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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日已偏西,江蓠憋屈着脸从太极殿走了出来,听曹言讲了一天以后要负责的事,她脑袋要炸了。

        她本来小日子过得挺好,不愁吃喝不愁住,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现在可好,莫名其妙被戴了个太傅的帽子。

        太傅是什么人啊,制定律令,还要当皇帝的老师,这是她能干的事?让她打皇帝一顿都比这容易。

        “喂,你怎么这么开心啊”江蓠给旁边傻笑的曹攸胳膊上来了一拳,打得他龇牙咧嘴。

        曹攸装作委屈道:“你升官了,我当然替你开心啦,太傅诶,上公之一,比三公都要高呢。可怜我最高也就是个司空,我都坐过你那位子呢。”

        曹攸似乎对曹言亲自教江蓠一事没什么意见,他是真的开心。

        按理说与皇帝走的越来越近是好事,可江蓠并不喜欢这样,离皇帝走的越亲近,她便感觉身上加的束缚越多,反而是跟不太像王爷的齐王在一起时,逍遥自在。

        江蓠甩甩头,来什么应对什么便是,快乐人生才是她的准则,江蓠突然一掌拍在曹攸的肩膀上,拍的曹攸原地一个踉跄,“走,喝酒去,我请你!”

        “我没听错吧,江蓠也是会请客的?”

        “升官发财了呗~”

        “可我不会喝酒。”

        “不会喝你还弄个酒窖在家里?”

        “我是个王爷嘛……总得招待客人的。”

        “切,真不像个男人,那我喝酒,你喝茶。”江蓠一胳膊肘拐过曹攸的脖子,拽着他走向宫外。

        曹攸此刻欲哭无泪:我不像男人,那你像女人吗!

        ……

        江蓠最近一直和常兆公主住在明光殿,已有些日子没回她的小窝了,这次回来,江府也要改太傅府了。

        拿上刚从酒家买来的两坛蔷薇露,江蓠飘飘洒洒地上了屋顶。

        当官有钱了就是好,酒能管够。

        雪云山庄并不是没有钱,反而富可敌国。雪云主人铸造一把剑就能让一个不大不小的地方家族破产了。只是江蓠并不喜欢跟师父要钱,她喜欢自己赚钱自己花的感觉。

        “阿蓠,非要在上面吗?来帮我一把。”

        曹攸端着一案茶具颤颤巍巍地从屋檐下探出头来,正愁着该如何上去。

        江蓠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为曹攸的轻功哀叹,他真的有必要苦修一阵子了。

        她放下酒坛,轻轻一跃回到院中,轻描淡写地托起曹攸手中的精致茶案,又回到了屋顶,转头对着曹攸发出一声哀叹,“上来吧”

        曹攸并没有跃起,而是转着脑袋四下寻找着什么。

        江蓠正奇怪他这是怎么了,只见曹攸不知从哪里竟然搬出来一架木梯,搭上房檐一步一步爬了上来。

        “桃符,咱好歹是个江湖上排得上号的高手,当今大赵的齐王,咱能别这么丢人吗?”

        曹攸撅撅嘴,来到放着茶案的屋脊处坐下,“那现在练还来得及吗?”

        “开始总比不开始要好”江蓠抱过一坛蔷薇露,放在自己两腿之间,一把掀开了盖子,“啊,好怀念啊。”

        由于上次被曹攸强灌了一坛鸡矢醴,恶心的江蓠戒酒了好几天。她感觉仿佛好几年没闻到酒味了,其实只是几天没喝而已。

        “江蓠女侠轻功天下第一,指点指点小王?”曹攸见江蓠开了酒封,也往茶盏里倒了杯刚沏好的茶。

        “切,少奉承我。”江蓠虽对自己的轻功十分得意,但她却不敢认天下第一,她的轻功是跟师父学的,师父自然比她更高一层。

        曹攸举起茶盏,笑道:“那就敬江师父一杯,算作拜师礼了。”

        江蓠双手托起酒坛朝曹攸的手中碰了一下,在巨大酒坛的衬托下,小小的茶盏显得分为娇羞,“有你这么个徒弟,我肯定短命得很。”

        曹攸长大嘴巴看着江蓠,一脸的不可思议,“你就这么直接对着坛喝?”

        “这么喝才够劲!”江蓠举起酒坛,仰天一阵豪饮,咕咚咕咚得不知喝了多少口才将酒坛拿离了朱唇,“啊~爽!”

        曹攸怔怔地看着江蓠,夕阳的余晖将她的长发撒上一层辉光,红颜醉酒的模样看得曹攸也有些醉了。

        “你最喜欢的是蔷薇露?”曹攸轻嘬了一口香茗,突然问起江蓠最喜欢的酒。

        “其实不是。”

        “那是什么?”

        由于刚刚喝得过猛,江蓠脸上已些微泛红,她低了低身子,顺着瓦片的坡度躺下,“烟青雪,是一种梨花酿”

        “烟青雪?好美的名字。哪里有卖的,怎不见你喝过?”

        “那是师父酿的酒,只此一家哦。”

        “太白还会酿酒?”曹攸斜过头看向江蓠,他倒不知道太白剑派还会酿酒。

        “太白?关太白什么事?”

        “你不是师出太白吗?”

        “谁跟你说的?”

        曹攸和江蓠互相愣了愣,一时间哭笑不得。

        “那你三年前那么激动邀我去太白看雪?”曹攸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人,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

        “我跟太白关系很熟,不行啊?”提及往事,江蓠却不怎么开心,没给曹攸什么好脸色。当年曹攸书走就走,连个书信都没给自己留下,这跟骗小女孩有什么区别!

