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听到熟悉的声音,江蓠心里顿时燃起了希望,这个声音有时候总是那么让人安心。
江蓠回头望去,果然在殿外捕捉到了曹攸的身影。
曹攸昂首挺胸地走了进来,向曹言行了一礼。
荀勖眼神闪烁地瞥了一眼曹攸,“齐王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因为江将军是齐王举荐的人,便要不讲道理地护着她?”
曹攸听着荀勖□□裸的话,也不生气,淡然一笑道:“江蓠若是犯了错,自然要受处罚,只是,现在孰对孰错,还没有个定论。”
荀勖神色有些凝重,江蓠是个新来的,行事没什么经验,但曹攸可绝对是个老油子,没有充分的把握,他绝不会这般说话。
“把人带进来”曹攸向殿外吆喝了一声,只见四个被绑缚着的高大汉子,被押进了大殿跪下,正是被曹攸跟踪的那几人。
荀勖又怎会不认得这几人,看见这几人的一瞬间,脸色大变,再没了先前那股趾高气扬的劲儿。
“这四人是何人?”曹言将众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出声询问道。
“皇上,这是济北侯府的人,荀大人可承认?”曹攸一脸和善地看着荀勖。
但荀勖可不觉得曹攸有多和善,“齐王抓我府上的人是何用意?齐王不觉得这么做太过分了吗?”
“过分?”曹攸笑意更浓了些,向着曹言道,“皇上,今日臣下在街上闲逛时,瞧见这四人鬼鬼祟祟进了一家棺材铺,抬了口棺材不往济北侯府走,却往城外而去。微臣想着,就算荀大人家中有人过世,也应先将棺材抬回去发丧不是?于是便跟上这四人去了东北郊外。不料这四人竟就地挖了坑要将这棺材埋了,待臣下打开棺材时,里面竟已躺了个人。”
“是谁?”
曹攸缓缓转向荀勖,看着有些颤抖的他,一个字一个字道:“郑——老——四!”
“你……你……”荀勖想说什么,可愣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此话当真?”曹言的脸色很不好,若是荀勖给郑老四收了尸,那他绝对跟白马寺的事脱不了关系。
“棺材和人,臣已带来了,就在殿外,陛下可亲自查验。”
曹言迅速起身,大踏步地向殿外走出。
刚出了殿门,他便见太极殿广场上摆着一口细黑的棺材,棺材盖已被掀开。
曹言走上前去,从棺边看了进去,里面躺着的人身材高壮,穿着一身厨子的衣服,身上还有五个大窟窿,正是被夜钩子取了性命的郑老四。
“荀勖,你怎么解释?雇人杀朝廷的人,你胆子是真的大啊。”
曹言大袖一甩,一脸怒色地看着荀勖,虽然有过设想,但他还是吃惊于荀勖敢如此大胆,雇人刺杀自己刚任命的二品大官。
荀勖急忙颤抖着跪下,头重重扣在地上,哭喊道:“陛下,老臣真的没有雇郑老三和郑老四去杀江将军啊。”
“那这郑老四的尸体是怎么回事?你府上的人又为何会给他收尸?”曹攸厉声喝道,每一个字都似千斤之锤,砸在荀勖脑袋上,压得他抬不起头了。
“因为……因为……”荀勖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说!”曹言又是一声呵斥。
“因为老臣与郑老三定了个交易……不是要杀江将军的!”
“那是什么交易?”
“我答应替郑老四收尸,他答应……答应说是郑家的人雇的他。”
荀勖现在脑中一片空白,他已想不出什么理由了,只好一五一十地坦白了出来。他本想着只是替郑老四收个尸,就能摆郑家一道,何乐而不为?他当然不能假收尸,因为他是打算把郑老三弄出来给他作证的,只有让郑老三看见了郑老四的坟,郑老三才能老老实实地去栽赃郑冲。只是荀勖没料到,这么一个小小的过程,竟被曹攸发现了去。
众人倒没想到荀勖打的是这么个算盘,但这个理由的确说得通,荀勖再大胆子也不敢在曹言面前撒弥天大谎,他应是见有人刺杀江蓠失败,便觉得这是一个除去竞争对手的好机会,便偷偷去廷尉司见了郑老三,私下达成了交易。
这也解释得通为什么账簿上没有大额银两的记录了。
“那郑老三真正的雇主是谁?”曹言沉声问道。
“臣……臣不知”荀勖颤颤巍巍答道,他现在不敢有一句假话。
江蓠紧锁着眉头,既然郑老三不是荀勖派去杀自己的,那荀勖便没了杀自己的动机,荀勖给的理由也可以将他去廷尉司和账簿的事解释得通,那昨夜的面具人呢?那群面具人可是妥妥的下的死手。
“昨夜那群面具人当真不是你的人?”江蓠出声询问道。
荀勖紧贴在地上的脸转向了江蓠这边,哀声道:“老臣真的不知什么面具人啊。”
江蓠转念一想,如果面具人真的是荀勖留下来看家的,那他们杀入侵者便名正言顺,又何必戴着面具?这么一想,那些面具人的确不是荀勖的人,那他们是什么来历呢?
