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奇迹
伴随着压抑着的喘息声，“奇迹”一词被尤利安不断重复着，从寻常情话逐渐变成蕴含执念的魔咒，从人类的语言逐渐变成地狱语。
手腕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他的唇上倒是还残留着些血液，显得他的嘴唇格外殷红。
“奇迹？”
又是一串笑声从他的喉咙里冒出，尤利安向后倒去，抚摸着自己的左腕内侧。经过鲜血的浸染，一行颜色黯淡的文字在其上浮现出来，如果有人能认出来，会发现书写的正是“奇迹”。
说起来，这还是他自己选择的图案？
尤利安眯起了金色的眼睛，盯着自己的手腕，不太确定地回忆着。
奇迹一词在地狱语中可没什么正面的含义。与其他地方不同，“奇迹”一词在地狱中，往往只与杀戮、血腥、征服与占有联系。
与季行接触，迟早有一天会发生类似的状况，尤利安倒并不意外。毕竟，这是他和季行曾经签订过的第一个契约。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契约带来的异变会刺激到自己的另一半血脉？
尤利安将自己蜷缩起来，尾巴也随着弯曲的脊背绕到了眼前。他抓住了自己的尾巴，打量着那个略显圆润、呈桃心状的尖端，看得出神。但尾巴却并不安分，晃来晃去，牵动着他的视线。
尤利安作为混血，身上其实很少显现出魅魔的特质，属于恶魔的特质太过强悍，一直以来都压制着另一部分，令其沉寂。
他本来以为，自己会一直保持着这个状态，不料现在却突然产生了变化。
身上有些发热，皮肤也有些泛红，他本想进冷水里泡会儿，却完全懒得再动弹。
“咚咚咚？”
门口处传来了敲门声，随后，季行清朗平稳的声音跟着响起：
“我可以进来吗？”
尤利安已经闭上了眼睛，浑身陷在松软的床铺里，听见声音，他才再次睁开了眼睛。
检查了一遍，发现自己身上并没有泄露出什么魅魔天生的魅惑性力量后，他才解开封印，让季行进来。
他早就作为恶魔成年过一次，可不想刚激发出魅魔血脉，就被迫体验一遍魅魔的成年仪式。
尤利安下意识地忽略了很关键的一点——如果门外不是季行的话，他根本不会想到什么所谓的“成年仪式。”
“药剂。”季行递过来一支封好的药剂，尤利安伸手接住，看见里面装满了晶莹粉色的液体，“你是受到了魅魔血脉觉醒的影响吧？我调了一些药剂，应该可以帮助你缓解状况吧。”
季行没有在他旁边坐下，只是走到了床边。尤利安嗅了嗅，味道没什么不对，就将药剂灌下了。有几滴粉色的液体顺着下巴滑了下来，掉在锁骨上，积蓄起一小汪湖泊。
不满于仰视季行，他伸出手，拉住那截垂下的手腕，拽——
季行没有抵抗，顺势被他拽倒，摔进了床上，和尤利安面对面躺着，两人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
季行突然伸手，碰到了尤利安的锁骨。在他的手下，正拿着一张纸，替尤利安擦干净了那几滴液体。
尤利安浑身颤了一下，尾巴也跟着一甩，差点打到季行。好在季行反应快，在被拍之前将那条作乱的尾巴拽在了手里。
“你不该有这么大的反应吧？即使是魅魔，也不应该……”
没有说完的话已经不必再问，尤利安已经陷入了沉眠。手中的那条尾巴上仍有轻微的颤抖传来，但早已不再像之前那么活跃。
季行在尾巴上摸了两把，又戳了戳尾巴尖，直到尤利安的腿部不耐地活动一下，才放过了它，将其轻轻放下。
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将尤利安的左手轻轻翻转过来，手腕朝上，那些文字便都展露了出来。
“奇迹？”
摊平掌心，在季行的右手上，从刚才就开始发热的地方也浮现出了同样的文字。颜色是黯淡的血红色，颜色深暗，近乎于黑；字迹凌厉，像是带有尖刺，令人想起烧焦的森林。
季行猜测，这大概是由地狱语写就的。他其实对地狱语没有丝毫了解，但看到这些文字，他的脑中却能够浮现出对应的意思，这些文字无疑与他有着什么更密切的联系。
大概是契约吧。
联想到刚才他查阅到的，关于魅魔的那些信息，能够引动尤利安的反应，将他们两人联系在一起的，应该也只有契约了。
而且明显不是他最近为了牵制尤利安、防止对方惹出太大的事而签订的那个契约。
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