        “那你师父是谁?”

        “师父……哼,师父是个小气鬼,我不想提他!”

        不知是否是因为生曹攸的气的缘故,连江蓠的师父也一并牵连遭了殃。

        “哦?我倒想听听,你师父怎么惹你了?”

        曹攸一时来了兴趣,虽然他和江蓠的关系看似亲密得像认识几十年的老友,但找个女孩对他来说一直是个谜,她来自哪里,有什么家人,又为什么在江湖闯荡,他一无所知。此刻难得有机会,他定是要挖挖江蓠的小秘密。

        江蓠坐起身闷了一口酒,嘟起嘴,生气的样子反而有点可爱,“我不就喝了他几坛烟青雪嘛,他就都给藏起来了,不给我喝,小气死了!”

        “哈哈哈”不论是江蓠生气的模样买还是她那赌气的语气,都给曹攸逗笑了,他怎么也想不到,江蓠的师父惹到她的理由竟然是怕她把酒喝光,给藏了起来。

        江蓠瞪了一眼曹攸,“笑,你笑什么!”

        曹攸急忙抿了一口茶,以掩饰自己的笑意。可发笑的时候是不能喝水的,会呛到。

        刚刚还绷着脸的江蓠被曹攸逗得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是笑过之后,两人突然没了话题,气氛有一点点尴尬。

        空气微微转凉,夜色渐渐掩盖屋檐,仿佛给躺着的江蓠盖上了一层凉被。

        “阿蓠,你会怨我吗?”曹攸突然开口问道。

        “怨你?怨你什么?”

        “是我把你拉进官场的。那日你若不去宣武观,这些天也不会受这么多伤,被那么多人算计。”

        江蓠抖了抖手中的酒坛,确定没有浪费最后一滴蔷薇露后,才将酒坛扔在一边。

        她低着头,沉默不语,醉意将脸烫的通红。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怨吗?她怎么都怨不起这个在她面前如孩子般的男人,何况,这官当得也没她想象的那么糟糕,曹攸、常兆公主,还有他们那皇帝老哥,都待自己很好。但是不怨吗?刚来几天就各种勾心斗角、潜伏暗杀,还不及她流浪江湖来的安全怯意。

        想着想着,江蓠想不动了。

        她似乎忘了曹攸刚刚问的什么,只觉一股股酒意随着心跳涌上脑袋,摇摇晃晃无处安放。

        但

        每次她只要喝一点点,就会醉得厉害,何况这次下去一坛。

        曹攸疑惑地转过头,不知为何江蓠迟迟不理他。

        只是他刚看过来,江蓠便支撑不住,斜斜向他倒来,头紧紧靠在了他的肩上。

        江蓠让曹攸有些措手不及,他想着将她扶起,但他的左手似麻了一般,迟迟抬不起来,他似乎在些贪恋这种感觉。

        曹攸试着抖了抖左肩,却又不敢动作过大,“阿蓠,你醉了”

        “胡……胡说!我……我还没喝够呢……怎么能……能醉!”

        曹攸不动还好,一动江蓠反而来了劲,两只手臂猛地将曹攸抱住,头牢牢枕在他肩膀上,仿佛紧紧抱着一个大枕头。

        这下怎么也不会将她抖掉了。

        江蓠这一抱给曹攸的心差点挤出来,曹攸只觉得天地间仿佛只剩自己的心跳声。

        “这就是被女人抱着的感觉吗?”

        他贵为齐王,不仅未娶王妃,而且连女人都没碰过。女人哪有兄弟来得自在?

        江蓠似乎是除了妹妹常兆公主之外曹攸唯一接触过的女人,由于江蓠的性子,让曹攸一直把她当好兄弟对待,时间久了,险些忘了,这“好兄弟”是个实实在在的姑娘家。

        曹攸似乎被江蓠灼热的体温传染,身上皮肤也烫了起来,吓得他急忙从江蓠的熊抱中挣脱开来。

        这种感觉他从来没有过。

        只是他挣脱的力度过大,江蓠本就醉酒,一个滑溜竟然从他肩头滚了下去。这样下去定会顺着屋顶滚到院子里。

        为了第二天不被江蓠揍,曹攸急忙在江蓠滚下他身子前将她拦住。

        而江蓠却正好顺着他的右手躺在了他的大腿上。

        看着躺在自己大腿上醉了的人儿,曹攸脸红的通透,也仿佛醉了一般,身体逐渐有了些奇怪的反应。

        “怨……怨你,我……我不怨你,他们……杀不了我”

        曹攸正尴尬时,江蓠突然说起了醉话。

        “一世人两兄弟,你不怨我就对啦”曹攸冲着烂醉的江蓠做着丰富的表情,他也只敢在这时候表情这么丰富了,“喂,阿蓠,你准备怎么处置郑老三?”

        “他供出了……郑……郑齐,我也……遵守我的承诺,治好他……放他走”

        江蓠是守诺的人,官场那些人的行事作风她不做。郑老三既然做到了他的部分,江蓠自然也要按照交易,完成她的那一部分。

        曹攸摇摇头,江蓠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怎么回答的这么清晰。只是,这般守诺,在官场上可能会伤了自己。

        “说起来,郑老三是郑家派来的,那夜钩子呢?”

        “夜钩子?”

        本来醉倒在曹攸腿上的江蓠突然睁开双眼,跳坐起来,眉头紧皱地看着曹攸。

        是啊,夜钩子是谁派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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