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纸人
“系统，怎么回事？他怎么不受我的声音的影响？”沈林皱眉，对这种超出他掌控的情况感到不爽。
「……对方的耳部有问题，听不见您说话。」
系统也感到无奈。虽然早在派发给宿主劣化“金手指”的时候它就知道这不是万能的，但还真没想过能遇上无效的情况。
“那他怎么听见宋云起说话的？”沈林可还记得刚才宋云起说自己是他的熟人，这个新出现的家伙也反问了。
「……看口型。」
系统也觉得难以置信，但它调查出来的信息告诉它，就是这样。
「他从小耳聋，对于一些词，可以直接看口型看出来。」
“就是因为这么简单的原因？”沈林震惊，不敢相信地问道。
仅仅因为对方听不到，他的金手指就作废、对这个人起不了作用了？
这样的理由，似乎有些荒唐可笑，但又无从质疑。
沈林肯定会突然觉得自己自己的金手指有些无用。
但系统却知道，这些所谓金手指真正发挥作用的时候会带来怎样强大、不可拒绝的效果——
它从自己的资料库中找出了名为“苏伊”的攻略者在某个奇幻世界做任务时的景象：
它分配给苏伊的金手指可比这些攻略者们都多多了。无论是完美无瑕的外表、魅惑众生的声音、行走间散发出的香气……都可以汇聚于苏伊一人身上。
你可以闭上眼睛不再看他，但他的声音会劝说你、引诱你：睁眼。
你可以堵上耳朵，但那些香气会蛊惑你，掏出堵住耳朵的棉塞、解下蒙住眼睛的布带，凑近、再凑近一些，去看一看他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即使你的眼睛已经瞎了、耳朵已经聋到听不见任何声音了、鼻子已经闻不见一丝气味了，只要他想，在他走过的时候，神迹便会降临，令眼瞎者复明、耳聋者重获听觉、失去嗅觉味觉的人得以重新感知到。
而当你恢复以后，看到这样的人，怎么能不把他奉若神明？
系统曾见过不少这样的人。他们原本身负残缺，最终却被苏伊治愈，从此彻底倒向了他，跪伏于他的足下，将他视作救赎。
即使那些痛苦、那些黑暗……有一部分就是由苏伊带来的。
但没有关系，只要他们最终陷入疯狂，陷入痴迷，谁会在意这样的过去？
“我反而要感谢，是我的残缺让我有了靠近您的机会。”
它存储的资料里，被誉为人类英雄、太阳之子的金发年轻人拄着剑，单膝跪地，痴迷地向苏伊剖白自己的心意。
“是吗？那我要好好留下来这条伤疤。”发丝已经因为生命过度燃烧而变为灰色的昔日首席法师这样说，他抚摸着自己双眼上丑陋的伤痕，露出了病态的笑容，“毕竟，这是苏苏给我留下的印记啊！”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系统想。
“……尤利安，你知道，‘之前’的我有味觉吗？”
阅读着系统的所思，季行突然感到了恐惧。
他想起来了自己梦中某个一直都被忽略了的异常——为什么即便梦境真实到可怕，有触觉有痛觉，各种感官一应俱全，他却唯独没有在梦境中尝到过任何食物的味道。
他会期盼吗？他会追求这样的“治愈”吗？这足够动摇他吗？
季行曾对自己的坚定怀有信心，但如果苏伊能够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从他身上剥夺走更多东西，这时候，再以拯救者的姿态出现，他真的能再坚持下去吗？
“好像是这样？”尤利安也不太确定，“哦对，你好像说过这点。”
“不要这样看我。”尤利安被季行盯得有些发毛，“其实我们之前并没有过多少接触，这一点你也应该知道。”
的确。季行心想。在自己的记忆中，迟迟没有出现过尤利安的身影；而看尤利安的反应，他对自己也并不算熟悉，应该并没有与自己的人生有过多少重合。他已经有点猜测，也许直到记忆的最后……尤利安才会现身。
所以，他真的越来越好奇了，到底是怎样的羁绊，才会将他和尤利安绑定在一起？
但他对系统所说的内容更加警惕了。
重新获得自己从诞生之初就无法拥有的东西，真的能有人抵挡得住这样的诱惑吗？
之前的自己……真的能抵挡得住吗？
“在想什么？”尤利安的手突然与他交握住了。
对着那双金色的眼睛，感受着手上的温度和属于另一个人的稳定的力量，季行直接将问题问出来了。
“没想到你居然还会怀疑这点。”尤利安笑了，轻松的反应让季行也跟着松了口气，“如果是担心这个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放心吧。”
