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中计
宫胜对刘峰万分鄙视,他听着刘峰高喊着自己是诈降,心中冷笑:你是真降还是假降,我还不知道吗?
本就是内外夹击,又死了首领,敌兵很快就被肃清。刘峰一个健步就贴上来要与宫胜搭话,宫胜懒得理他,径直杀入神元阁中。
杀入阁中后,见得数名披甲的敌兵正横刀戒备,披甲兵后面是身着金黄龙袍的皇帝以及数名花容惨淡的宫女。
巧的是就在宫胜跨入神元阁的同时,对面的门也打开了,十数名士兵提着明晃晃的刀剑从宫胜的对面冲了进来。
且不可让这些贼人抢先!宫胜只一声厉喝就杀了过去,他身后部属人人奋勇,立刻跟着他冲入阁中与敌兵绞杀作一团。
跟在更后面进入的是刘峰,他只见阁中两支人马拼死搏杀,倒是穿着黄袍的皇帝捂着头躲在一旁和几个宫女一起瑟瑟发抖。
刘峰心里一阵惬意:可不只有我怕死,皇帝不是也一样?
刘峰随即一声大喊:“陛下!末将翊军营功曹刘峰刘信义救驾来迟!”
接下来又听刘峰喊道:“翊军营功曹刘峰在此!谁敢与我一战?”
一句话刚喊过,刘峰再次大喊:“陛下请恕末将刘信义失礼!待杀退了贼人末将再来拜见!”
刘峰连续大喊三声,脚下也向前走了三步,当真是一步一句,堪比曹子建七步成诗的才情。
敌兵不过区区百十人,刚刚已经被歼灭大半,神元阁中顽抗的人并不多。随后在外面攻打贾党逆贼的友军也杀入神元阁与宫胜等人会师,两面绞杀之下,很快就平定了神元阁中敌兵的抵抗。
友军是殿中中郎士猗率领的金殿卫士,他一标人马厮杀过后不过还有二十多人。
宫胜与士猗寒暄一二就按着剑走近了皇帝,此时刘峰正挺着腰仿佛御前侍卫一般站在皇帝身旁,脸上大有一副谁敢对皇帝陛下不敬,先从我刘某人尸体上跨过去的气势。
宫胜刚刚逼近了皇帝,就见刘峰一下子闪过来挡住他语气异常严肃的说道:“宫胜,陛下面前不可失礼。”
不过刘峰气势虽足,他身后的皇帝陛下却怂了,只听他身后传来尖细的喊声:“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什么也不知道!求求你们不要杀我!”
刘峰的脸上瞬间仿佛涂上了五颜六色的拙劣涂鸦,有愤怒,有惊恐,有彷徨,有羞耻,更多的还是难以置信。他心中呐喊着:司马衷你是皇帝!你怎么可以求饶?你让我怎么办?
‘咚咚咚’这是磕头的声音。
刘峰回过头,他的皇上竟然在向宫胜磕头。他脚下一软,脑袋一晕,好悬差点没站住。
这时殿中中郎士猗开口说:“这人是假的,皇上不在这。我们中计了。”
中计了!每个人心里都是凉飕飕的。
宫胜狠狠的扔下一句话:“给我刑讯逼供!我要皇帝司马衷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气氛异常焦灼,没人在乎宫应龙话语是否妥当,刘峰第一个转身抓起那披着黄袍的就是一通暴打。
“说!你是谁?你的同党把皇上藏哪去了?说!不说老子打死你!”刘峰的拳脚像雨点一样的落下。
“不要杀我!我说!啊呀!我说!我就是乱兵路上抓来的!我什么也不知道啊!别打了!”
刘峰殴打假皇帝的同时,王博也领着人对俘虏逼供,惨叫声连绵不绝。刘峰、王博两个刚刚都降过一次,现在正是急需投名状,若是没有合适的投名状,酷刑折磨眼前的俘虏也勉强可以充数。
一番殴打,宫胜也弄明白了情况,来劫驾的是中护军赵俊,他带领的人马是外城的左金吾卫。然而如今皇帝司马衷和中护军赵俊两个核心人物都不在这里。在这里主持的是左金吾卫司马卿士良,就是死在刘峰剑下的那位。
至于那假扮的皇帝就是一个运气不好的宦官,在赵俊带人来的路上被撞见了,赵俊本是要杀了这宦官免得走了风声。卿士良以为滥杀不祥,于是就将这太监裹挟了过来。
刘峰和王博审问了一阵子,三十人的俘虏,竟然无人知晓赵俊已经带着皇帝跑了,更遑论知道皇帝司马衷的去向了。
宫胜心中怒气勃发,他来回踱步,一边走一边说:“好个赵俊,不愧是能坐上中护军位置的人,这一手金蝉脱壳玩的高明,竟然连自己人都瞒了!”
刘峰看着假皇帝来气,解下佩剑轮起来,用剑鞘狠狠的抽打在那假皇帝身上,只听得“哎哟!哎哟!疼死了!”
刘峰边上的王博一则心里愤恨恐惧,一则知道要和上官保持步调一致,于是他也学着刘峰解下佩剑,然后轮起来照着蜷曲在一旁的宫女就抽了过去。
“打死你!打死你!”
几剑鞘下去把宫女打满脸是血,当真是花容惨淡。宫女大声尖叫起来,她大喊:“别打了!我招!我知道皇上去哪了!”
