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救的人是大哥哥
天快亮时,金敏成终于背着俞灿走到镇里的红十字医院,然而前方战事胶着,红十字医院所剩医生不多。
金敏成找了些能吃的粥,递给俞灿,然后一点点喂善赢。
俞灿浑浑噩噩,直到听见善赢的哭声,眼睛里才有了一丝亮光。
战线拉长,前方将士死守,不断有伤员送过来,俞灿不得不投入工作,没有半分迟疑。
《日内瓦公约》规定:非军队接管的医院均为中立单位,占领军队不可妨碍其履行治病救人的职责。
非军属的医疗人员也同样享有中立权益,并佩戴白底红十字臂章作为标识。
俞灿虽然新到这里,但凭着红十字臂章和职级安排着手术室,唯一迟疑的是,没有麻药,药品也就没有,之前都供前线,然而如今这里又成了前线……
看着竟被磨钝的银手术刀,空空的医药箱里还有一件破烂不堪的孩子外衣……
正是为难之际,门前有人吆喝,让去卸货,居然是药品和衣食,一时众人大喜,俞灿忍下胃里翻涌黏腥,拖着疲惫的身体进入救人。
在这里,俞灿学会了不用X光机,只凭听诊器,只凭眼睛和手的配合,甚至学会了很多草药、土方的用法,比如香灰和烧棉花止血……
有些甚至俞灿都想不明白化学和物理原理,但试了几次发现土方有用,俞灿也都会去请教学习。
炮火声也渐近。
镇里有很多老弱病残,有小孩子许是饿急了,也凑上前去,想要个窝头,他身边的干瘪如残叶的老爷爷,扯过孩子,打了几巴掌,说:“去打鬼子、救人才能吃!”
小孩子哑着嗓子也不哭不出声音,挨了打还是藏在爷爷身后。
俞灿看着分给自己的窝头,在暗处吐了一口猩红的血,大口喝了几口水,咽下唾沫,然后走出去,将窝头递给那个那个藏起来的孩子。
老人家眼睛盯着窝头,但依旧连连摆手,说家乡话,大致意思是:“不饿不饿,你们有用,有用!”
喧闹声响起,又是从前线救下来的一波伤员,俞灿艰难扯扯嘴角,将窝头塞进老人手里,戴好口罩,转头投入工作。
一台接一台手术,俞灿不知道自己站在这里多久,直到在手术台上再次看到了熟悉身影。
实际上,并不是俞灿看见的,俞灿像一台机器一样,满眼都是伤口,如何取子弹,如何缝合、如何医治……何时截肢保命……
而是和俞灿一同手术的秦医生看见的,黄绿色军服以及三星黄底领章,惊呼:“这是……这是前线司令?”
然而俞灿眼里,只有头部、肩部多处弹片伤,胳膊、腿上枪伤。
听到司令这个称谓,俞灿才打量,门外满脸黑黢黢带着伤痕的左海凡和一个眼熟的亲卫,台上竟是—……竟是大哥哥……大哥哥寿绍璋!
司令亲自上前线,死战不退!此时没有人认出包裹严实的俞灿,只是叫着医生。俞灿觉得自己照镜子,都不见得会认出自己。
手术十分顺利,秦医生哆嗦问:“童主任,给这样的大官做手术,什么感觉!”
俞灿没说话,眼神示意秦医生做好后续工作,检查司令还未醒过来,俞灿说:“机会给你了,你出去和门外的大官讲,一切顺利,后续也都你负责了!”
秦医生倍感意外:“这是难得的机会,搞不好能去中央医院,远离炮火,您……”秦医生“您”了好久,最后说:“您的胃出血得去后方养养了,搞不好要命的!”
俞灿勾起嘴角,想到带着口罩秦医生看不到,就把安慰的目光传到,从后面洗手,踉跄走出去,去看进不得手术室,坐在门外呻吟的“轻伤员”,所谓轻伤员,也不过是目前状态良好,缺手指胳膊的,大有人在。
俞灿在走廊外诊治伤员,亲兵病床推着司令去病房休息,左副官已经安排司令,去后方医院。
可就是这样一走一过的瞬间,病床上的寿绍璋刚刚苏醒,不知道是凭借什么认出包裹严实的俞灿,而且还是背影,拉住俞灿的大褂,俞灿一惊,随即放松,觉得寿绍璋麻药劲并没有过,轻轻推开寿绍璋手,点头致意,转身要走。
走了几步,耳边传来低哑却依然坚定如山的声音:“俞星宝!再敢往前迈一步,家法伺候!”
