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宫宴
乐清嬷嬷今晨弹奏了一曲《关山月》,意境旷远缠绵。
慕宁停在门外,任琴弦之声,丝丝入耳,颤动思绪,留下轻轻的哀轻轻的思轻轻的怨。
姚珠也来了,把头靠在她左肩上。沉醉于这一曲哀思与祝愿之中,慕宁和姚珠均木木地站在原地。
一曲毕,乐清嬷嬷双手抚琴,出声:“进来吧,别站在门口了。”
她俩乖乖进去,听得乐清嬷嬷说:“这琴还是我一个故人所赠。”语罢,不经意地叹了口气,用非常细微的声音喃喃自语,说不出口的话也只能用琴声表达了。
姚珠微眯眼睛,目露精光,鼻子窜到眉间,几乎憋不住笑出声音,一脸狡黠地望着慕宁,还抓住她的衣角兴奋地摇来摇去,嘴里念念有词,八卦啊八卦。
乐清嬷嬷此时已正襟危坐,回复往日的冷淡。
慕宁赶紧抽出衣角,摇摇头,示意姚珠等会再说,以免嬷嬷责罚。
嬷嬷洞察到她们的小动作,却未责备,只是温润开口:“听许夫人说,慕姑娘在抚琴方面颇有灵性?”
她对上乐清嬷嬷的眼神,有些心虚地开口:“是夫人谬赞了,况且我近一年没有碰过琴弦。”
“姑娘学琴有多长时间,师从何人?”
“学过五年时间,不曾请专门的老师,偶尔有精通音律的长辈指点一二。”
“姑娘觉得刚刚那曲《关山月》,妾身演奏得如何?”乐清嬷嬷气定神闲地开口。
慕宁凝神仔细回忆,如实描述自己的感受:“哀而不伤,凄婉悠长。”
“你确实是有慧根。旁人稍懂得门道的,听得《关山月》便会说刚健质朴、气势磅礴。”
乐清嬷嬷性格清高,她若是客气回应,只怕反而惹嬷嬷不高兴。于是慕宁微微颔首,真心地说了句:“谢谢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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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天热,都是去后院湖边的一处亭子用午膳。
慕宁和姚珠坐在湖心亭吹风,等着许夫人许将军一同用膳。等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许夫人便来了,姚珠拿着筷子就开始往嘴里塞菜。
慕宁不由“咦”了一声,心想许叔叔还未来,姚珠就夹菜,姚姨怎么没说什么。
许夫人自是知道慕宁在想什么,便夹了一箸子清蒸鲈鱼到慕宁碗里,徐徐开口:“你许叔叔不回来。”
又看到慕宁疑问的眼神,继续说:“七夕节后,我朝军队便要启程西去。你许叔叔这两天忙得不可开交,估计都没时间回来吃饭咯!”
慕宁突然想到那个清冷的少年,又想起马夫小六说的话,忘了在长辈面前说话的礼节,急切开口:“姚姨,听说这次三皇子被派去西疆打仗,皇子亲征在本朝来说还是头一回呢!”
话一说完,慕宁就后悔了,幸好许夫人的关注点不在自己干侄女为何突然关心政事上。
或许也是可怜这个六岁就没了娘的虚名皇子,许夫人颇为伤怀地说了句:“苦命人。”
慕宁心下一凛,也明白了个三皇子出征的形势,好一点就是远离朝堂直接排除继位的可能,差一点就是下放军队方便有心之人暗害。
饭后,许夫人把慕宁拉到一边,避着姚珠小心翼翼地问:“宁宁,宫宴排演的节目定了吗?”
慕宁脑子里闪过《关山月》的旋律,便说:“如今西疆战乱,我大徵朝的将士们要在异乡戍守,保家卫国,我想着借夜宴排一出《关山月》的舞剧,祝愿战士们都能平安归来,您觉得怎么样?”
许夫人眼中闪过赞叹之色,声音抬起高兴地说:“我们宁宁有这情怀,以后一定是个不一般的女子。”
慕宁有些羞赧,不过是少女不可言说的心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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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鸣树间。
房门被打开,熙春走了进来,问道:“姑娘,中午听你和许夫人说要排节目,可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吗?”
慕宁沉思片刻说:“去崇华馆,找水秀姐要那件栀黄色的舞裙,央她改成姚珠的尺寸。”
“姑娘上次称赞好看,想着送给姚珠姑娘当生辰礼物的?”熙春谨慎地问。
慕宁微笑着回应:“是的,现在就去吧,早点回来。”
熙春恭敬地答应后便出了门,慕宁喝了几口姚府侍女端来的银耳红枣莲子羹,也迫不及待放下碗去见乐清嬷嬷。
刚出房门,就迎来了姚珠的熊抱。“如儿!”
慕宁拉着她,颇有信心地探问:“七夕节夜宴,你可以为我舞一曲吗?”
姚珠脱口而出:“可以啊,什么曲子?”
