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失去了什么
匕首中所散发出的那些青色光芒变得越来越明亮，很快便覆盖了何道与老人之间的这一小片区域。
不知是何道的话语触及到了什么，在二人的身体周遭，那些青色的光华正在慢慢发生变化，渐渐有类似于条条框框的棱角出现，逐渐趋于明显。
“所以，我要报仇，应该是由我自己决定才对，报与不不报，都该在我，而不是在你。”
何道再度向前一步，眼神中仿佛有了某种坚定。
随着他的脚步落下，手中匕首的青光已经将二人之间布满，横竖相间的青色光条密密麻麻的挂满了二人周遭的空间，远远看去，像是一座牢笼。
何道眼神直视着老者，开口问道，
“你说，我说的对吗？”
“你，你想干嘛？”老人眼神有些闪躲，似乎在畏惧什么，想要后退，却又怕触碰到那些青色光影。
“你说呢？当然是报仇呃，这不也是你希望看到的么？”
何道目光中有狠厉的神色闪过，毫不犹豫的举起手臂，向着身前便刺了过去。
匕首在青色光影中直接向前穿梭，那些如同牢笼一样的道道光影，没有对何道造成丝毫的影响，反倒是随着匕首的前刺，有许多变作丝丝缕缕的能量汇聚到了匕首之中，无形中增加了匕首的威能。
“呵呵。”诡异的笑声从何道的耳边响起。
无需辨认，何道瞬间就分辨出了声音的来源，正是眼前的老者，此刻的老者，脸上挂着奸计得逞般的笑容。
“不好！有古怪。”这是何道在看到对方表情后脑海里做出的第一反应。
可是古怪在哪里呢？自己这次依然又错了吗？否则这老贼马上就要死了，为何会如此怪笑？
噗嗤。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何道又有些后悔了。
“你做的很好，现在，你看那里，嘿嘿。”
老者一边咳嗽着，一边伸手指向身后，对着何道说道。
看那边？看什么？
何道有些不好的预感升起，赶忙按照对方所指的方向看去。
只一眼，何道便瞬间大惊失色，抬脚就要向前奔去，想要阻止某件事情的发生。
在老者所指的方向，一个孩子气咻咻的摩擦着手里的火石，身边还跟着几个小跟屁虫一样的孩童，他们所处在的位置，是一处草垛。
孩子嘴里嘀咕着什么，隔着几十丈远的距离，何道却能听的一清二楚。
孩子在说，“哼，我哪能这么不讲信义，这把火不点着了，那不成白白坑那小乞丐了，我可不想对不住他。”
想要阻止，但何道迈出的脚步，却是无论如何也落不下去了，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他，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他想要大喊提醒那个孩子，可是却发现自己此刻就连说话的能力都不复存在了。
转过头，恶狠狠的盯着老者，何道想要咒骂什么，却无能为力。
火焰一旦着起来，升腾的速度是很快的，转眼间，熟悉的画面就在何道的眼中再次浮现。
而眼前的老者，却是冲他诡异一笑，抱着手中的那尊壶，大喊大叫着冲进了自己的院子。
喊叫声也很熟悉，还是那些关于他的宝贝的话语。
围绕的人群越来越多，但是却都仿佛看不见何道似的，各顾各的忙着救火，或者躲在一旁看戏。
何道用尽了力气，却发现自己不能动弹分毫。
他有些理解不了自己此刻的状态，因为就在刚才，有人竟然从自己的身体里穿了过去，走到一旁看起热闹去了。
时间逐渐流逝，何道就那么站在原地，保持着一只脚踏出但为落地的姿势，熟悉的画面不停地在他的眼前重演。
渐渐地，何道突然发现他眼前的世界似乎在加快，时间在飞速的轮转。
很快，又一幕熟悉的画面再次来到了他的眼前，是那几个孩子和其家人将要砍头的那次。
何道痛苦的闭上了眼，或许，这便是他们注定的结局吧，他已经无能为力了。
隐约间，微风吹过，有心悸的感觉浮现何道的心头，冥冥中带给他了一丝奇怪的感应。
何道睁开了双眼，想要探究这股感应的来源。
很快，他追寻着那股感应的来源，抬头望向了天空，在那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正在形成。
慢慢的，一个模糊的能量手掌便出现在了何道的视野里，那手掌没有任何颜色，只是模糊的有个轮廓。
手掌形成之后，便开始缓缓下落，很快就来到了距离地面不远的距离。
突然间，何道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有些慌张，喉咙里不停涌动着，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他的身体也在微微颤动，想要努力试着突破这种被限制的局面。
手掌不断下落，没用太久时间，便将原本要被斩首的十几号人覆住，将之包裹之中。
与此同时，有一道声音从上空飘落而下，传入到了何道耳中。
“救，当然要救。”
声音何道非常熟悉，可以说没人比他更熟悉这道声音了，因为那正是他自己的声音。
嚯的抬头仰望天空，何道想大喊什么，可惜，却没能得以实现，他依旧被束缚着。
扑通。
落水的声音响起在耳旁。
何道成功的扬起了头，却是身形不稳倒了下来。
有些奇怪，自己身边明明是片空地，可是耳中却有嗡嗡声作响，如同人在水中一模一样。
何道努力的调整视线，眼睛望向了高台所在的位置。
那里的大手已经缓缓将那十几号人提起，就这么缓缓抓向天空。
与之同时，遍地狂风大起，风沙遮蔽天地，所有人都在尽力的捂住自己的口鼻，没有人注意到高台上正在消失的众人。