俞灿略顿顿,假装没有听到,自顾往前走,我不能回后方医院,这里明明更需要我,而且……这里有千百万个同阿琛哥、阿昭哥一样的少年士兵,我在一天,就要保住他们的命。
寿绍璋的声音引起左海凡的注意,看向寿绍璋,默契到只是一个眼神,亲兵们立刻上前,去抓俞灿。
众医生和护士吓了一跳,秦医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急忙上前说好话:“长官,息怒,息怒,童主任医术极高,前线都听过她的大名,如有不周之处,我这里道歉,但……但……您,别抓人……”
左海凡挥挥手,让亲兵拉开秦医生,左海凡都没认出来,眼前瘦弱如麻杆的医生,居然是明媚的小小姐。
亲兵把她押到寿绍璋病床前时,她摘下口罩,长久戴着口罩,脸的颜色都不一样,声音嘶哑,眼里无光说:“大哥哥,我不会回去的,您好好休息……”
左海凡真的认不出来,何以能将明媚顽皮的小小姐,摧残成这个样子,俞灿看出了左副官的惊讶,内心腹诽,你没照照镜子,副官哥哥的鬓角都白了,我大哥哥,更是……更是满头灰发……
寿绍璋眼里全是心疼,艰难伸出手,想摸摸俞灿的手,然而俞灿艰难笑笑,缩回手,这举动,一如幼时藏了糖块,不肯给人。
良久,良久,寿绍璋眼里闪过泪花说:“去洗把脸,长姐和……看到你,不知道得多心疼。”寿绍璋咽下了俞曜的名字。
长姐两个字触动了俞灿麻木的心弦,看向左海凡,左海凡点点头,俞灿神色有了慌张和愧疚,背在身后的手,使劲扯扯衣服,仿佛能让自己更整洁一些。
秦医生却在走廊里大呼小叫,胜了胜了,前方打了场胜仗,终于胜了一场!接下来,一定能大胜特胜!
闻言,俞灿看向寿绍璋,得到寿绍璋的点头,俞灿眼里闪过神采。
这时,左海凡直接开门,俞灿回头,甚至不敢迈步,生怕这是一场梦,生怕自己早就将性命丢在战壕里,丢在炸弹坑里,生怕,见不到……长姐。
然而眼前带着疲惫,穿着男装却难掩气质的人,是长姐,长姐身后是华妍和小哥俞昭……
激动之下,俞灿脚依然迈不出去一步,动弹不得,一口鲜血翻涌,满地是血,俞灿慌张不已,不敢抬头,跪在地上,慌忙去擦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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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缓解一下痛苦
俞灿还未上大学,在香港俞家别院,自己的书房里,津津有味看着《资治通鉴》,俞晖觉得是有蹊跷,悄悄走进,书内赫然写着 “人之喜情色,犹如磁石吸铁,那是天性所至。”
俞晖还未觉什么,正要离开,忽而想起,这哪里是《资治通鉴》,啥书的开头是这句话啊,这……禁书《金瓶梅》!
小丫头多大点儿,看着干什么,先是冒了一阵冷汗,看看楼下大哥在给学生批改论文,长姐在看财报,放心些,随即关好门,心头火气。
一把夺过书“胆子真大,哪里整来的书!是不是去不入流的小书摊胡闹?”俞晖嘴里训斥却是压低声音,生怕大哥听见。
当年自己看了一本传奇传记,都被大哥训斥读闲书。
她这……真是出篇了。
俞灿先是吓一跳,见是二哥,眼珠子一转,上前央求:“好哥哥,把书还我罢!我下次藏好……”
“你!”俞晖气的四处逡巡,要找戒尺,俞灿早就给藏起来,此时贴着俞晖手,摇摇说:“不敢了,让我看完吧!”
“你还敢看完?”俞晖瞪眼睛,甚至觉得要不要告诉长兄了。
俞灿说:“不看完,我咋知道‘疔疮‘、’黄病‘怎么治呢?“
”啥……啥?”俞晖一脑子问号。
俞灿蹦着把书抢回来指着一段:
西门庆说:“我若负了你情意,生碗来大疔疮,害三五年黄病,匾担大蛆口袋。”
妇人道:“贼负心的,匾担大蛆口袋,管你甚事?”一手向他头上把帽儿撮下来,望地下只一去。慌得王婆地下拾起来……
妇人道:“那怕负心强人阴寒死了,奴也不疼他。”
俞灿说:“西门庆誓言中的“疔疮”、“黄病”是什么病?怎么治我还不知道呢!”
俞晖松了一口气,心道一会儿找个事情,好好教训俞昭,自己的破书不藏好,让小妹发现,还……
俞晖哄着把书拿走,说:“啊,这个写的不详细,哥给你找几本详细的哈,仔细找了一本《中国药物学集成》给俞灿。
晚饭,俞昭红着鼻子眼睛不敢坐凳子,恨不得蹲马步吃饭。
长姐、长兄假装看不见,俞灿小心塞个药和糖果给俞昭,就匆匆上楼去看《中国药物学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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