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空城避难郁南魔教临
百年前的郁南镇
“走快点！不想死就走快点！”一个中年男人拽住长缏，站在城门边，大声训斥着街道上一队队拖家带口的百姓。
“靠！还磨蹭！”男子挥起辫子，抽打着旁边的人。
“喂！海空！”远处一个穿着黄衣的女子嚷嚷道：“休要粗暴！”
“不粗暴他们能走！”那海空反驳了一句，又继续朝着那些民众喊起来。
“不够耐心，动了怒气，没有隐忍，施加他人，你破戒了。”黄衣女子手轻轻一握，一道法诀自她口中化出。
“身无失，口无失，念无失”
一掌挥去，打在海空身上，后者愣了一下，怒气居然消去了。
“道道姑！”海空缓过神来，朝那女子吼道。
“什么道姑，这可是骂人的话。”女子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我是佛门人，我宁愿你叫我尼姑。”
“臭尼姑！”海空又怒道。
“刚才那一掌还不收敛！”女子大喝一声，又是一道法诀。
“精进无灭，念无灭，慧无灭”
海空要躲，奈何对方出掌太快，还是被正面击中。
“好歹也是入了佛门的人，收着点！”女子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靠！杏小如，我迟早也要让你破戒。”海空哀怨了几句，对待那些百姓的脾气耐心了许多。
黄衣女子缓缓走过大街，来到人少的地方，见一对老夫妇正搀扶着下楼梯。
说来有趣，那老头先下了一步，后搀扶着那老妪下一步，后那老妪下一步，又搀扶着那老头下一步，如此反复，最后步数居然刚好平分了。
女子没有上前搀扶，怕破坏这般平衡的一幕。
“二位施主，要加快脚步了。”等到二人走到女子跟前，后者才上前提醒道：“敌人要入城了。”
“入城就入城，老婆子还怕它不成了。”那老妪十分平静地回答。
“有我呢。”那老头拍了拍胸脯，自信道：“我叫他十个来，十个死。”
“我能打二十个。”老妪反过来和他怄气。
“那我打三十！”
“四十！”
二人直加到一百，在女子劝解下方才停嘴。
“不管如何，二位快些便是。”女子将两个木碗交给他们：“路上恐用得着。”
“哦，化斋？”老头挑了挑眉，迅速接过。
“你叫什么啊？”老妪和蔼地问道。
“杏小如。”
“多漂亮的小娘子，入佛门作甚呢。”夫妇二人唠叨一番，便缓缓离开。
“站住！我可看到了！你刚才从小尼姑那里偷了个木碗！”另一边传来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何必呢，一个木碗而已！”一个较为尖锐的中年男子声音。
“你放不放下！”
“放下你会把木碗还给那尼姑吗？还追！”
“偷盗，欲无灭也。”杏小如缓缓摇了摇头，加快步伐，寻着声音方向去了。
百姓基本已经被真言乘的人疏散完毕，街道上只有寥寥无几几个，大多都是因为行李较多不方便。
“没事没事，做苦力我可在行了！”一个壮汉扛着十几袋大米，游刃有余地朝后边的人家摆了摆手：“我给你们运至城门，钱另算啊。”
“天生神力啊。”杏小如赞叹。
“让让让。”那壮汉撞开杏小如，径直朝城门奔去。
“厉害厉害。”杏小如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忽然感觉自己绊了什么东西，整个人朝前扑去。
