吴奶奶面前上下打量,用手在吴奶奶面前舞了舞,发现还是没动静,便不再管她。烦躁的踢了踢文娟的尸体,而后又走到吴知恩边上把人翻过来。
用手一探鼻息,吴知恩已经被活生生打死了,双眼紧闭,手握成拳状,嘴角还有干涸的血迹。
“啧……”
吴蒙德‘啧’了一声,叉着腰站在屋里不说话,他媳妇没多久就将一个蓝色的布包取了出来,对着吴蒙德一挥手。吴蒙德接过蓝布兜子往怀里一揣,两人就想走,但是临到出门的时候,吴蒙德停下了脚步,返回里屋捂着吴奶奶的嘴将人带走。
“之后啊……我就被关在小洋房的三楼,再见到他俩的时候,已经是这个小土包喽。蒙德跟我说,一家人散不能两家人散把,他还有孩子。我不肯,他们便不让我出门,也不让我跟其他人接触。现在倒是没关着我了,可能是觉得老太婆我啊,马上要死了,就重新把我送回老宅。”
“这人的心难道有的不是肉长的吗?我们家知恩文娟,哪一点对不起他们了,为什么呢。也不知道他俩在下边过得怎么样,总比在上边好啊!我马上也要去了,你俩可得等等妈妈。”
风吹得更大了,卷起的沙土环绕在吴奶奶周围,像是在拥抱她一样,风吹出鬼的哀鸣,沙带着鬼的眷恋。焦爻听完故事沉默了,吴蒙德无疑是个恶人,挖了心的恶人,吴奶奶的子孙宫断了一条,还剩一条,就是说这个吴蒙德,居然还没死?!
“吴奶奶,你儿子吴蒙德现在怎么样?”
“怎么样?呵呵……活的好好地,他就像吃了我家的命一样,活的好好地!”
“吴奶奶,你知道,这个坟里面没有东西吗?”
“没……没有东西?不可能啊,他们就在里面呢。”
“不在里面!”
这一声不是焦爻发出的,那个偷偷跟在他们后边的小青年走了过来,神情严肃,心里纠结了一番,重重的吐出口气,又轻声说了一句。
“他们不在里面,里面是空的。”
焦爻有些疑惑,吴奶奶抬起头看向小青年,回忆了一下,像是对上号了,想撑着自己站起来,但是有些脱力。焦爻见状想要上去搀扶,但是一双手比他更快,小青年将吴奶奶扶了起来,还给她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可欣?是可欣吗?都这么大了啊。”
“是,吴奶奶,我是可欣,吴叔吴婶子不在里面,对不起,我没跟你说。”
“为什么这么说?吴蒙德说给他俩葬在里面的,这还有照片呢。”
“蒙德叔听吴半仙说的,把他俩安葬了会惹来祸事,所有给他俩烧了装进瓮里,放到桥沟河下边了。”
原来,那天吴蒙德两口子杀了人,当时还没觉得有什么,事后开始有些慌张,晚上就坐在床上合计,该怎么办,才能掩人耳目。想着想着,吴蒙德寻思,不能把尸体就在那放着,到时候臭了左右邻居不都知道了,于是大晚上就喊了个殡仪馆的车,给尸体拉走。
用火一烧,领回来直接走关系批了个双坟包,趁着没啥人,直接往里一放,盖上水泥盖子,碑都是后补的。但是没过多久,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一开始两口子筹钱倒是没注意,等事情解决了,安心下来,才意识到,家里有一双时有时无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他们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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