这一切，何道却是看的一清二楚，他已经可以想象得到，在这之后，自己之前所看到的一切，都会真真实实的出现在这世间。
哀鸿遍野的流民，无数乞丐尸首横尸街头，等等的这一系列画面，再次在何道的眼中浮现，这一刻的他，怕极了。
这一切的根源，可以说全都是他的过错啊。
这一切，本该不用发生的，可是现在，一切都在逐渐到来，已是避无可避。
“不！”
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声从何道的嘴里爆射而出，他终于冲破了限制，能够得以出声宣泄自己内心的积郁。
嗖的一声，弱不可闻的声响，就在何道喊出那个不字的同时，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何道身边离去了。
何道自己也没有注意，在他开口的那一瞬间，有有一道金光从他口中脱口而出，一闪便消失不见。
很是诡异，在何道喊出声音的同时，天地间似乎陡然就寂静了下来，一切的画面，都被停止了，一动不动。
有些茫然，何道倒在地上看着眼前被静止的画面，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有水声在耳边哗啦响起，将他的注意力从远方收回到了身体四周。
身边好像有人，何道很清晰的感到了身边有人在靠近。
“呵呵。”
一道苍老的笑声自耳中响起，但是那声音有些不真实，听上去有些嗡嗡作响的感觉。
努力的抬了抬视线，何道想要看一看是谁发现了自己。
视线上移，衣着是个老者装束，自己应该见过。
再次将视线往上看去，何道终于看到了来人的面容。
瞪大了双眼，何道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这个人，何道认识，而且自己刚刚杀死了他。
或者说没完全杀死，他最终跑回院落里，死在了那场火灾里。
“是你？你没死？王八蛋！”
何道内心的怒火瞬间涌起，他开始不断地破口大骂。
这一次老人没有打断他，而是自始至终就那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任由何道在那里不断地发泄。
老人的手里依旧端着那尊壶，只不过与先前不同，此时的壶里多了样东西，具体不知是什么，只能大概猜出是个金色的东西。
至于为什么说是金色的东西，那是因为，在壶内所藏之物的影响下，整尊壶此刻都在散发金光，亮闪闪的，外表还有丝丝缕缕的金色光华如细线缠绕壶身。
这些细节何道原本或许会注意，可惜此刻他已经彻底放弃了所有幻想，只想尽可能的让自己痛快些，所以他嘴里的谩骂，从老人出现的那一刻起，便没有停过。
不知究竟过了多久，何道的神情都变得有些迷糊了，口中的咒骂声也变得细弱蚊蝇，不仔细去听，几乎就要听不到。
疲惫渐渐爬上了何道的心头，他是真的累了，他现在好想一觉睡过去，然后就此不再醒来。
直到此时，一直站在旁边的老者才终于有了反应。
他嘴角略微勾动，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微笑还是冷漠，然后，他的身体也跟着有了动作。
轻轻的向前伸出了握着那尊壶的手臂，老者缓慢的做出了一个倾倒的姿势，所指向的位置，正好是何道脸庞的位置。
一滴晶莹的水滴，从壶口处落下，向着何道的脸上坠来。
何道微眯着眼，这一幕他看到了，但是却懒得再去想什么，想破了脑袋，又能如何呢？还不如干脆不去想了。
歪了歪头，何道即将彻底睡死过去。
嘀嗒。
水滴落入深井的声音响起，空旷悠久。
何道的眼睛彻底闭合，这道声音，是他失去感知前听到的最后一道声音。
这道声音的出现，也近乎将他的意识搅得粉碎，意识深处，他想起了这道声音的来源，是那道关键时刻唤醒自己的水滴声。
它，竟然是老者发出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老者控制自己，然后又唤醒自己，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朦胧间，何道似乎终于记起来了什么，心底深深一声叹息，便彻底昏死过去。
他想起，自己最后，似乎是失去了什么，只不过没有注意那是什么东西。
小镇里，手持金色宝壶的老者壶口微微倾斜，一滴清澈水珠从中落入地面躺倒在侧的男子眉心。
一道光束出现，瞬间将后者笼罩其中，光芒一闪，后者便已消失不见。
老者转身挥了挥手，小镇天地再次活了过来，原本静止的一切，彻底恢复正常。
似乎觉得尤有不足，老者将目光落在了高台的几个孩子身上，微微一笑，再度挥了挥手。
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回复到了，一开始的模样。
没有孩子，再在那里推车。
自然的，也就不会再有孩子跑去点火。
做完这一切，老人一闪而逝，化作一道流光，飞向头顶天空。
不知具体何地，一处破落的古井旁，有位满头白发的老妪站在井口处向着下方观望，直到有一道光束一闪而逝，他才缓缓收回视线，转身背对深井仰望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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