季行其实并不反感对出现预想之外、脱离掌控的事，毕竟这才是常态。但他能看出来，这个契约足够强大，存在的时间也不短，却完全想不起来任何有用的信息，还是让他感觉有些躁意。
尤利安肯定知道是什么情况，不过看起来，他肯定不会告诉自己。
以及，为什么会是“奇迹”？
契约是协定关系、互相制约以确保自身利益的艺术，尤其是对于恶魔以及与恶魔签订契约者来说，奇迹却是一个寄托有情感的词语，这两者放在一起，只能说极其违和。
至于文字显现的部位，也很微妙。
就好像季行曾经用带血的手紧紧地抓住过尤利安的手腕一样。
也许确实有过呢？
季行想起来自己并不完整的灵魂、那些银白色的碎屑，以及他所梦见的、仿佛亲身经历过的记忆一般的梦境。
而如果说起梦境，他又早有怀疑，现在自己之所以会被系统盯上，背后肯定有什么他还不清楚的原因。
算了，慢慢来吧。
季行戳弄着尤利安的尾巴，目光则停留在尤利安的脸上，仔细打量着他的眉目。即使尤利安已经陷入了沉睡，这条尾巴受到触碰，也会自发地甩动，企图驱赶走总是碰它的那个烦人的东西。
再怎么思考，现在掌握的信息不够，他的脑中也无法凭空出现答案，反而是一个又一个谜团令季行感到头痛。
他现在要做的，只是陪尤利安渡过魅魔血脉带来的困扰而已。
季行给周叔发去了消息，告诉他不用再叫他们。
之后，季行向身侧伸手，顺了顺尤利安柔软的卷曲发丝。尤利安的一只翅膀也伸展开来，向旁边探去，盖在了季行的身上。
季行闭上了眼睛。
……
“大失败啊。”沈林阴阳怪气地对系统说，若光听情绪，肯定会以为他说的是“大获全胜”之类的话。
「这只是突发状况而已。」
只要宿主真的认真完成任务，系统一般情况下都不会和宿主生气，它好脾气地解释了一大堆“突发状况不可避免”的话。
“我怎么觉得是你这剧本不太行呢？”
沈林有些郁闷，他掏出烟，想要点上，不料点了好几次也没有半点火星冒出来。
他在气头上，把打火机扔了出去，但转念一想，又俯身把它捡了起来。
「注意：检测到被攻略对象不喜欢烟味，警告宿主禁止抽烟！」
「吸烟不利于宿主保护嗓音，嗓音是宿主金手指加成点，请注意维护」
“麻烦。”沈林嫌弃地说，但并没有反抗。
“你这些剧情，非演不可吗？”
「由宿主引导主角完成剧情是非常重要的环节，是我们约定中最重要的部分！不可违背！不可违背！不可违背！」
也许是因为他提到剧情，触发了关键词，系统瞬间警惕，用变得尖利刺耳的声音提醒了数次，活像响起了警报。
“知道了知道了。”
沈林无奈。即使系统与他是纯粹在脑内交流的，他也揉了揉耳朵。
“放心吧，我想攻略下来的人，目前还没有能抵抗得住的。”
他那带着独特魅力，能让听众脸红心跳的声音从形状美好的唇中吐出，令系统。
“我很确定，季行对自己的发小‘沈林’动过心思。”他说，“主角他只是暂时被蒙蔽了而已，在我的努力下，他肯定会回归的。”
「检索完成，正在为您匹配新剧情。」
系统反应很快，几秒后就为沈林准备好了新的配套剧情。
「大体框架如此，以后就根据框架调整。」
沈林反应过来后，就发现自己脑内多了不少东西：
【作为小少爷的沈林惹怒了父母，被他们丢在了留在农村老家的奶奶家。小少爷哪能受这委屈，好在，他很快结识了一个好大哥。
每天哥哥长哥哥短、屁颠屁颠地跟在大哥身后，只以为自己找到了天底下最好的好兄弟。小少爷没有注意到的是，每当他甜甜地叫出“大哥”时，比他高了一头的少年都会神色一暗。
小少爷回到城市，就把人忘得一干二净。
没想到的是，多年以后，农村少年奋斗成了有钱人，还追着他追到了同市。】
攻略者“沈林”看完新剧本，觉得果然比起之前作废的苦情白月光更符合心意：“很好，没错，我推断出的情况就是这样。新剧情很适合我接下来的发挥。”
此时，真正的沈·季行发小·林正待在合租的房子里，和好兄弟们一起搬家。
“林子？林子！”
拎着杂物路过他旁边的人拍了他一下：“别对着柜子发呆了，快搬，加油干，不差几件了！”
沈林猛然惊醒，发现自己居然又莫名其妙地走神了。
看见拍醒自己的人，沈林死鱼眼：
“你还说我呢，净会使唤人，我怎么看你每回拿的都是轻的？”
笑闹过后，他再次忘记了刚才的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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