“罪过罪过。”杏小如运起法力，以一股极其沉厚的定力将自己稳住，换作旁人，这个姿势必定是会摔倒的。
杏小如站直了身子，看看自己绊了什么东西，居然是一个乞丐的腿准确来说，应当是一个赊刀人。
“买刀？给你算一卦先，不准不收钱。”那人用一种似乎十几天没喝到水的声音说道。
“呃算卦窥天机，不好。”杏小如推辞道。
“对哦，和尚买刀干嘛。”那赊刀人叹了口气，看向杏小如身后：“这位客官好，一看就是用刀之人？怎样，算一卦？”
“不用了，你的刀不好，预言再准有什么用啊。”
杏小如适才发现自己身后站着一人，身穿青衣，后背挂着斗笠，江湖装扮。
“啧，不买就不买，别乱说话啊，小心阎王找上门，晦气。”那赊刀人往地上吐了口口水，便收起自己的那些刀具，嘴里还念着：“处处都是战争，那些士兵应该会用得到刀！”
“施主，对方屠杀成性，建议你还是离开吧。”杏小如劝道。
“他不是很会预言吗？给自己算一卦，看看留在这里会不会死啊。”青衣人冷笑一声，便纵身跳上屋顶，迅速离开了。
“给自己算卦！那横竖都是要死的！懂不懂啊。”赊刀人骂了一句，也离开了。
“应当没人留在城里了吧。”杏小如刚才与他们聊天时，有注意到那个壮汉又来回了几趟，扛着的货物比车运送的还要多。
“许久未见他再来搬什么，想是城里已经没有人家可帮忙了。”杏小如满意地笑了笑，忽然想起刚才那两位你追我赶的男女。
“坏事，要是追上头待会遇上敌人怎么办！”杏小如想着，迅速朝着二人刚才离去的方向寻找。
“尼姑！站住！”一声尖锐的男声，一道黑色瘦长身影掠过自己，将木碗递上：“还你就是！这后面的女娃好体力！追我这么久。”
“你可给我站住了！”一个白衣女子气喘吁吁地走过来，无力地搭住杏小如的肩膀，适才能勉强站直。
“你说你轻功没那么好，就别追嘛。”黑衣男子耸了耸肩。
“放心，木碗他还给我了。”杏小如笑道：“女施主，看你追得这么辛苦，这个木碗送你了。”
“诶？不好吧。”白衣女子摆了摆手。
“没事。”杏小如一把递过去，白衣女子只好接住。
“趁现在！”黑衣男子趁势离开，一瞬间便没了人影。
“被这小偷跑了！”白衣女子气愤地跺了跺脚，看着杏小如：“小尼姑，你怎么愁眉苦脸的？”
“他把我兜里的另一个木碗给偷了。”杏小如扒拉着脸道：“就刚才那会儿。”
“那这碗还你？”白衣女子将手中的木碗递上。
“不，送出去了，哪有要回来的道理。”杏小如摇摇头，道：“你们也快点出城，不然就真的出不去了！”
“说什么呢，我就是奉命来此的。”白衣女子笑道：“我叫华桐，南蛮巨兵山弟子，特前来此处探查情报，以助整顿的联军击败东魔教。”
“你一个人，太危险了。”杏小如皱眉道。
“你才是，快出城。”华桐松开她的肩膀，高声道：“我这大斧，至少还要杀五十个！”
“前面有对老夫妇要杀一百个呢。”杏小如终究没有说出口，打打杀杀什么的，最好不要和她沾边。
“走了啊，等战争结束后，你就能听到我这巨斧“震灵”的威名了！”白衣女子朝她咧嘴微笑，随后便扬长而去。
“世道不太平，奇奇怪怪的人就多了。”杏小如深吸了一口气，也不敢再去城里乱逛，当务之急，是找到海空。
“如何？到哪了？”一个黑衣少年伏在一处屋檐上，样貌算不上出众，但是头上长着一个极其显眼的红角。
“士兵准备渡江，东魔教部分势力已经进山了。”一个面孔被兜帽遮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出现在他身后。
“大兴善山？解决他们！”少年握住拳头，自信地咧咧嘴。