“不对,如果郑老三与荀勖达成交易,那在廷尉司我提及荀勖的时候,郑老三为何情绪那么激动?”
江蓠回忆起那日在廷尉司的情形,自己说出荀勖的名字时,郑老三眼里满是震惊,就仿佛幕后主使被找出来了一般。
如果荀勖说的都是真的……
江蓠猛然抬头,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郑老三在演!”
荀勖想借郑老三嫁祸他人,自然也有别人借郑老三嫁祸荀勖,而且很有可能就是郑老三真正的雇主!
“怎么了,阿蓠?”曹攸发现江蓠脸色不对,关心地问道。
“不好!”
江蓠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也不跟曹攸曹言打声招呼,更顾不上腿上的伤,直奔廷尉司而去。
若是对方想陷害荀勖,定时时刻刻派人盯着荀勖,她方才与荀勖进宫时后面跟了一群荀家的护卫,场面大得很。对方应是已经猜到,皇上已知晓荀勖与郑老三的交易并非是刺杀江蓠,那么真正刺杀江蓠的就另有其人,他们的嫁祸计划已经失败了。
而他们的这个计划一旦失败,郑老三便从他们扳倒荀勖的关键利器,变成了最有可能泄露他们秘密的人,他们受到盯梢的传回消息的第一件事,一定是以最快的速度让郑老三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
廷尉司的牢房还是那么黑,那几盏微弱的烛火只能勉强照亮通道,而大部分的牢房还是藏匿于黑暗之中,幽闭得让人恐惧。
无人审问,郑老三便不止刑室里,而在牢房里。
浑身筋骨断了的他无力伸手,也无力走路,只能痛苦地在地上摩擦着身体,蠕动着向前,想去吃那碗刚送来的如同猪食饭。
他以前喜欢银子,现在也喜欢,但是没那么喜欢了。
为了银子,他才落得这副模样,也是为了银子,郑老四才会命丧白马寺。
他这种人一般不会有什么感情的,只要给钱,什么人他都杀。但郑老四不一样,他们俩是亲兄弟,自幼便相依为命,一起在江湖上闯荡,吃饭一起吃,练功一起练,做完单子拿的钱也都是平分。他现在唯一苟活下去的理由,就是希望荀勖已经给郑老四收了尸,他要亲眼看到郑老四入土为安。
所以,他要先前爬,去吃那碗饭。
当他终于费劲千辛万苦爬到了那碗饭的前面,准备低头啃食时,有人将那碗饭踢翻了,还砍烂了。
这人真是坏透了。
被砍翻的不仅是他的那碗饭,还有那粗大的木头牢门。
一时间断木飞流,有一块塌下的木柱还压到了他的屁股上。
“这人真是坏透了。”郑老三心里又将那人骂了一遍。
郑老三废力地抬起头看向来人时,却发现来的是银子,哦不,江蓠。
正是这块又大又诱人的银子,害得他到了如今的地步。
江蓠从怀中取出银针,蹲在地上,将银针插入散落一地的食物中。
牢房很黑,但映着烛火的银针很亮,郑老三接着牢门外的灯火,看得清银针的前端没那么亮了。
而是融入了周围环境的黑。
郑老三一直在牢里,他并不知道宫外发生了什么,所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好端端的他的雇主要杀他。
但其实死了也好,死了也是一种解脱。
但是眼前这个人并不像他死,真是坏透了。
“看来,你真正的雇主想杀你。”幽闭的牢房,传荡着江蓠的回音。
郑老三不去看她,也不动弹,他已没了力气动弹。
“你还不打算说出是谁吗?”江蓠继续问道。
其实,她已大体猜出了是谁了,只是还是老问题,没有证据。此刻郑老三被她救下,对方要是能做个人证自然最好。
见郑老三还是不为所动,江蓠蹲到他身边,“那这样吧,我们先前的交易依旧作数,你这身伤,我治。郑老四我替你安葬,你只需负责指出你的雇主。哦对了,你这种人最喜欢银子,那我再给你加五百两银子。”
郑老三不屑地哼了一声,五百两银子对以前的他就是羞辱。但他现在哪有谈条件的资本,纵然他是各方势力都想要的证人,但事后还是免不了被灭口。
郑老三不明白为什么江蓠要做这么亏本的买卖,不止他不明白,江蓠自己也不明白,所以她永远不适合去当商人,必定会亏得血本无归。
郑老三眼里的浑浊清澈了几分,嘶哑的嗓子发出几声听不清的声音,在江蓠的注视下,以极其轻微的幅度点了点头。
虽然动作幅度很小,但江蓠知道,这桩交易算是谈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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