王博瞬间停了手,数十道目光一下子都投过来,左金吾卫的人都不知道,你一个花瓶怎么知道?
那被打肿了脸的宫女哆哆嗦嗦的说:“赵护军带着人杀进来的时候,一开始就是要请皇上移驾的,只不过那位卿司马对他说直接走太危险,要故布疑兵,掩人耳目。”
宫女见王博真的没有再打她又继续说:“然后卿士良就让那个太监披上了龙袍伪装成皇帝。他还让士兵在外面大喊梁王司马彤和齐王司马冏造反,皇上在神元阁等勤王的义兵。”
宫胜与士猗对视一眼,都是心道一声好算计!
士猗忙问那宫女:“那你可知道赵俊带了皇上去哪?”
宫女继续说:“赵俊和卿士良商量说要从东边逃出宫,然后去外城召集左金吾卫,奉御驾讨伐梁王和齐王。”
宫胜当即一拍桌子说:“我们立刻出兵去追!”
“且慢!”说话的殿中中郎士猗,他问那宫女:“你如何知道这些?这么多金吾左卫的自己人都不知道呢?”说着他的手又摸到了剑柄上,大有一言不合他心意就拔剑砍了那宫女的意思。
宫女忙解释说:“他们商议的时候没避我,赵俊本来也是要杀我的,他说我会走漏风声。但是卿士良说既然要演戏就要演全套,杀了宫女怎么演皇帝,然后赵俊就放过我了。”
宫胜和士猗对望一眼,这下局面就清晰了,这个卿士良设计瞒天过海,自己留在神元阁吸引注意,又设下埋伏坑了刘峰一行人,就是要为赵俊劫驾打掩护。
宫胜却还有一事不明,他问那宫女:“留在这当诱饵很危险,你说的那位卿士良智计了得,他怎么就选了自己留下来这么一条下策?”
宫女恭敬的答道:“当时赵护军也这样问,卿司马说没有他亲自指挥,这假皇帝恐怕瞒不了人,况且成败在此一举,理应将生死置之度外。”
宫胜闻言叹道:“这位卿士良真是个好对手。”
刘峰在边上提醒说:“现在追赵俊要紧。”
宫胜当即说:“不错,我这就领兵出发。你速速带人回报齐王,就说我已经往东面去了。”
刘峰一听心里就急了,这救驾的功劳,宫应龙你怎么可以独吞?他嘴上连忙:“回报王爷只要派王博去就行,追击赵俊却需要人马,我带人跟你一块去。”
王博一听心里就急了,这是要把自己排除在救驾大功之外呀!他马上说:“禀告王爷的事派一个传讯的就行,我的部下朱华威可以胜任。我愿随宫营尉前去捉拿赵俊那奸贼。”
朱华威一听心里就急了,感情是不让自己在皇上面前露脸,这怎么行?他左右看看却悲哀的发现没有可以推卸的人,只能打落牙齿肚里吞。
宫胜等人立刻发兵疾行往宫城的东门去了,不多时就赶到云龙门,只见云龙门上甲士皆以横戈待阵。这些甲士隶属左卫军,宫胜心中忐忑,不知道这些人是否已经投了赵俊。
刘峰不等宫胜有动作就高声喊道:“城上何人?翊军营奉命追拿逃犯!还不快快开门?”
宫胜心中对于刘峰的鲁莽很不满:刘峰你如何知道上面的是自己人?可别人家用弓箭回答你!
这时城头上一人探出头俯视宫胜一行,那人在上面喊道:“下面的是士中郎吗?”
士猗抬头看去,也应声问道:“是宣司马?”他对一边的宫胜解释说:“上面的是左卫司马宣平安。”
城上的宣平安高声说:“士中郎稍等,我这就为你们开门。”
城门被缓缓打开,宫胜等人带着兵一股脑的上了云龙门,上了城墙士猗急切的问宣平安:“宣司马可曾见到赵俊出逃?”
宣平安听的睁大了眼睛,赵护军已经出城了?这胜负还是难料啊!他马上摇头回答说:“未曾见过赵俊。”
宫胜和士猗对视一眼,两人都看见了对方眼睛里的疑惑。这时候刘峰一步跨前质问宣平安:“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实话?”
宣平安反问:“我要是不肯说实话,又何必开门让你们上来?”
对于宣平安说的话,宫胜一干人并不尽信,毕竟他们审问的宫女可是信誓旦旦的说赵俊往东边逃了。就在这时候,城外又来了一标人马,这伙人举着火把在城下高声叫门。
“开门!快开门!我等是左金吾卫,奉命入宫护驾!”
宫胜等人一听底下的人自称左金吾卫,无不错愕。左金吾卫不是出城了吗?这些人如何又自称左金吾卫?还要奉命入宫护驾?
王博对城下大喊:“谁派你们来的?是左金吾卫司马卿士良吗?”
城下的人一阵计议,之后一人站出来说:“我们是奉中护军赵大人的命令进宫护驾。”
城上诸人面面相觑,明明赵俊已经带着皇帝出宫了呀?这又是闹哪一出?
士猗迟疑着说:“这些人能来,说明赵俊没从这里出城。”
众人看着士猗,等他接着说,如果赵俊没走云龙门出城,那么他去哪了呢?
宫胜迟疑着说:“莫非那宫女在说谎骗我等?”
士猗一跺脚,狠狠的说:“怕不见得是那宫女说谎,或是那卿士良故意演戏给她看。我们中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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