“直到最后，你都没有过任何形式的屈服。”
那样最好。
无论是自己心里莫名的坚持，还是实际情况下的利弊，从未屈服过，这都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只要如此，他就无需担心，自己也在不知不觉的时候也早已被系统入侵、未来也有突然就被控制的风险了。
屏幕那边，宋云起和叶适之多年好友，显然也是知道自己朋友的问题的。
不过，他产生了怀疑：叶适之虽然耳朵有问题，但他还有叶家的秘术和符纸，再不济也可以让随手折出来的纸人代他传话，平常与人交流是没有问题的。
现在，自己的好友却不像是能听见沈林说话的样子？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叶适之一般情况下，待人都是很礼貌的，绝不会像现在这样直接拉着他走人。
虽然说自己过来就是为了找好友，结果到地方以后非但没有立刻开找，反而和别人站在路边闲聊，最后还被自己本来要找的朋友抓个现行……虽然这种场面确实很尴尬、很让他心虚，但宋云起还是觉得有点问题。
所以，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总不可能是叶子真生气了吧？
宋云起心虚地偷偷瞄了叶适之一眼，结果却发现对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不会吧？！
他突然动摇了。
“我现在就带着他走了。”叶适之冲旁边的沈林一点头，就直接把宋云起拉走了。
“……”沈林再次想要阻拦，但想到系统确认过的“对方听不见声音”，突然又觉得自己是多此一举。
“算了，”他看着叶适之将宋云起带走，神色阴晴不定，“反正还会有和宋云起接触的机会的。”
“叶子，怎么回事？”宋云起是迟钝，可也没有迟钝到这种地步，要是现在他还没看出来叶适之对沈林有敌意，他干脆就找棵树撞死得了。
“你不觉得，你现在的样子有点奇怪吗？”叶适之已经带着他远离沈林了，现在，他抱着臂，靠在墙根上，阴测测地看向宋云起。
“等等，你听得见！”宋云起发现新大陆一样大喊道，险些惹得路人都看过来。
“当然。刚才那是舍身救命，为了拉你出火坑。”
叶适之弹了弹肩膀上的衣服，一只小纸人从他的帽子里爬了出来，站到了肩膀上，但很快就因为怕被风吹走而用四肢抱紧了衣物。
他虽然从小耳聋，也难以治好，但幸运地长在玄学世家，总有些替代的手段能让他同常人一般生活。
“什么舍身救命？什么火坑？”宋云起懵了。
叶适之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不觉得你和刚才那人交谈几句之后，就一副找不着北的样子？”
“你跟踪我？”宋云起确定了。
“怎么？还不是你警惕心太差？我都好奇异管局怎么会收你。”
见宋云起要炸，叶适之及时举手投降：“反正我是把你带走了。对方是想给你推销保健品还是想把你拉走割肾，你掂量一下吧。”
叶适之的纸人出现以后，季行的目光就完全集中在了上面。
“有什么问题吗？”尤利安看着这个纸人，只觉得平平无奇，制作得不算精妙，上面也没有多少力量，不应该让季行如此关注。
“总不会是觉得这手艺挺好，值得一个非遗……”他想开个玩笑，说到一半却迟疑了起来。
季行的声音也在此时响起：“这个制作方法，你不觉得有点眼熟吗？”
一张照片自动跳出，飞到了尤利安的眼前。
这是周叔和他的老友在龙乾山上拍的一张，照片的主体是一个表面极模糊、看不清字迹的石碑，而在石碑底下，隐约压着一只和叶适之肩膀上一致的纸人。
季行现在却接上了他之前的玩笑话：“如果是非遗的话，有些也是家族代代相传的吧？”
“你是说，叶家？”
尤利安也反应了过来。
他原本是对这些人类搞出来的事没什么太大的兴趣，这一路根本没有认真关心过这些信息。反正这里人能搞出再大的麻烦，也比不过他在星间旅行时遇见的再小的波澜。
可季行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了，不用猜也能想到。
“叶丰志。”季行一直记着这个名字。
现在，他重新找出了那人，发现对方也与沈林、宋云起和叶适之靠得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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