“就我们几个，不行。”兜帽男摇了摇头，许久才道：“对方远比我们想象的强大，何况大嗓不知道跑哪去了。”
“麻烦！”少年哀怨一声，叹了口气：“之后呢？”
“等他们进城，午后咱们进山再探一探底细。”
“傻大个哪去了？”
“找别的赚钱门路了吧，他闲不住。”
“我也闲着没事，不如找个尼姑乐乐？”少年的红角微微一闪，看向对面的角落。
“出来吧。”兜帽男也喊道。
“呃早就被发现我了啊。”杏小如从角落探出个头，朝他们招了招手：“你们，是东魔教？”
“能感觉到我们身上的魔气嘛。”兜帽男跳下屋顶，缓缓逼近：“看来是武林中人，但可惜，我们不是。”
“那就是西魔教了。”杏小如知道现在西魔教暂时站在己方，但毕竟都是魔教。
“你又是谁？”兜帽男越来越近，手掌间魔气凝聚，欲要出招。
杏小如连连后退，嘴里念着：“不可动手。”
“谁敢碰她！”
一声破天长啸，两道身影自空中落下，一道和尚装扮，但留着头发，而且看起来十分不检点，不像佛门中人，正是海空。
而另一个，身穿红衣，背后带着翅膀，脸型奇特，鼻子十分尖锐，像是一只老鹰。
“妖！”
一个和尚和一只妖！
“有趣。”屋顶上的红角少年笑道。
“海空，这样从天上跳下来很危险。”杏小如提醒道。
“大嫂好。”那红衣妖怪转身朝她笑了笑。
杏小如皱眉，朝他点头，半天说不出话来。
“秃鹫老弟越来越会说话啊。”海空得意地拍了拍那妖怪的肩膀。
“凶煞，应当不是东魔教的人，不要惹是生非。”红角少年提醒。
“后会有期。”兜帽男抱拳朝三人行了一礼，便和少年消失在屋檐上。
“这魔教中人真奇怪啊。”海空挠了挠头，看向杏小如：“杏小如，我们也出城吧。”
“先回趟山里吧。”杏小如道：“反正你们都会飞，来去快。”
“那听你的。”
东离的前身为大离国，面积仅有当今东离的一半，而另一半，以前是一个名为羽织的国家，羽织世代与各国交好，国泰民安，唯一的麻烦，就是东魔教起源，约一百五十年前，东魔教设计夺取羽织政权，同年，羽织皇族抵抗魔教失败，灭国，其国土尽数成魔教据点，百姓大量迁移至大离以及羽织南北各路国家。
羽织南方为海洋，渡过即是南蛮沿海的各个部落，北方则是大量小国家，这些小国家以及羽织部分国土在后来成为了任来国。
东魔教借着移民风波，各个国家忙于应对，发兵进攻，最终导致北方——叶央、丽坚、曲水等国家尽数屈服于东魔教，在联盟成立后，东魔教迅速进攻大离，因为当时大离的武林不合，内讧不断，导致东魔教轻易拿下，大离灭亡。
冯玉的前身为姗迟、玉兰以及部分大离国土，在大离被攻陷后，玉兰主动投降，此举导致姗迟完全没有准备抵抗的时间，东魔教轻而易举地攻进来，最终姗迟末代国君奇单王战死，姗迟全面溃败，各方江湖势力联合西魔教、南蛮以及幸存下来的姗迟、大离众人，多方协议后达成一致，发起反抗。
而此时的东魔教，已经攻下煜州，迅速渡江，进入郁南——这座已经提前撤走百姓的空城。
“海空，师父和师叔他们应该已经撤走了吧。”杏小如坐在一只巨大的白鹤身上，后边还跟着一只同样巨大的秃鹫。
“撤了，我师父领着寺里的人跟在撤退民众后面，保护他们，至于藏智老头，应该也在队伍中吧。”白鹤闷声回答。
“不许这么说我师父！”杏小如恼怒道：“师叔就没教过你，要尊重师长吗？”
“你和我师父是唯二两个不讨厌藏智老头的。”那白鹤吐了口气，不再说什么。
杏小如：“”
“对了，你回山里干嘛？”白鹤问道。
“拿木碗。”杏小如不好意思地笑道：“那个可重要了。”