“今天早晨,乐清嬷嬷弹奏的《关山月》。”虽知道姚珠一定会答应,但她如此坦荡干脆,反倒叫慕宁不好意思起来,便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
日头太大,慕宁与姚珠都没睡着,早早出了门。原以为嬷嬷还需片刻才来,却不想嬷嬷已在训练礼仪的竹林里等着她俩了。
慕宁拉着姚珠走上前,均微微施礼:“嬷嬷午安。”
乐清嬷嬷温和地笑了笑,并点了点头。
慕宁长舒一口气,似做了什么决定。迎着乐清嬷嬷的眼神,恭敬地问:“姚姨告诉我和姚珠,七夕节有不少官家适龄女子会在夜宴上展示才艺,我想着和姚珠排一出节目,嬷嬷觉得可好?”
“姑娘有这心思,自然是好的。不知姑娘需要妾身提供哪些帮助?”
慕宁心中赞叹,乐清嬷嬷果然是玲珑心思,干脆性格。
在这样的人面前,拐弯抹角反而不如直截了当,“嬷嬷,七夕晚宴,我想抚一曲《关山月》,让姚珠和着琴声独舞。但水平不够,只我所抚琴声未免单薄。想请嬷嬷去艺伎坊为我请一位歌伎,一位善鼓者,两位能敲编钟的乐伎。”
“乐歌。”嬷嬷微微侧头喊道。
一个身着素衣,瘦瘦小小的男孩窜了出来,“是,嬷嬷。”
“慕姑娘的吩咐听清了吗?”
小男孩弯着腰说:“听清了,乐歌马上去办。”
嬷嬷望着她,温和地说:“姑娘放心,乐歌做事十分稳妥。今天下午我们便能开始排演,四天半的时间足够了。”
这四天半,从醒来到入睡,均在排演。小顽劣姚珠虽累得不行,但对于慕宁开了口的事,她一向是不问缘由从不抱怨的。
那日听得乐清嬷嬷说时间足够了,慕宁本以为是从从容容的足够,不想是这种连饭食都需许夫人遣人送来的勉强足够。
此时,坐在赶往紫禁城的马车上慕宁可算是感受到了偷得浮生半日闲的窃喜。
路过永顺王府时,装作不经意地挑帘望了一眼。
也没望见什么,但回身便瞧见姚姨一脸探究地望着她。
正不知如何是好,姚珠打着哈欠递来一小块酥饼:“如儿,吃块酥饼。我想这种宫廷夜宴,吃个饭那么多规矩讲究,我们肯定吃不饱了。现在先吃点,免得被饿死。”
慕宁像接救命稻草那般虔诚,接过便往嘴里塞,还含糊不清地回应:“嗯嗯,肯定吃不饱!”
进了侧门,便有小太监领着三人朝集英殿去。红墙黄瓦,宫灯摇曳,一开始还有些肃穆惶恐。再往里走,看到各式彩灯和宫人伴成的小摊贩,只觉皇城像七夕的街市一样热闹非凡,心快乐得像孔明灯一般飞上空中。
若不是许夫人紧紧拉着姚珠,只怕她就要蹦出去找假商贩买冰糖葫芦、喜鹊灯、面罩和钗子簪花了。
坐定了,慕宁和姚珠这俩小丫头东张西望,被这富丽堂皇的皇宫惊讶得连连赞叹。又等了好一会儿,大臣们坐定了,圣上方携妃嫔皇子入座。
坐定了,慕宁和姚珠这俩小丫头东张西望,被这富丽堂皇的皇宫惊讶得连连赞叹。又等了好一会儿,大臣们坐定了,圣上方携妃嫔皇子入座。
许夫人为慕宁和姚珠低声介绍几位得宠有子的妃嫔和皇子、公主。
端方大气,眼角有几丝细纹,身着金丝牡丹钿铗礼衣是皇后。宸妃着御赐月华裙,容貌昳丽。颜贵妃则另辟蹊径,着月白襦裙,尤显气质出尘。
皇子公主们入座的地方不甚明亮,介绍只得作罢。
借着微弱的灯光,慕宁发现皇子公主们的座次并不是完全依照长幼顺序来排序的。最北侧应是皇后所出长公主、二皇子和四公主;最南侧则是三皇子和一五六岁幼童,当是十二皇子;中间靠北是宸妃所出五皇子、九公主与十一皇子;靠南是颜贵妃所出十皇子与十三公主。
光线太暗,实在瞧不见三皇子今日神态表情。只看见他身边有一丫鬟,那丫鬟一直左顾右盼,并不把伺候主子放在心上。三皇子不怒不恼,十分好性子地亲自替十二皇子夹菜试毒。
慕宁也依葫芦画瓢,给姚珠夹了块绿豆糕,还用银针试了试毒。正啃着烧鸡腿的姚珠一脸诧异地望着她,吐也不是,吞也不是。
慕宁朝她挥挥手,说道:“没事,我只是看别人用银针,想试试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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