“木碗”白鹤话未说出口，却见一道法阵忽然从林中显现，迅速笼罩住这两妖一人。
“靠！大哥，现在离日落还远。”后边的秃鹫停下来，环顾四周：“敌人应该还未渡江啊！”
“不对。”白鹤缓缓化作人形，将杏小如丢给秃鹫：“郁南举城撤退，消息应当已经传出去了，那他们提前渡江，就是想”
“他们想追杀那些百姓？”杏小如震惊道。
“但是你们看。”海空指着郁南的方向，那边依旧平静，敌人似乎还未进入镇中。
“看来他们提前渡江，也不可能是带着一大群人一起，人数稀少，可以应付。”秃鹫低鸣几声，随后道：“大嫂，可坐稳了。”
“别乱叫。”杏小如否认道。
“七星屠龙阵，叶央国的小把戏。”海空妖力流动，背后双翅加速煽动，一道旋风迅速成型，朝着阵法猛烈撞击。
然而尽管旋风威力强大，但阵法依旧丝毫不动。
“大哥，我来帮你。”秃鹫飞向海空。
“等等，七星屠龙阵本身就是对付妖的，何况这阵法需要七人才能发动，不是单一人可以撼动得了的。”杏小如阻止道：“虽然很不愿意拿真言手段来战斗，但是”
“切，婆婆妈妈。”没等杏小如继续说下去，海空已经运起佛法，只见一道金光从旋风中闪烁而出，随后化作道道符文，绕着旋风旋转。
“毗卢遮那佛六戒。”杏小如双手合十，也运功法，一道佛光普照，只见海空那道带着金色符文的旋风忽然变得柔软起来。
“不动佛四戒。”杏小如轻念。
那阵法便停止了运行。
“宝生佛四戒。”
金色的旋风缓慢渗入阵法之中，就这样消失不见。
“这是什么？”秃鹫看着眼前虽然停止运行但依旧存在的阵法，七星屠龙阵对人有围困作用，对妖则是会迅速的侵蚀对方的妖力，直至死亡，杏小如让阵法停止运行，虽然让海空他们免遭伤害，但众人依旧无法出去。
“认真看就是。”海空一脸平静地盯着杏小如。
后者深吸了一口气，轻声念道：“阿弥陀佛三戒。”
一声令下，整个阵法瞬间遍布金光，细看，还能看到一些符文，正是刚才海空佛法上的符文。
“那道旋风被同化了。”秃鹫睁大眼睛，盯着这片金色的阵法。
“是阵法被旋风同化了。”海空缓缓说道。
“好了。”杏小如微微一笑，轻轻伸手朝着阵法一点，那阵法便化作金星点点，而后凝聚，变成海空刚才施法那般的旋风，朝着底下刚开始布下七星屠龙阵的人冲去。
“同化成了威力更大的旋风！”
“不空成就佛二戒。”杏小如迅速抛出一咒，那庞大的金色旋风，忽然就这样凭空消散了。
“这个功法什么都好，就是最后这一招，碍事。”海空不爽地挑了挑眉：“若刚才那道旋风砸下去，那些东魔教的准要没命！干嘛还要解除。”
“我们脱困便好，不必伤人性命。”杏小如收起手段，长舒了一口气。
“大哥，趁现在快走？”秃鹫问道。
“走！”海空二话不说，化作白鹤，从秃鹫背上将杏小如接过来，三者便迅速朝着南方飞去。
“现在拿木碗也来不及了啊。”杏小如无奈道。
“不对。”秃鹫忽然道：“追杀郁南民众，走哪条路快？”
“当然是大兴善山，毕竟百姓都是跑向鸿蒙那边，朝东走。”
“可只有大哥你们真言乘的人知道百姓要去的方向是鸿蒙啊，但这东魔教欲要追杀百姓，走的却也是近路的大兴善山。”
“有人告密。”海空阴下脸。
“你是说”杏小如不敢相信地盯着底下的林子，远处的大兴善山山顶，还能隐隐约约看到密宗寺庙的模样：“真言乘里有人叛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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